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少鈞來到一城,尋了個小酒館,點(diǎn)了兩菜,坐在里面慢慢吃。
突然,外面來了個胡子拉碴,穿長衫的中年人。
“要一碗酒,溫的,一碟炒豆?!?p> 此人面有菜色,神情有些萎靡,掏出九個大錢,一個個排好,動作卻十分利索。
店家量好酒,裝了一碟豆子,遞給他。
他趕忙端起碗,細(xì)細(xì)抿了一小口,閉著眼睛,揚(yáng)起頭朝45度方向吐了口氣,非常滿足。
“咦,這不是老作嗎?”
坐鄧少鈞對面那桌的一個財主,突然喊了起來。
柜臺外那位穿長衫的中年人,猛地睜開眼:“誰在喚我的諢名?”
“是我啊,不記得了嗎?咱們是老街坊?!必斨鳠崆榈卣f。
老作仔細(xì)盯住他看了一會,兩眼放光:“哎呀,這不是老讀嗎?”
“快進(jìn)來坐!”
老讀熱情招呼,引來店家嫌棄的一瞥。
按照他這個消費(fèi)水平,是沒有資格坐進(jìn)去的,但有貴客邀請除外。
老作滿臉紅光,毫不客氣地端起自己的酒和豆子,坐了進(jìn)去。
“哎呀,老讀,混得不錯了嘛,都坐到里面喝酒了?!?p> “咳,哪里哪里,你怎么還是老樣子呢?一點(diǎn)也沒起色,還在吃土??!”
老作慚愧之極,低頭不語?;蛟S是覺得偶遇故人,這個樣子太跌份,他趕忙說:“我現(xiàn)在不去考科舉,也不給人抄書了?!?p> “哦,那你現(xiàn)在做什么營生?”
“我啊,給人寫書?!崩献鞴首魃衩?,低聲說。
“寫書?這是什么行當(dāng)?”
老作見他不懂,詳細(xì)給他介紹。
“原來就是寫書啊,我還以為什么呢。能掙錢嗎?”
一說到錢,老作滿臉憂戚之色,長嘆一聲:“唉,一言難盡啊。”
瞇著眼,抿了一小口酒。
“我剛剛度過新書期,明天就可以上架了?!?p> “上架就可以掙錢了?恭喜恭喜?!?p> 老作毫無表情,看不出一點(diǎn)喜色。
“怎么了?”
“唉,我是個新手。新書期,更新又少又慢,人家是兩個月新書期,我給折騰成三個月。前面寫得不好,收藏才數(shù)百,就算上架,也是撲街的。”
老讀惋惜地說:“那意思就是不掙錢咯?”
“前面寫得不大行,但后面絕對行,我有這個信心?!?p> “前面都沒人看,誰看你后面?”
一句話說得老作泄氣,不敢抬頭。
老讀安慰他:“別泄氣,不是還有三個月的全勤可以拿嗎?”
全勤?老作兩眼放光,露出堅毅的神色:“這一次,我必定拿到全勤,下本書一定會更好!”
然后,指了指老讀面前的醬牛肉,哈哈笑道:“領(lǐng)到了全勤,我也敢坐里面吃一回?!?p> 鄧少鈞聽了噗嗤一笑,插話道:“為什么要等下本書?直接開始寫下本書不好嗎?”
老作駭然道:“可不敢這樣。一本書再撲街,也得好好寫一寫,如果隨便就棄了,會很慘的。”
哦,有多慘?
老作見左右都是熟人,低聲說:“你們別說出去??!如果寫書不完整,他們會把寫書的人抓去,施行男子重要器官切除術(shù)?!?p> 鄧少鈞眉頭一皺:“怎么聽起來瘆得慌?到底是什么?”
“就是太監(jiān)啦!”
??!
店里的人無不身子一震。
老讀汗都下來了,忙按住老作:“別說了,老哥,我懂,這就是個坑?!?p> “可不是坑么?!崩献鲊@道,“所以,不敢輕棄,只能等領(lǐng)到下個月的全勤,換點(diǎn)別的顏色的土吃一吃。不過,我也很擔(dān)心,萬一熬不住,那就得太監(jiān)了?!?p> 說完,竟然止不住落淚。
老讀也嘆息不已,忽然想起了什么,從兜里掏出個沉甸甸的袋子,遞給老作。
“這是我偶然從異界得到的東西,叫什么起點(diǎn)幣,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送你吧。”
老作大喜,這東西你沒用,我有妙用啊!我可以換錢。
“那你拿走吧。”
鄧少鈞心念一動,也拿出一個東西。
“這個東西,好像叫白銀盟,我也沒用,一并送給你吧。”
老作納頭便拜:“白銀盟,這可是好東西,我想都不敢想,多謝兄臺賞賜?!?p> 他行這么一個大禮,讓鄧少鈞猝不及防,忙扶他起來。
“咱們行俠仗義,不必如此?!?p> 三人并做一桌,聊了一會天。
老作喝完了自己的酒,又勻了老讀半碗,要趕去寫文,只能千恩萬謝告辭了。
鄧少鈞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也很感慨,就隨便一個舉動,竟然拯救了一個男人。
愿天下都是正常的男人,從此沒有太監(jiān)。
把自己的酒喝完,收拾包袱,與老讀作別,繼續(xù)云游天下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