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姈閉目養(yǎng)神期間,白玉和她說起了這一世的大致情況,她這次便是第二種情況。
當今之世,檀、東殷、西殷、黎四國并立,檀國為首,兩殷稍遜,黎國最弱。但這樣的局面將隨著一女子“池晏筠”的出現(xiàn)而被打破。
一切緣起檀國的墨城書院。
檀國作為四國之首,其與京都緊鄰的墨城郡,建有墨城書院,自前朝起便是天下聞名的五大書院之一,如今更是天下學子心中的學府圣地,四國之內(nèi)都有皇親國戚前去進學。
黎國公主池晏筠同樣來到書院,在這里,她邂逅了檀國太子、東殷三皇子和西殷小王爺,成為三人的白月光朱砂痣。
之后經(jīng)過賀壽朝見、和親風波、滅國血仇等事件的發(fā)酵,四人之間的糾葛越來越深,最終檀國覆滅,戰(zhàn)火連年不休,百姓流離失所,天下生靈涂炭。
檀國公主連月,生母出自民間,在生產(chǎn)連月時難產(chǎn)而死,但是她又幸運地由皇后撫養(yǎng)長大,在檀國皇室滅亡,國家四分五裂后,被復國志士所救,一路逃亡藏匿,不幸還是被找到,然后作為歌舞姬被不少王公貴族欺辱玩弄,最后被一箭射殺,拋尸荒野。
然而按照正常的世界運行軌跡,則沒有出現(xiàn)由池晏筠導致的一系列歷史脫軌事件。
按照小世界正常的歷史演進,檀國由于累世明君的治理愈加強盛,并且將會在近世出現(xiàn)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最終完成統(tǒng)一大業(yè),而這一世的連月則是幸福安穩(wěn)地過完一生。
“必將統(tǒng)一四國的檀國就這么輕易崩塌了?王朝更迭只是因為一名女子?這也太扯了。”溫姈無語。
“那我就不清楚了。”
“在你沒醒之前,我已經(jīng)和連月說了前因后果,并且和她達成了交易,她愿意讓你替她走完這一世,但愿望是讓一切回歸正軌,和我們目的一致,還是很簡單的嘛?!卑子袂辶饲迳ぷ?,高高掛起一臉正色。
“簡單?”溫姈冷冷一笑,不想說話了。
若她還是不久前實力強橫的靈境之主,那倒是挺簡單的,法子簡直不要太多,如今只不過是凡人身軀。
“本來這也是我們的任務嘛,放心,我會永遠站在你身后幫助你噠,相信你哦。”白玉小可愛眨巴著亮晶晶大眼睛,象征性地安慰鼓勵了溫姈一句。
“行了行了,我們現(xiàn)在是在哪兒?!?p> 溫姈邊說邊打著哈欠,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馬車搖搖晃晃的,她想睡覺。
“咳,正在去書院的途中,而今天嘛,恰好也是池晏筠第一次來到書院的時間?!?p> “等一下,連月的魂魄去哪兒?你不會做了什么錯事吧?”
“當然沒有,她去了冥界,時機一到,就能重入輪回了?!?p> 溫姈沒再說話,隨手掀開了一邊的紗簾,吹著微風,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不斷后退的草木。
墨城書院建在城外往西十多里的太平湖上,背靠棲神山,暮春時節(jié),清風徐來,綠意盈盈,而連月公主住在城外西南傍溪而建的月下山莊,兩處之間有大半個時辰的路程。
“差點忘了和你說,連月是乖巧可愛偶爾有點小俏皮的性格,不是你這樣的性子?!?p> 看過溫姈過往的白玉心中隱隱擔憂,這家伙一旦脾氣上來了,和一柄亂砍的靈劍似的。
“我性子怎么了?像我這樣長得好還脾氣好的美人兒六界難見好嘛?!睖貖柡龆ゎ^看向后方,微微挑眉。
“是是是?!卑子穹笱苤幌氪罾磉@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話說,不能讓我也擁有連月的記憶嗎,總是你告訴我太麻煩了。”
“暫時還不行欸,我剛醒沒多久,力量還沒怎么恢復,光是這樣和你說話就已經(jīng)消耗很多了?!卑子駬蠐项^,他也很是苦惱這個問題。
“真沒用哦。”
“……”
“連月不會像你這樣說話的?!?p> 拜托,他才剛醒好不好,這樣說話還有沒有人性了?
“但我是溫姈啊?!睖貖柎蛄恐饣勰鄣闹讣?,心情還不錯。
白玉目含憂色,更加擔心了,這人真的能扮演好連月嗎?
