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殿
呂舒看了眼窗外,囑咐道“陽光這么好,你們?nèi)グ岚烟僖畏诺轿萃獍??!?p> 見一旁的侍從都走散了,暗處的人影才悄悄浮現(xiàn)。
“娘娘,太子殿下給公主送去一只剛剛滿月的小貓?!睂m女半弓著腰在她一旁稟報。
“滿月的小貓?”呂舒語氣輕緩柔和。
“是?!?p> “貓這東西,現(xiàn)在年齡還小,尚能拘的住,等大些了,天天走高躥低的,逮都逮不住“她輕輕嘆了口氣,近乎呢喃道”就是不知道,那時候康寧對這東西的感情是什么樣的。”順手拿起書案上未翻完的游記,走出殿門。
陽光大好。
康寧對那只小橘貓頗為喜愛,起了個名,叫橘子,專門派祈禾前來告訴我,還千叮嚀萬囑咐,日后見了小橘貓一點要這么叫,免得給小家伙起的別稱太多,結(jié)果它一個都記不住。
果然長的瘦瘦小小,連腦子也小小的。
我當時正忙,隨便應了聲,便扭頭又干正事去了,等到過了幾天午膳時候,康寧興沖沖的提個籃子來找我,我才開始苦思冥想,康寧給這小東西起了個什么名字來著?
當看到這小家伙一身燦燦的橘毛,所有的問題迎刃而解。
康寧興沖沖的拿著小魚干在書桌的一邊撩逗,小橘子卻看也不看,嬌氣的喵喵幾聲,見我不理它,索性直接向我走來,身體一歪,整個靠在我正在寫字的右手上。
它抬起頭,琥珀色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看著我。
“皇兄,這也太不公平了?!笨祵庎街熘比氯隆?p> “可能你把它喂得太飽了?!蔽覍⒐P換到左手繼續(xù),右手就這樣讓它靠著。
小橘子用毛茸茸的小臉蹭了蹭我的手背,又把頭偏向康寧手里的小魚干看了幾秒,慢乎乎的翻了個身,小肚子面朝著我。
我不為所動,它卻又嬌滴滴的喵了一聲,偏頭蹭了蹭我,語氣里盡是撒嬌。
我放下筆,看著平躺在書桌上的小家伙,一副任君蹂躪的模樣,與它對視三秒,終究還是奈不過這個嬌氣的小家伙,開始給它揉肚子。
康寧湊過來溫柔撫著貓頭,小橘子瞇著眼睛一臉享受。期間康寧將小魚干放在它嘴邊,它看也不看,閉著眼睛直接開吃。
“真是個小傻貓,看也不看就吃?!蔽页靶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不許你這么說小橘子,它那是知道咋倆不會害它才不看的,我的小橘子聰明著呢?!笨祵幍芍曳瘩g道。
“我說的對吧,小橘子?!?p> 小橘子乖巧的蹭了蹭康寧。
經(jīng)康寧染病后,母后就親自接手康寧日常學習,所以她有了大把空閑時間,時常趁著午休,帶著小橘子過來找我。
雖說小橘子是個好(hào)吃的性格,康寧更是拿著各色小零食誘惑,但在書房里,小橘子總是表現(xiàn)得與我更為親昵一點。
親親蹭蹭,還要我把它舉高高。
趙傾安也曾拿著小魚干撩逗過幾次,小橘子總是搶了他的魚干,轉(zhuǎn)身就跑,躲到我身后,讓趙傾安碰不著。
趙傾安道也不氣餒,屢試屢敗,越挫越勇,就想著有一天能碰到個毛尖尖。
至于杜暄,他怕貓,若是兇殘點的倒也還好,可偏偏就怕這種軟乎乎的看上去毫無殺傷力。
訓練我們的暗衛(wèi)曾測試過各種,南交的蠱蟲,昧谷的猛禽,嵎夷的兇獸,朔方的毒木,乃至是失心的魔頭,食人的碩鼠,咬瘋的惡犬。
可他偏偏落下了軟乎乎的貓,這種在杜暄的認知里,一種不可逾越的兇獸。
小橘子初見他時倒是好奇的想聞聞看,磨磨蹭蹭的向他靠攏,杜暄僵直不敢動,小橘子快到他衣角邊了,杜暄直接目著一張臉,輕稟一聲”屬下有事?!皬拇白榆S出,不知所蹤。
