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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和螢火蟲

第三章 理想與答案

蒲公英和螢火蟲 作家BmaaBY 4322 2021-10-06 11:02:58

  ——“飛哥,你竟然離職了?!”

  ——“我問了你的同事,他們都說你去追夢了?!?p>  ——“聽到‘追夢’,很感動啊?!?p>  ——“有勇氣的人太少了,不要讓自己失望。”

  ——“不安是必要的,肆無忌憚容易摔倒。”

  王飛坐在辦公室里,翻看著原單位的一個小妹今早發(fā)來的微信記錄,心中充滿了溫暖的力量感。

  你常說我鼓舞了你,其實我才要感激你呢。

  一小股風從窗戶外鉆進來,王飛打了一個激靈。天氣已經轉入深冬季節(jié),這個火爐城市才匆匆忙忙冷下來,可以看見吐出的白氣,在陽光的渲染下,像熱鬧的火焰。

  王飛走過去將窗戶關小一些,回過身,看見科長在看卷宗,另外兩個科員在玩著手機。這是一個平常的周五早晨,是最平和也最懶怠的時候。

  嗡——桌上手機振動起來,是小姨來電,王飛心里咯噔一下,忙走出辦公室。

  果不其然,一接通電話,小姨的聲音——就像摔碎的水瓶子順著臺階滑落下去——在他耳邊響起來。

  “王飛你怎么搞的?!你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趕快去處理掉。不要給小姨我添麻煩。你做事要有分寸啊,已經三十的人啦,什么能花什么不能花要搞明白,借的總是要還的,你這樣可怎么辦啊,你以后怎么買房,哪個姑娘愿意跟你。想想你的父母,他們多不容易,當初讓你把戶口落在我這里,落在特區(qū),不是讓你,唉,你以后該怎么辦啊······”

  “你以后該怎么辦啊?!彼哪赣H以前也時常這樣說他?!澳阈宰舆@么倔,就跟你爸一樣,總是不聽勸。我們家就這么個條件,小姨從小把你帶大,她們家對我們家有恩,我們不要不領情。讓你去上戶口你就去,讓你去他們公司上班你也去。他們就那樣。誰長大不是受委屈,性子倔是要吃苦頭的,唉,你以后該怎么辦啊?!?p>  能怎么辦?現(xiàn)在王飛只能把手機拿開耳朵一段距離。唉,他也不想的。

  也許是自己說累了,也許是感受到了電話那一頭的沉默,小姨終于緩下來。

  “唉呀,你總是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唉呀,你總是想做什么就不顧一切,一點都不聽勸。其實你姨丈的公司挺好的,他人就那樣······你又要辭職,特區(qū)不待,還跑到那種地方做一個非編······唉呀,你啊,就是心高氣傲又好高騖遠,想要追求理想又不腳踏實地。結果呢,追到了什么?!弄得現(xiàn)在一地雞毛。唉,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你以后怎么辦啊。行啦,趕快先把眼下的問題解決了吧?!?p>  電話掛了。

  嘶,這里的冬天真冷?。⊥躏w從角落里走出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只從水里撈出來的狗,趕忙走到走廊上有陽光的的地方,抱緊自己。過了一會兒,他走進辦公室,聽見科長正在和另外兩個科員討論手上那個套路貸的案子。王飛默默地聽著。

  這時,已經調為靜音的手機有電話打進來,一個陌生卻兇狠的號碼,接聽鍵在那里上下浮動,但在他看來,那就是一個巨大的空洞,這個洞一直通到他的心里。終于,電話掛斷了,謝天謝地。他拿起自己的手機,再一次調出那條短信賬單,狠下心,給媽媽發(fā)了一條微信。

  “咚咚咚。”謝莉敲開了王飛的門。

  “貓哥,有個法律問題想向你請教一下,你是干這行的,也許能幫我?!敝x莉略帶撒嬌地請求,根據(jù)自己的經驗,對方多半不會拒絕的。

  果然,王飛點點頭,跟謝莉說自己洗把臉清醒一下就出來。

  原來他真的睡著了,難怪有眼屎和淚漬,只不過現(xiàn)在睡覺也太早了吧,還沒八點呢。

  謝莉坐在餐桌上等著,不多時,王飛出來了。

  “貓哥,是這樣,年前我和小伙伴以及幾個資深的老師合伙辦了一個舞蹈培訓班。我在里面當舞蹈老師兼財務,個人投入了五六萬,但是我現(xiàn)在想要退出來,不跟他們一起做了,所以······這里是合同,你幫我看一下,有沒有可能?!?p>  王飛點點頭,拿起合同,逐字逐句地看起來。

  謝莉也不去打擾他,自己一會兒看看桌面,一會兒看看王飛,那只叫臭臭的藍貓湊過來聞她的腳趾頭,謝莉把它抱到大腿上,撥弄它的毛色。

  “你這合同期限是三年,其形式要件是完備有效的,并且已經規(guī)定的非常清楚,三年之內無不可抗力或違法行為,若要退出需其他合伙人一致同意,那其他合伙人會同意嗎?”

