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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未盡

你和我

白夜未盡 筆名已不可用 2189 2023-02-15 14:13:03

  “次啦———”

  朱玉輕輕地抹去劍脊的血,隨即又將血煞穩(wěn)當(dāng)?shù)刭N在一塊頑石上,只聽見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血煞又被他迅速地抽起。

  金鐵之聲響起的時候,他似乎能夠看到一個暴虐的靈魂纏繞著無盡的痛苦在嚎叫。

  他的嘴角不由得咧起一抹危笑。

  靜靜地源氣像水一樣涌動著,它鮮紅地纏繞、包裹著血煞,又像水一樣隨著劇烈的摩擦飛濺出去,還未落地卻已消逝在空氣中。

  血煞,這是他的劍。

  一把劍身通體由血玉打磨雕琢而成的寶劍,亦是世間少有的名器,列中等上品。

  置于高堂時它溫潤如一塊真正的寶玉,可一旦脫離劍臺、為人從歐陽青親手為它打造的劍鞘中抽出,它便會成為血的化身、殺戮的意志。

  無論是對它的主人,或是敵人。

  遇到純凈些的血時,朱玉仿佛聽得到它在歡快地鳴嘯。

  仿佛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旁低語著什么,混亂的,聽不清,卻嘈雜,一股暴戾的氣息在心底沖撞。

  今年的大雪還沒有下,他記得。

  三個月前,百里宇尋統(tǒng)訓(xùn)的那支百人隊忽然少了五十人出去,一連數(shù)月,包括他們的佰長寧缺在內(nèi),都沒有了消息。

  沒有了消息……呵呵。

  那就是原平應(yīng)該還沒有死。朱玉注視著血煞的目光緩緩移動,照出一雙英目,一條刀疤斜斜縱橫在也曾俊朗過的面容上,他的鼻骨已經(jīng)略略有些坍塌下去。

  就像一個壞人一樣,朱玉想到這里不由又笑了。

  他的身前,人頭滾滾,血液匯成了一條又一條細(xì)小的水流仿佛江河縱橫在廣袤大地一般橫流在已經(jīng)被踩踏出平整的土地上。

  他舒暢的大呼出一口氣,一清心底的郁燥和殺意。

  他蹲了下來,旁邊的親衛(wèi)適時地向他傳達來燕北最新的消息,百里聞鐵發(fā)動軍變,將老家主百里聞與送到了祖地看守。

  朱玉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些人的緊張和不適,血煞每日都要飲血,尤其是最近,他殺人也越多,越是頻繁了,于是就會有普通的人開始不安,總是擔(dān)心這些禍端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這些邏輯總是這么簡單,簡單的讓人想要發(fā)笑。

  “有帝都來的消息嗎?”他看向那低著頭的親衛(wèi),這是這月新來的。

  “沒有。原平自殺后帝都的那些人已經(jīng)沉寂很久了,他的遺體據(jù)說是被趕來的大先生帶走了,夏園被封禁,夏長生將軍數(shù)月前已經(jīng)從西北動身趕回帝都,但還沒有具體的消息傳出?!笔绦l(wèi)低著頭,展開一封信遞給朱玉。

  “午按山一向是由鎮(zhèn)北王管轄,雷云鎮(zhèn)與最近的無煙城我們的人手都按插不進去?!笔绦l(wèi)短暫停頓后,繼續(xù)道,“但是近日周邊的村鎮(zhèn)有鎮(zhèn)靈人來報,有一只很奇怪的行商在沿著云水河前行,入夜會扎類似軍中的營寨,采購的人都戴著面具著便裝看不到樣貌,大約半百人,任柯衛(wèi)長猜測他們就是百里家的那支部隊?!?p>  朱玉撐著下巴,默默地聽他講述著,在他講完后,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封刀。

  他把刀遞給親衛(wèi),“吩咐下去,那支人過河后消除掉有關(guān)他們的記錄。另外,你給他們送一封信,就說,你太嫩了?!?p>  “是。”

  ......

  ......

  ......

  “果然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嗎......”原平捂臉,書信垂下,不好意思去面對齊敏那似乎充滿了鄙薄的目光,道年卻仍似乎呆呆傻傻地一直問,“原公子你又干什么壞事了,師姐這么看你,你不會是又偷偷跑去紅袖坊了吧?”

  “戴面具或許更顯眼,尤其是白狐面具啊,少主?!本瓦B寧缺也忍不住吐槽,“鎮(zhèn)靈人一定會把我們報上去的?!?p>  原平心想那你不早說,抬頭卻看到寧缺已經(jīng)把頭扭到了一邊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盯著帳篷角落里雜物看,而齊敏還在試圖用眼神殺掉他。

  “師傅知道了,一定笑話死你!”她氣鼓鼓地罵道。

  原平再抱頭。

  “不過接下來的路就好說了,要不我們打獵吧,不去城鎮(zhèn)中補給不就行了?”原平終于想出來一個好點子,“五十個人,野外......”

  然后他的聲音就在齊敏殺人一樣的目光下慢慢小了下去。

  她斜睨向原平,用不大的聲音說出對原平來說不痛不癢的話,“我原來以為你挺聰明的。”

  原平禮貌而不失尷尬地回以微笑。

  “我有個問題,”一直在邊邊上烤肉的阿狗問道,“為什么我們要掩藏呢?”

  “因為有很多人以為少主已經(jīng)死了。”寧缺回道。

  “那現(xiàn)在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會知道嗎?”阿狗繼續(xù)問。

  “我不曉得,朱玉以前是跟齊天師兄的一個校尉,但是聽說性情暴虐,無血不歡,有關(guān)他的事很少,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他?!痹矫粶?zhǔn),但他隱隱感覺有什么地方被自己遺漏了,并且他似乎快要抓住了。

  “他們見到公子后會對您不利嗎?”阿狗把肉翻了一面后,扭過頭認(rèn)真地看著在場的眾人。

  “我想我應(yīng)該還沒那么安全?!薄熬退菢幼幽芎媚睦锶??!薄皶!薄皫熃阏f的對?!?p>  看到眾人幾乎一致的回答,阿狗終于問出了那個他已經(jīng)埋藏在心底很久的問題。

  “見過原公子樣貌的人,真的那么多嗎?”

  ......

  短暫的寂靜后,寧缺沉默地看向原平,齊敏沉默的看向原平,道年沉默地看向師姐后扭頭看向原平。

  原平沉默后回道,應(yīng)該沒多少。

  少時寒窗苦讀,而后出門遠游,說是遠游,實則每到一地都會有師傅和師兄吩咐的人來保護自己,不過市井山河間游玩,修煉,至少他自己,或許還能想起一些人的面孔,但是已經(jīng)有很多人已經(jīng)化作了模糊記憶的一部分,有很多名字,他已經(jīng)忘了太久了。

  他至今還能清晰回想起音容相貌的人,已經(jīng)不超過十指之?dāng)?shù)。

  “至于畫像,應(yīng)該沒幾個人敢畫我?!痹窖矍耙涣粒K于抓住了那個點,自醒來后一直纏繞在身旁的不安也終于豁然開朗,至少目前,他的“復(fù)活”是很多人不知道的,他的身份,已經(jīng)到了暗處,而那些一直掩藏著的敵人,卻露出了他們的尾巴。

  原平忽然不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把注意力集中到接下來的路線上,他在考慮,深刻地去考慮。

  想開擺了怎么辦,不過要先去長城,原平覺得自己心底對于這個國家一直有一種執(zhí)念,它讓自己真的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并且不知覺中就在往前走。

  原平啊......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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