心累,他還是模糊這個世界里關(guān)于連月的記憶吧,萬一搞砸了哭都沒地方哭去,嗚嗚嗚~心疼剛恢復不多的靈力。
“對了,這個世界我不會具體干預太多的,只要保證它運行軌跡正確即可?!睖貖柹裆謇洹?p> 其實是她擔心自己做不好,以前在絕對的實力和地位面前,她都用不上太多智慧,可是現(xiàn)在她只有白玉這么一個沒多大用的幫手,而且?guī)煾刚f過,別人實力強橫的不是智多近妖就是至純至凈,偏偏她,奇了怪了,兩個都不算。
馬車一路不快不慢地行駛著,墨城書院便在倆人幼稚的拌嘴中逐漸靠近了。
約莫一刻鐘后,前面太平湖中隱約可見一片紅瓦白墻,離近了看,湖的三分之二都是書院建筑。
“小姐,書院到了?!?p> 侍女流霜搬下車凳,抬起手臂垂首立在一旁,而另一侍女花林則上前掀開車簾,等候連月下來。
半年前連月剛來書院時便和她們約定過,在書院需低調(diào)行事,稱呼“小姐”。
流霜溫柔心細,花林活潑可愛,倆人從小就貼身隨侍在連月左右。
溫姈慢慢地下了車,順手輕扶頭飾,整理好衣裙,剛及笄的女孩兒尚且有著嬰兒肥,夏日清晨柔和的陽光映在臉上泛起淡淡光澤。
這時候已經(jīng)不算早了,絕大部分的學子早已經(jīng)進去了,學院門口也不見有什么人進出。
從前被千嬌萬寵的連月早上是一定起不來的,她向來都是踩著上課鐘聲進去,個別夫子對此頗有微詞,但是這也不算遲到,再想到她的身份,還有她平時乖巧可愛又有些慧根,也就隨她而去了。
“那我們便去小院等候公主啦。”花林圓圓的臉上滿是笑容,邊說邊揮手。
“一定要注意安全?!绷魉獎t是溫柔笑著,不忘叮囑一句。
“嗯嗯,放心吧,我進去了?!睖貖柊炎约捍氤蛇B月,大大方方地笑著回應。
書院是不允許學生帶丫鬟小廝進去的,馬匹和馬車更是禁止入內(nèi),因此乘馬車和騎馬來的學生都會把車駕或馬停在書院前方一里外,那里是書院的寢舍,還有一個專門停放這些的車馬院,以及供隨從們休息的地方。
墨城書院建在太平湖上,湖是前朝人工開鑿出來的,書院前只有一座通圣橋可以通行,但橋面倒是挺寬的,可供四到五人并排走過。
白玉小手輕輕一揮,溫姈的腦海中瞬間便浮現(xiàn)出書院的整體布局。
整座書院中軸對稱、縱深推進。大門上的牌匾書“墨城書院”四個醒目大字,遒勁有力,入木三分,兩邊還有對聯(lián),“天下英才,于斯為盛”。
溫姈跨過大門,繞過明心臺,向左一路經(jīng)過男子教學齋,拐進了女子學齋,進門粗略掃視一圈,果然都是女孩兒,而且基本上都已經(jīng)目視前方,正身端坐等著夫子來了。
墨城書院前兩年才開始招收女弟子,到現(xiàn)在女弟子勉強也不過是男弟子的七分之一,不足四十人,在入學考試后分成了甲、乙兩個齋,溫姈所在的便是水平稍高的甲齋。
“阿姐!”
溫姈快步走向進門靠墻的首列,她的書案后方坐著一身穿鵝黃衫裙看起來略小的女孩兒,在她走過來的時候低聲輕喊還不忘擠眉弄眼。
白玉的聲音在她識海中響起,“這是連月小皇叔琮王的獨女連奕瓊,年十四,琮王妃體弱,剛生下她便血崩而死了,所以同樣是襁褓失母,得皇后照憐,自幼和連月關(guān)系非常好,兩人現(xiàn)在住一塊兒?!?p> 溫姈朝她抿唇一笑打了招呼,隨即落坐在自己靠窗的位置上。
“姐,”連奕瓊輕輕扯了扯溫姈的衣裳,神神秘秘地向前探著小腦袋,“有一個小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溫姈翻開書本一頁一頁細細讀著,她自認為是成熟的成年人了,對身后小姑娘說的小秘密提不上興趣來。
“你猜猜嘛?!毙」媚镆琅f不放棄,輕輕晃動手中捏著的水綠色衣角。
“夫子來了?!睖貖栆惶ь^,余光看到了窗外逐漸靠近的前后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往后靠了一些,偏頭提醒她。
果然,這一句話讓身后沒了動靜。
進門的是位女夫子,右手執(zhí)書,清瘦似竹,眉目溫和,三十上下的年紀,書卷氣很濃。
“夫子。”待她站定,眾學生紛紛起身,作揖齊聲問好。
秦夫子點頭示意大家坐下,轉(zhuǎn)頭往門外招了招手。
“這位是池晏筠,從今以后便和你們是同窗了?!?p> 只見一女子頷首含笑,膚白如玉,形貌昳麗,眼波流轉(zhuǎn)而靈動,朱唇似啟而微翹,藕色高腰交領襦裙更襯得她嬌艷欲滴,硬要說唯一的瑕疵就是十六七歲的年齡不能完全顯露一舉一動、一顰一蹙的風情,但絕對是一位十足十的大美人兒。
“哇!”溫姈身后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驚嘆,連奕瓊不由自主地捧起臉頰,亮著星星眼,就差流出哈喇子來了。
眾人的目光齊聚在池晏筠身上,而池晏筠一直回之以微笑。
她明眸環(huán)望,最后命運一般地目光對上一人,一個坐在首列稍后靠窗的位置,身穿水綠色衣裙,看著清新雅麗的女孩兒,心中仿佛有根弦被撥動了一樣。
“你就坐那兒吧?!鼻胤蜃又赶虻诙凶詈笠粋€座位,那是清早新挪過來的書案。
池晏筠施施然走了過去,經(jīng)過溫姈身側(cè)時,目光微頓腳步未停,溫姈自然是感受到這片刻的目光,回望一眼,兩人互相微微一笑。
與之對視時,池晏筠心中莫名一緊,直覺告訴她,那個女孩不一般,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
有的人,你只消一眼就知道是羈絆。
池晏筠很快壓下心中那絲異樣的情緒,一直走到末尾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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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沒光
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