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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起東

第十一章 妖谷劍妖

歲起東 沉行越 5669 2022-07-26 19:20:46

  說回姜東跟著于淵出了竹林,沿著漫漫山路向東方前進,烏云密布,不遠處傳來隱隱雷聲,天色黯淡,空蒙一片,似是暴雨將至。

  自城主住處出來后,于淵悶聲走在前方,一言不發(fā)的,也看不清神情,只感覺氣氛低郁陰沉,姜東察覺出有些古怪,又猶豫著沒有開口詢問,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于淵率先打破了沉默:“您見過城主了,您現(xiàn)在覺得他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姜東沒有多想什么,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了真實想法:“他比我想象的要年輕?!?p>  于淵停下腳步,側(cè)了側(cè)頭,似要說些什么卻又終究還是沒開口。

  “于姑娘?!苯獤|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您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于淵背過身去,但并沒有邁開步伐,姜東雖不知道她的表情,卻感覺得到她好像在糾結(jié)什么,有點古怪,這位于姑娘是什么話想說卻又不能說的?

  姜東也沒有想別的,只道:“若您現(xiàn)在不便開口,以后有機會再說也不遲。”

  于淵終于轉(zhuǎn)過了身,姜東吃驚地發(fā)現(xiàn)她緊咬著嘴唇,神情復(fù)雜。

  她猛地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姜東的肩膀叫道:“你不要怪我欺瞞了你,我本意不愿殺人,但是……”

  不等她說出個所以然,姜東忽然感覺背后刮過一陣陰風(fēng),身后有三處似是被小石子砸中,傳來一陣劇痛,他“啊”地大叫一聲,轉(zhuǎn)身想看是誰攻擊他,卻驚恐地發(fā)覺身體動不了了。

  待他回過神來時,剛剛還站在身前的于淵,竟然人間蒸發(fā),憑空消失了。

  “于淵姑娘!”

  此時,姜東唯有嘴還能發(fā)出聲音,他大聲叫喊著于淵的名字,直到喉嚨喊得沙啞。

  良久,冷靜下來,他凝神轉(zhuǎn)運內(nèi)功,意識到是身后三處穴被人封住后,趕忙用內(nèi)力沖擊,試圖化解封穴,然而封他穴的那人功力十分強大,兩股內(nèi)力在他體內(nèi)相抗,一時之間竟難以成功。

  糟了,在這荒山野嶺,莫不是山賊把于淵給擄走了?

  姜東這樣一想,心里的焦急又多了幾分,可一焦躁,內(nèi)功就運不到位,穴被封得更牢了。

  現(xiàn)在,他腦子里雜亂的思緒很多。

  想著于淵剛剛說的話,又想著山上會不會有山賊,惹得他渾身大汗淋漓、急得焦頭爛額。

  但封住他穴的那人似乎早有預(yù)謀,想要自行運功解穴,姜東一估量,至少還要花半個時辰。

  天色灰蒙,黑云將近,氣壓陰沉沉地壓迫在胸口處,姜東感覺越發(fā)喘不過氣來。

  他不敢多想,因為只要運功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

  暴雨傾瀉而下,冰涼的雨滴唰唰落在姜東的臉上,刺骨好如寒針扎膚,呼呼山風(fēng)刮面,直叫他睜不開眼睛。

  他重新穩(wěn)住心緒,長吐一口氣,閉上了雙眼,他幻想自己回到了苦若山的那個崖頭,他將雨水想象成苦若山的雪,將山風(fēng)想象成苦若山的風(fēng)。

  恍惚之間,再次睜開眼時,他好像真的回到了從前……

  那蒼茫的雪景之下,點綴著幾棵枯黑的荒樹,那悲哀的夜空,連飛去幾只孤鳥也難以看清。

  姜東心里一沉,只感覺無盡的悲苦將他團團包裹,隨即而來的是徹底的虛無與麻木。

  痛苦、悲傷、仇恨,如果人一輩子被這三樣事物所驅(qū)動,那……生的意義又在何處?