  謝莉撇嘴搖搖頭。

  “那如果你退出,有人能接續(xù),就是說,有人能加入進來代替你嗎?”

  謝莉還是搖搖頭。

  “那如果你要強行退出,根據(jù)合同約定,你將構成違約,你什么也得不到。你愿意承受嗎?”

  “?。 敝x莉抱著頭懊惱地伏在桌子上,腿上的貓嚇得跳了開去。她把頭埋在黑暗里,似乎是覺得,躲進黑暗里,就與這個煩惱沒了干系,這時,她感到一只溫熱的手輕輕地撫拍著自己,抬起來頭,發(fā)現(xiàn)齊霽和謝謝都擁在自己身邊。

  “我喜歡跳舞,也喜歡小孩子,就是想辦個不一樣的舞蹈教室。可是那些老人并不認同我的想法,他們把這個事業(yè)當做生意來做,現(xiàn)在也是半虧損狀態(tài);而且教導現(xiàn)在的孩子需要新的理念,可他們還是按照老一套來做,所以我們經常爭執(zhí),相處得并不愉快。所以我才想退出來。”謝莉紅著眼圈嘟著嘴,模樣兒可憐巴巴。

  謝莉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委屈與不甘的情緒之中,壓抑許久的熱流從胸口向眼眶涌聚,但她咬緊牙關,守住了那兩汪水潭。她似乎聽見了謝謝在批評她、齊霽在維護她,這是她最親近的兩個人,但正因如此,無論她們說什么,自己都覺得理所應當。謝莉任由她倆把自己摟在懷里,好似蕩漾的小船,心中的波瀾也被漸漸勻為漣漪。她抬眼看向面前的那個男人,期待不一樣的溫柔和力量。

  只聽見王飛說:“我上次去你們機構玩的時候,看到你寫在墻上的一句話:所有愛跳舞的女孩都是會飛的天使。我就知道,你心存理想,所以才想成為為孩子們插上翅膀的人。為理想義無反顧,我有同感,也很佩服。真的?!蓖躏w將合同推到謝莉面前,指著其中一條說:“我看你加入創(chuàng)辦這個培訓機構才不過一年。不到一年啊,這么短的時間,既無法證明你是錯的,也不能證明他們是對的。何必因為幾個老古董就打退堂鼓呢?!時間在你這一邊,你才是機構的明日之星啊。再說了,你還沒幫孩子們裝好翅膀呢,你要讓孩子們都成為折翼的的天使嗎?”

  謝莉噗嗤一笑,她感到原本一些濃得化不開的東西正在稀釋。她想了想,然后郝然笑著說:“是了,一些家長也說,都是因為我,他們才愿意把孩子放在我們機構的;而且,再說了,我還沒回本呢!”

  今天天氣格外好,煦朗的陽光灑在肩頭,溫暖流照心田。這是一個美好的周末,但他們一行人怕?lián)頂D,所以一大清早就過來了。其實大可不必,冬季的北峰山并沒有那么多游人,現(xiàn)在時候又早,到處空寂寂的,整個北峰山都屬于他們。

  謝謝走在最后喘著粗氣,她微胖,爬山實在不是她擅長的事,但好歹是上來了。她找了一根棍子拄著地,給自己一點前進的助力。如果沒有其他人在的話,她一定會扇自己幾巴掌:為什么要提議來爬山?!走在前面的謝莉和齊霽倒是精神得很,到處找景致凹造型拍照,而更前面的王飛,雙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踱步,偶爾踢一踢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一周王飛都神情低郁,問他,他只說是工作上的事,但那天中午,她分明感到不是工作的事而是錢的事。王飛原本在客廳打電話,看到她回來了立即就躲進房間里。謝謝忍不住好奇,就悄悄貼在門外偷聽。房門的隔音不好,她隱約聽見王飛在向誰借錢,這也難怪,在異地生活本就不容易,這個城市又不比特區(qū),收入水平相對較低,王飛最近生活上肯定是拮據(jù)了。前天晚上,王飛老早就躲進屋子里,她又忍不住在門口偷聽,感覺王飛在拉小提琴,可是曲子似乎過分哀傷了。正當她猶豫是否要敲門問詢時,謝莉過來在她背上猛拍一掌,嚇得她差點呼叫出來,只得輕聲說貓哥可能睡了,讓她小聲點,可是沒想到謝莉倒敲開了王飛的門。后來發(fā)生的事讓謝謝有些意外又倍感欣慰,謝莉是個腦子容易發(fā)熱又有點小性子的人,但是王飛的話對謝莉有神奇的安慰和鼓勵的作用。后來,她看氣氛著實有點凝重,于是就提議并且極力慫恿大家周末去爬山,其實,說她是獨斷專行可能更為貼切。