要不是杜暄難得白了一張臉,那認真的語氣我還真就信了。
看小橘子還呆愣在那里,憑空看見一個大活人原地消失,它根本不知所措。
我安撫性的摸了摸呆頭呆腦的它,輕笑出聲。
腦袋小小的它立刻忘掉了杜暄,小眼睛一瞇眼,仰頭磨蹭著我的掌心,盡顯憨嬌。
“小傻子?!?p> 我一把將它摟進懷里,指尖輕點點它濕漉漉的鼻頭。
小橘子又嬌氣的軟綿綿小小嗷叫一聲,翻身將白色的肚皮仰面露出,示意我摸摸那里。
“撒嬌精?!?p> 等把小家伙摸得盡性了,它就縮在我懷里直接昏昏睡去。
練字練到半晌,突兀的想起來康寧的囑咐,小橘子不會真的記不得自己的名字了吧。
剛想泄氣的說一聲小傻子,又怕小家伙真的傻到這種地步,于是嘆了聲氣,揉搓幾下它的小腦袋,繼續(xù)練字。
毛絨絨的小貓夢里似乎夢見了什么好東西,咂咂淺粉色的小嘴,朝我懷里更深處蠕去。
芳華殿
“那只貓,最近怎么樣了?”呂舒摩挲著游記的封面,開口問道。
“好吃不愛動,但對太子殿下格外親昵?!?p> “格外親昵?”呂舒細嚼慢咽細細品味著這四個字。
從宮外吹來的風搖響了窗棱上的風鈴,輕靈的像是冬日的最初的落雪。
“這世上,哪里有不愛亂竄的貓,你說,是吧?”
呂舒輕偏著頭,耳畔青絲微揚,艷麗鋒芒的眉目柔和下來,如同。
暗處的人影不曾開口,呂舒也沒再說什么。
良久,她開口道。“下去吧”
身后的人影恭敬退下。
她的手再度附上游記,一遍又一遍的細細摩挲著。
她身旁沉默到像個影子般的染柒,緩步走到她面前,剛想行禮下跪,就被呂舒抬手制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染柒?!?p> “這是她的罪孽,她本就是為了皇位而誕生,她的身側(cè),就該空無一人。”
染柒抬頭神色復雜的看向因閱讀起游記,而被書頁遮擋住面容的呂舒。
“當年之事,年幼的殿下只是那人手中的棋子.......”
“可是她確實讓父親死無葬身之地,不是嗎?染柒?!蹦瞧降穆曇?,仿佛多談?wù)撘痪?,多耗費一絲感情都是在浪費。
“殿下是小姐你的孩子,這些年殿下過的.......”
呂舒沒等染柒說完,便已經(jīng)開口。
“正因為是我孩子,她現(xiàn)在才能是太子。”
“參與到當年那件事里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哪怕是我的孩子,哪怕,她只是一枚被推出來的棋子?!?p> 言盡于此,呂舒沒有沒有再繼續(xù)講下去的欲望,只是出聲再次囑咐之前安排的事情。
“過幾個月再動手,讓她再養(yǎng)養(yǎng)那個小玩意。”
染柒雖面上不顯,但心中一動,還以為這對母女之間尚且還存可以調(diào)息的余地,卻聽呂舒低低呢喃出聲。
“再上點心,挖的時候才會更痛。”
言罷,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輕笑出聲。
“動手的時候,順帶做些證據(jù)推到她身上,到時候不光要透露給康寧,還要讓白冽也知道?!?p> 染柒瞳孔微顫,小姐這是要讓殿下......
眾叛親離。
“等他不滿意桐兒了,他定然要拿出點好東西來跟我換另一個皇子的誕生。染柒你看吧,到時候,故事可就精彩了?!?p> “哈哈哈哈,白冽啊,白冽?!眳问鏉M是嘲諷的感嘆道。
白冽,你啊,總是自作聰明。
當年的你要是遇見的是現(xiàn)在的我,那該多好啊。
呂舒緩緩放下那本早就看過千遍萬遍的游記,放在膝頭摩梭,抬眸看向幽幽寂靜的大殿。
沒有遇見,那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