  姜東再次緊閉雙眼,他大喝一聲,像是要喝退腦海中這些胡亂的想法,隨著他的叫喊聲,內(nèi)功爆發(fā),沖破封穴,四周的風(fēng)雨都隨之停了一瞬,腳邊的野草被沿腰斬斷。

  穴解開了。

  雖然四肢麻痛腫脹,但姜東還是強忍著疼痛挪動步伐。

  大雨傾盆,地上滿是渾濁的泥水,隱約可以看見幾個泥印。

  姜東明白封他穴的人是個高手,自然不會留下這么拙劣的蹤跡,但此時他別無他法,只好跟著泥印走去。

  他迎著風(fēng)雨艱難向前,不知不覺走到了這座山的山頂處。

  綠蔭環(huán)繞,小橋流水,眼前空曠一片,一覽眾山小,姜東一身泥雨,疲憊不堪,還在凝望著自然美景發(fā)呆時,一根樹枝打在他的臉上,他吃痛地大叫一聲,摔倒在地。

  “是誰?”他狼狽地爬起來,“于淵在哪里?”

  一個身影從樹蔭中緩緩顯現(xiàn),拾起地上的樹枝,舉起對準了姜東。

  此人一身白袍,看不清相貌年齡,姜東看這幅架勢,猜出他一定就是剛剛封住自己穴的高手,心里一慌,但還是拔出容英劍迎敵。

  他說:“前輩,我用劍對你的樹枝,若贏了也是勝之不武,有多得罪,還請見諒!”

  白袍人沒有說什么,嗖地一下,幾乎快到肉眼難以捕捉,猝不及防地就來到了姜東的面前。

  那樹枝橫地向姜東的臉砍來,劍氣灼熱逼人,劍勢霸道,姜東趕忙提劍一擋,樹枝與劍相撞,不但沒有砍斷,還叫姜東虎口一陣劇痛,瞬間被逼退數(shù)米之遠。

  這脆弱的樹枝對上堅硬的劍身,因為內(nèi)力的包裹,竟然能做到絲毫未傷,甚至能將他擊退。

  這樣的內(nèi)力實在是可怖——姜東害怕地想到。

  白袍人沒有停下攻擊,飛身一躍,眼看一腳就要踢在姜東的身上,姜東下意識地用劍一擋,未想白袍人腳尖點在容英劍上,借勢回身,轉(zhuǎn)腳猛踢向他的面門。

  這竟是清叔教給他的那招“凌空飛燕”!

  這招凌空飛燕使得相當(dāng)漂亮到位,比姜東使出的效果強了百倍有余,但同時,姜東終于確定了白袍人的身份。

  他立刻放下容英劍,直接跪倒在地,叫道:“弟子姜東,見過師公湯弗!”

  白袍人落地,停下了攻勢,他走近姜東,緩緩取下了兜帽,這是一張瘦長慘白的臉,發(fā)須雪白,眉目肅冷,直鼻薄唇,身姿挺拔,看上去年約五十,只是一身道人裝扮,且雙眼無神,似乎是個瞎子?

  “湯、湯師公?!苯獤|思來想去,還是怯生生地說道,“于淵姑娘她……”

  湯弗抬起頭,視線射向了姜東的身后,姜東回頭看去,見于淵上下完好地從后面走了出來,但是臉上神色冷冷。

  “于大人,可還有話要對他說?”湯弗開口,聲音不大卻格外有威懾力。

  于淵瞥了眼姜東,雙唇緊抿著,沒有半點表示,只是那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竟讓姜東忍不住聯(lián)想到了姜含遠。

  湯弗走到姜東面前,一把將他拉了起來,向山崖走去,姜東想到這是師公,也不敢輕舉妄動,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湯弗的腳步停在山崖旁,待姜東走近,他抬手指向遠處的山峰之間,姜東凝神望去,只見是一隊勞工正在那里工作,似是想要建一座橋。

  跟在勞工身后的,還有許多官兵,手里拿著鞭子,不時地抽打在勞工們的身上,即使對方是在辛勤工作。

  隊伍后方,還有零散幾個官兵圍坐在一起,避雨喝酒,身旁有幾個勞工伺候著。

  姜東見狀,忍不住皺眉。

  湯弗問道:“你想要怎么做?”