  謝謝聽見謝莉和齊霽把叫他們過去,原來她倆發(fā)現(xiàn)了一塊老舊的石碑,不大的石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蠅楷小字,一面記載了上個世紀六十年代人們改造荒山的歷史,另一面刻滿了當時參與工程的人們的姓名。謝莉和齊霽玩心大起,說要數(shù)一數(shù)到底有多少個名字,可數(shù)到第二百六十六個就腰酸得數(shù)不下去了,那一面的名字目測應該有五百多個。謝謝正想嘲笑她倆,卻聽見王飛沉沉低語一句,聲音很輕,但謝謝聽見了,而謝莉和齊霽都詫異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他們走到一處休憩的庭廊,從這里望下去,好像整個城市都鋪陳在眼底,其實這座城市遠不止這點,但也足夠了。于是,在某年某月某日一個清凜的冬日清晨,一個男生和三個女生,在一處破舊的山間庭廊,俯瞰著這座有福之城。

  這里越是寂靜,謝謝姐姐越想打破它。

  “啊!——”謝謝和另兩個妹子被嚇了一大跳,只見王飛用力朝著虛空大喊一聲。她們相視一笑,沒想到這個經典的游戲被王飛搶先了。這也是大家心中原本的目的,于是他們都放肆地呼喊起來。

  “我要兒子健康!快樂!”

  “努力!奮斗!”

  “我要幫媽媽還完房貸!”

  “老板是笨蛋!”

  “我要五百萬!”

  “我也要!”

  “我的舞蹈教室!”

  “我不想認輸!”

  “不要讓自己失望!”

  ······

  四人仿佛是要把最近的郁氣都給喊走,越喊越用力,聲音卻越來越低啞怪異,反正也不會有人聽到,那就肆無忌憚喊個痛快。然后,一個個都癱在木椅上,大口吐著白氣。

  晨風拂過樹梢,樹葉簌簌作響,陽光溫暖得恰到好處,三女緊緊挨在一起,讓王飛心生向往。

  一聲鈴響,來自謝謝的微信。王飛奇怪地看了謝謝一眼,然后點開手機。

  ——“貓哥,我們是一家人,昨晚發(fā)的錢希望你能收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但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那張老頭臉。難看死了。”

  后面跟著一個吐舌的表情。

  王飛咬咬上唇,把錢收了,點點頭,然后看向別處。

  謝莉輕輕地說:“剛才在來的路上,雖然我遠遠就看見了這座山,但有那么一瞬間,我并不肯定自己是朝這里走著,因為我走山也走······直到來到山腳下。其實在接近山腳時,我就確定,我的方向沒有錯?!彼聪蛲躏w,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對~”齊霽懶洋洋地拍了拍謝莉的小腦瓜子:“你當如鳥,飛往你的山。我的退堂鼓冠軍小姐,啊不,現(xiàn)在已經是亞軍了。”

  “做下去,證明給他們看,不僅要給他們好看,還要讓他們看好。”齊霽用力地擁了擁謝莉,想傳遞給她力量去堅定自己的想法。

  王飛微笑著看著她們,心里說:

  “飛吧,即使你最終抵達的是另一座高山?!?p>  “哈哈。什么時候我們都變得和貓哥一樣矯情了?”齊霽開玩笑道。

  “貓哥,給我們念念你的詩吧。”謝謝突然說:“就是你發(fā)在朋友圈,那首叫‘答案’的詩?!?p>  “哈?!你們開玩笑吧?不是矯情嗎?”

  “念吧,念吧。”大家半是起哄,半是撒嬌。

  王飛點點頭,遠遠地望向那山下之城。清晨之中,陽光正好。

  也許有那么一天

  我想看看你匆匆的往昔

  我想聽聽你歷經的傳言

  聽你說穿過喧攘的人潮

  聽你說彳亍無人的街心

  聽你說門前種下的花兒

  還有那遠處帶來的風聲

  也許我將發(fā)現(xiàn)你的秘密

  也許我會戳破你的謊言

  也許我能看透你的眉宇

  也許我也讀懂你的猶疑

  你說最寶貴的總是時間

  我說懂卻放任它們流走

  也許有那么一天

  那天就叫做來臨

  我將會化身為鏡

  看見了真切的你

  

作家BmaaBY

這是一個陌生的南國小城市,我看到當年在這座城市改天換地的人們。我很感慨:他們過去在這里壘土,而我又將在哪里呢?   年輕時我們多是憑“喜歡”做決定,但社會給我們任性選擇的時間并不多。一個人如果年輕時就能確定自己的人生目標,那是多么幸運的事啊。   蒲公英會飛多遠,會在哪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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