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騰意殿,南宮無余聽了靈玉仙子的講述,也是無比愕然。
他也萬萬沒想到,被群鶴鑒別出問題的,居然是鄧少鈞。
如果他有問題,那之前與李菲冒死與陳榮搏斗,難道還是苦肉計?
但如果是苦肉計,那就太苦了。
通源宗會損失幾個筑基弟子,以及一個內(nèi)應,以及好不容易偷到手的血芝,就為了給鄧少鈞一個功勞?
區(qū)區(qū)一個鄧少鈞,留下來能有多大的能量?
雖然他不相信這點,但這些天,凡事都得往最壞的地方想。
他入門幾百年,以前新弟子都會搞一次觀鶴舞儀式,從來沒發(fā)生過把群鶴驚走的事。
這幾十年來,因為這個儀式太麻煩,早都不做了,想不到重新弄一次,還出這樣的幺蛾子。
“靈玉,你怎么看?”
“這個鄧少鈞,前幾天還勇斗歹徒,助力金羽宗奪回血芝,無論如何都是大功一件,我不大相信他會對宗門不利。”
“……”
“宗主如何看?鶴群這個情況,說明了什么?”
“自然是說明此人有問題,對金羽宗沒有完全表明真心?!?p> “……”
靈玉仙子神情黯淡下來,這人還能有什么秘密?
“不如請卦尊給他算一算?!蹦蠈m無余想不明白,打算推給呂武。
“也只能這樣?!?p> 讓卦尊來給鄧少鈞單獨開一課,這有點高射炮打蚊子,小題大作了。
呂武雖然卦術天下罕有其匹,但按照卦師的規(guī)定,小卦每日最多一卦,大卦得五日一卦,再重大的卦,那就得選日子了。
為了區(qū)區(qū)一個練氣境弟子,讓卦尊去算他的前世今生,來龍去脈,前因后果,真的是很浪費。
但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為了金羽宗的安全,也只能求他算一卦了。
很快,三人就出現(xiàn)在望天臺前面。
望天臺長老,是整個金羽宗一代長老當中,門下弟子最少的一位大佬。
不是因為他不喜歡收徒,也不是因為他不肯好好教,主要是因為占卜、卦數(shù)、陣法,都非??菰?,入門不難,但沒有天賦,極難學得深。不如學習奔雷閃電,狂風鄹雨來得爽快。
其他人上金羽宗,本就不是沖著這些來的。
特別是卦術,學點皮毛就夠了。
這也是因為卦術比較特別,算個人的命數(shù),運數(shù),不需要學得太高深,幾年就可以學會。初級入門,再配上自己的修為,足夠行走江湖了。
想學到算國運,躲天劫,這個非高深不可,而且要極高。
一個人修到金丹境,天劫都來了,他也未必能在卦術上達到這個水平。
所以,這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神術。
金羽宗以木系法術為主,其他也涉及,但是不如木系強。
卦數(shù)不在五行中。
此時的望天臺四周金光繚繞,誰都進不去。
這是封山大陣剛啟動不久,望天臺的自我防護。等封山大陣穩(wěn)定以后,這個防護會消失。
南宮無余在外面喊:“師兄,我?guī)銇砜匆粋€人?!?p> 望天臺金光當中,裂開一條縫隙,一位弟子出來迎接宗主。
“師兄,這個人,你給算算來歷?!?p> “哦,為什么?”呂武非常驚訝。
瞄了一眼鄧少鈞,眼神中露出一絲驚異。
靈玉仙子說:“我?guī)Ш蜓a弟子們觀鶴舞,求鶴鑒,輪到此人時,群鶴竟然被驚走,這是什么意思?”
啊?
呂武再次驚訝地看了鄧少鈞一眼,微微閉上眼睛。
“行,你們留他在這里吧,你們可以出去了?!?p> “好,算好了還請告訴我?!?p> 南宮無余帶著靈玉回去了。
鄧少鈞跪在呂武面前,惶恐不已,老頭一直閉著眼,半小時不見動靜。既不問話,也不挪動一下,似乎還在忙自己的事。
突然,鄧少鈞覺得,身體里出現(xiàn)了一股熱流,躁動不安,泥丸宮里好像有一團火似的。
心里猛地一驚,這一定是姚意的命魂。
不知他想干什么,沒法跟他交流,也不知他現(xiàn)在什么情況。
但鄧少鈞心知,他越活躍,自己就越危險。
哼,剛才就是你驚擾鶴群,給我?guī)磉@么大麻煩的。
如今,也不知還能不能呆在山上,就算能呆,身份還隱藏得住嗎?
“哼,果然污穢不堪,只能撒謊。”呂武突然叨咕了一句。
原來,他一直閉著眼睛給他算卦呢。
鄧少鈞不敢抬頭,心里哀嘆,瞞不住了。
“老夫修為只有金丹七層,但是在這望天臺內(nèi),實力可達元嬰境,這世間能瞞過我的事情不多了?!?p> 元嬰境?鄧少鈞癱在地上,渾身發(fā)軟,內(nèi)心無比悲憤,突然就陷入生死危機了?