  “自然是趕走那些官兵?!苯獤|不假思索道。

  “那些勞工,你又怎么打算他們?”

  姜東想了想說:“給他們自由,讓他們?nèi)ハ肴サ牡胤?,或者也可以請紹城收留他們。”

  湯弗默然一瞬,才開口道:“你認為,紹城是什么地方?”

  “紹城不就是紹城?是淮涼的紹城,是……”

  姜東突然愣住了,想起來到紹城時穿過的溶洞,還有布滿機關(guān)的木頭船,建在群山之間的樓房……

  他一心求著變強,一路上,從來沒有仔細思慮過其中的古怪之處。

  紹城是什么地方?他竟倒是真的不知道,訝異之余,他扭頭望向身后不遠處的于淵,心里感到強烈的不安。

  他問:“于姑娘,你剛剛說你瞞了我,是瞞了我什么?”

  于淵已不復(fù)剛剛那般激動神情,只是冷冷地望著姜東,閉口不言。

  “你們把我?guī)У竭@里,究竟是什么目的?”姜東著急地質(zhì)問道。

  于淵還是不說話,唯有嘩嘩雨聲阻隔在二人之間。

  “這里是紹城,聚集的是大承王朝的余黨,于淵大人將你帶到這兒來,是為了以你為人質(zhì),逼迫各地反帝勢力聯(lián)合起來,助紹城復(fù)國?!?p>  湯弗望向遠方,淡淡道。

  “以我為人質(zhì)?”

  “若是沛西一黨成功刺殺了皇帝,就會推舉你這個皇室血脈為新王?!?p>  湯弗解釋道。

  “這與紹城復(fù)國的目的相違背,只有把你掌握在紹城手里作為交換條件,沛西姜含遠一黨才會忠于我們的合作?!?p>  姜東這下才明白了:姜含遠集結(jié)孟家、羅浮派是因為“同皿計劃”,想讓他姜東黃袍加身,繼任皇位。

  而紹城同樣也要刺殺皇帝,但不愿意讓他姜東做皇帝,而是要自己復(fù)國,自己當(dāng)天下的老大,兩方的最終目的產(chǎn)生了矛盾。

  同時,僅憑紹城做不到殺了當(dāng)朝帝皇,所以需要利用姜含遠一派的力量,但他們又忌憚著姜東的存在,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姜東給擄來,用以威脅姜含遠一派合作。

  姜東一時間沉默良久,雨水落在他的臉上,又滑落在地,到最后他渾身濕透,又沾滿泥水,是那么狼狽不堪。

  “但是一切已經(jīng)不一樣了?!?p>  沉默良久的于淵忽地開口了。

  “你剛剛聽到城主的話了,心里難道沒有一點觸動嗎?”

  姜東此刻思緒已經(jīng)亂做了一團,他忽然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了,只是呆愣愣地聽著于淵說話。

  “二皇子元斌賣國求榮,三皇子元武欺凌百姓,你的父親太子元容卻一次次包庇這二人,你沒有聽明白城主的意思嗎?他是想說這三人死得其所,他是想要你放下仇恨,因為我哥哥他已經(jīng)放下了仇恨!”

  姜東已經(jīng)完全聽不懂了,他抬頭望向于淵,支吾著道:

  “你在說什么?城主不是要復(fù)國嗎?”

  “他已隱居山林,無心過問朝堂,這哪里像是有復(fù)國的心思?”于淵恨恨說道。

  “既然他不要復(fù)國,那為什么要把我?guī)磉@兒?為什么還要挾持我做人質(zhì)?”姜東疑惑地問道。

  “因為想復(fù)國的不是于城主,而是你眼前的這位于淵大人?!?p>  此時,一旁的湯弗忽地開口,一語驚詫姜東。

  于淵冷笑一聲:

  “復(fù)國何錯之有?我大承千年王朝毀于溫賊之手,害得我族家破人亡、顛沛流離,叫他們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又何錯之有?你們一個個的,和我哥一樣,一心歸隱田園,不聞不問家國血仇!”

  姜東聽了這些話,感覺心神恍惚、似曾相識,望著面前面目猙獰、渾身發(fā)抖的于淵,他卻覺得如此熟悉。

  但還不等他做出反應(yīng),于淵已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劍,劍身泛著冷冽的銀光,殺氣十足。

  此劍名為“度尺”,是大承王朝的鎮(zhèn)國之劍,價不可沽。

  “此劍常年浸潤世間百毒,姜東,你可要小心了?!睖デ穆曁嵝训?。

  姜東“啊”了一聲,心里想:這師公怎么不幫我?

  可轉(zhuǎn)頭瞧著眼前兇氣畢露的于淵,姜東不敢掉以輕心,迅速舉起容英劍謹慎相對,但額頭還是滑下豆大的汗珠。

  畢竟剛剛解開封穴已是花了相當(dāng)功力,現(xiàn)在四肢疲軟就要他立刻運功執(zhí)劍,還是有些負擔(dān)。

  “我本打算在沛西就解決你,可是哥哥他執(zhí)意要見你一面才把這件事耽擱至今?!?p>  于淵道。

  “我知道他是想勸你同樣放下仇恨,讓他試一把也無妨,看他既然已經(jīng)失敗了,那我現(xiàn)在就解決了你,復(fù)國之路即可暢通無阻?!?p>  勸我?難道我回心轉(zhuǎn)意不去復(fù)仇,紹城就會放過我了嗎?不可能!看于淵這個架勢,是無論如何也要除掉我!

  想起初進紹城時,對他暴力相待的群眾,想起那個滿臉憤怒的老者,姜東終于明白了他們憤怒的原因。

  他姜東是滅了他們故國之人的后代??!

  他緊緊握住容英劍柄,感覺到內(nèi)力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渾身都像是被烈火灼燒般熾熱,思緒也亂作一團。

  然而就在此時,于淵騰地飛身一躍,飽含殺意的度尺劍直逼姜東的咽喉處。

  姜東大驚,慌忙想要擋住來劍,然而于淵看上去幾乎只是輕輕一掃,就將姜東整個人帶倒在地。

  姜東慌忙爬起身,而于淵的劍毫不喘息地再次刺來,劍劍直逼心臟與咽喉。

  他用著容英劍三番五次地驚險躲過,連連后退,完全沒想到于淵作為一個女子,武功竟如此高超。

  于淵盯準了姜東的疲態(tài),一把瑩白色的度尺劍向他的生死穴位攻去,眼看是勢在必得。

  姜東害怕極了,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死在這里了,忙想要大聲呼喊,求一旁的湯師公相助。

  可是就在此時,于淵的手停了下來,她的動作滯在了原地,神情復(fù)雜地頓住了,半晌,竟收回了手。

  湯弗意味深長地一笑,不出手似乎是因為他早就預(yù)見了會有如此一幕。

  “為了復(fù)國,我的師姐孔湘寧因反對我們的計劃被殺,為了復(fù)國,我們和曹游之合作,親手殺害了養(yǎng)育我多年的恩師苗藍,假造與俞袖清的偶遇,順理成章地綁架姜東?!?p>  于淵站在雨中,頓頓說道。

  “殺了一個又一個人,只是為了‘興復(fù)大承’,這一切究竟是對是錯?”

  姜東不知道她這是在問誰,問他?問湯師公?還是在問她自己?