顧云影說過,元嬰境界的仙人,大多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本源。而且,就算看不穿,他們也有其他手段。
恰好,呂武在望天臺,就相當于一個元嬰境,而且還是個卦師。
完犢子了。
要修個仙,就這么難?
這么說,呂武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本源了?
唉,終究免不了下鍋的下場?
“你師父姓蕭,名嚴。高滄派的一個棄徒,練氣七層,小門派,小腳色?!眳挝渫蝗婚_口說道,威嚴地看著鄧少鈞,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鄧少鈞愣了。
看呂武一本正經(jīng)嚴肅的樣子,不像是胡說八道。
可是,他怎么會錯得那么離譜呢?
泥丸宮里那股火熱的感覺突然涼了下來,瞬間明白了,這一定是姚意的命魂在搗鬼。
呂武在算鄧少鈞的身份來歷,可是鄧少鈞身上現(xiàn)在有兩條命魂,誰知道會不會把姚意給算出來。
想一想,姚意是魔宗的前輩大佬,要是把他給暴露了,那樂子就大了。
一定是姚意干擾了呂武。
可是,這個蕭嚴是什么鬼?他是誰?
“蕭嚴因為作奸犯科,被高滄派驅(qū)逐出門派,但賊心不死,在各地招搖撞騙。兩年前,他因為詐騙唐國丞相,被抓拿歸案,最后判處斬立決?!?p> “你攤上這樣一個師父,當然不好意思說,可以理解。你師父是壞人,然而你的本性卻十分純良,你師父是師父,你是你?!?p> 呂武臉色緩和了不少。
“你不必為此羞愧,也不必恐慌。自己德行無虧,怕什么呢?”
鄧少鈞惶然撲倒磕頭:“多謝長老,長老洞悉天機,心胸開闊,不以門戶之見待人,晚輩感激不盡。至于這位師父,與我不過是付錢授業(yè)的關系,確實沒什么感情,我也不愿想他?!?p> 呂武點點頭:“所托非人,并非你的過錯。況且,他授你些許小技,得你大量金錢,如此師徒,不提也罷。只不過他最后因為犯罪被處死,倒是連累你不敢說真話?!?p> 聽到呂武如此為自己開解,鄧少鈞心里終于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忽然發(fā)現(xiàn)后背全濕了。
心想,我身上的那些BUG都填了吧?
身份,我是鄧駙馬在外面生的私生子。
修為,跟了一個江湖騙子學的,難以啟齒,你們誰都不要問了,問我也不會回答(答不出來)。
心里又忽然生出一絲不安,呂武在望天臺,實力可達元嬰境,然而也被化神境大佬的一縷命魂給干擾了,化神境大佬的實力當真恐怖如斯。
我要面對的,就是這樣一位大佬。
忽然沮喪起來,瞞過呂武的,是姚意。得到保護的也是姚意。
對姚意來講,我不過是個框,是個殼,是個容器。
在他成功復活之前,大概也不會讓我遇到危險。
但是,他的力量增長到一定程度,那我就完了。
他忽然懷念起惡霧森林的生活了。
雖然在那里,每天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好歹是為自己而活,活得明白。
如今,不知為什么而活了。
“小子,你愿意在我這里打雜嗎?”呂武一聲詢問,驚醒了陷入迷惘的鄧少鈞。
呂武還以為他陷入了羞愧。
“啊?這里?”
“我門下弟子稀疏,大家都不大愿意學習卦術陣法,我看你不錯,愿意來嗎?”
鄧少鈞腦子轉(zhuǎn)得飛快,一秒鐘轉(zhuǎn)了7200下,當即做出判斷:不行。
這老頭卦術驚人,呆得久了,一個疏忽,前功盡棄了。
“長老,藥伯閉關去了,我得等他回來再說。”
“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慕富貴,確實是個實誠的人。”呂武贊許到。
藥伯是二代弟子中修為最低的,從來沒人愿意跟著他混,自己以堂堂一代長老的身份讓他留下來,居然也敢拒絕,看來是個有骨氣、有操守的人。
“學過陣法沒有?”
“藥伯贈我《八卦圖解》,已經(jīng)看完了?!?p> “他的《槐花遁法》也給你了嗎?”
“是的。”
“呵呵,那他就沒什么東西可教的了?!眳挝浯笮?,“我這師侄生性愚鈍,號稱藥癡。我常說他入錯了門,拜錯了師,要是當年拜入紫煙派,修為肯定比如今高不少?!?p> 紫煙派是煉丹大派,基本上不修內(nèi)丹,專門靠吃丹藥升級。
呂武嘆息一陣,忽然拿出一本書,遞給鄧少鈞。
“這是《太乙經(jīng)》,奇門神術,我門下弟子必修之一,你先拿回去看。好好收藏,不要泄露了?!?p> 鄧少鈞大感意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被送到這里來,本來是兇多吉少,現(xiàn)在不但逢兇化吉,而且還受贈神術。
學習陣法,特別是呂武的陣法,他是很樂意的,不樂意的是,他不想呆在這老頭身邊。
真是想什么來什么,太心想事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