  只是瓢潑大雨之中,于淵額前的發(fā)絲濕漉漉地黏在臉上,遮蓋住了她的臉,叫姜東也看不清她的神情是何,也分辨不清臉上的究竟是淚還是雨。

  但隨即,于淵又收起了神情,冷冷望向姜東,說道:“我留你在此一刻,你的性命就在我手中一時,但我并不想讓你活?!?p>  姜東看著于淵那張被仇恨浸透的面孔,心里感到一陣恐懼,他恐懼自己會成為這樣的人,他更恐懼自己可能會死。

  他不能死在這里,他還要復(fù)仇,他還想再見到清叔和姜北……

  忽然,姜東站直了身子,神情肅然地問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你哥哥的那番話并非說與我聽,而是說給你聽嗎?”

  于淵如他所料地回問道:“什么?”

  “于城主表面是在告訴我人無完人、事實難辨,其實是在勸誡你不要沖動行事、以卵擊石,就算你們殺了我,以紹城現(xiàn)在的單薄力量也根本無法與整個大承抗衡?!?p>  姜東額頭直冒冷汗,因為他現(xiàn)在是在賭——賭于淵在猶豫。

  于淵默然一瞬后開口強辯道:“你錯了,我們有沛西姜含遠與我們合作?!?p>  姜東聽到這句話,腦海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紹城一直與沛西合作著的話,那他在沛西被于淵綁架至紹城,以及于淵要殺他這件事,是否都是姜含遠知道并默認的呢?

  可是……為什么?如果他死在紹城,還有誰能作為正統(tǒng)繼承人繼承皇位?

  姜東猛然一驚,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姜北。

  沒錯,只要姜北還活著,她的孩子就會是皇位繼承人,而他姜東的生死對沛西一黨而言,便無足輕重了。

  或許,他不過是姜含遠的一枚棄子。

  就在此時,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湯弗突然開口了:“你們復(fù)國派選擇與姜含遠合作,無異于是與虎謀皮?!?p>  “姜含遠的母親、姜不悔的妻子楊氏是紹城人,他們姜家多年來一直與我們紹城聯(lián)系密切,反倒是湯先生您的愛徒俞袖清,當(dāng)年叛逃師門,效忠于前太子溫元容,從此被紹城通緝?!?p>  湯弗冷冷一笑,從容不迫地回答:

  “你有沒有想過姜家的女婿就是溫元容,有沒有想過姜不悔本身就是大承的一員猛將,有沒有想過紹城能存在數(shù)十年,恰恰是因為我們和朝廷建立了微妙的共存關(guān)系?”

  “而現(xiàn)在,你們這些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無視紹城逐日孱弱的現(xiàn)狀的復(fù)國派,卻要毀滅這難得的和平,難道不是愚蠢?難道不是錯誤?”

  于淵噎住了話語,默然不言了,姜東看出她心有動搖。

  但忽然地,那把瑩白色的度尺劍身“唰”地橫在了姜東的脖頸旁,他驚懼地看著于淵,只見她面色掙扎,沉默良久,終究還是收起劍,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下山。

  姜東頓時渾身泄力,跪倒在地,回想著剛剛于淵的神情,明白她的殺心不假,只是對他姜東一時起了憐憫之情。

  更重要的是,他早死晚死并不重要,只要多留在紹城一刻,就能幫紹城多牽制一會兒各方的勢力。

  就在此時,一把傘悄聲出現(xiàn)在姜東頭頂,他回頭看去,是湯師公替他撐著把竹傘。

  “師公,我……要留在這兒嗎?”

  姜東看著湯師公,他一雙瞎了的眸子漆黑無神、深不見底,明明一身道人的裝扮,腳上草鞋,頭發(fā)亂亂盤作一團,但是卻給姜東帶來一種安全和信任感。

  湯弗把傘遞給了姜東,徑直向不遠處的小木屋走去,他說:“留下吃頓晚飯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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