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債血償這四個字還梗在嗓子眼里沒有念出來,陳靜儀的母親就已經(jīng)是緊緊抓住她的手,拼命的搖起了頭來。
這讓陳靜儀無比的費解,自己終于找到一個可以給母親報仇的辦法,只要母親說出兇手的特征,她就可以將兇手繩之以法,讓他血債血償。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母親居然會表現(xiàn)出這樣的抗拒。
這讓她完全沒法理解,以至于說情緒一下子就激動起來的,她忍不住抓住自己母親的手就開始大聲的質(zhì)問。
“為什么啊,阿媽,為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揪出那個畜生,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辦法替你報仇。你知道我想這一天想了多久嗎,我想了十八年啊,整整十八年啊!現(xiàn)在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可是為什么你不肯說啊,你告訴我啊!”
陳靜儀的質(zhì)問讓她母親的亡魂痛苦的搖起了頭,陰霾籠罩的雙眼之下也是緩緩的流下了兩行血淚。可即便如此,她依舊在搖頭,不肯訴說哪怕分毫半點的線索出來。
她是有苦衷的。
而曹瑋此刻已經(jīng)是看出來了這個苦衷。所以,眼看著陳靜儀越發(fā)不理解之下就要催逼過甚,他果斷的就伸出了手,將陳靜儀勸阻了下來。
“讓我跟伯母聊一下?”
曹瑋的干涉讓陳靜儀稍微冷靜了一點。畢竟對于他,陳靜儀還是足夠信任的。所以盡管手上仍是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母親不放,但她多少還是放緩了自己緊逼的步伐。
而趁著她偃旗息鼓的這個關(guān)頭,曹瑋則是直接開口對著陳母說道。
“伯母,我是阿儀的朋友。你心里的難處嗎,我多少也是能猜出來一點。你是怕那個兇手會傷害到阿儀對嗎?”
他剛開了這個口,陳母忍不住的渾身一顫,然后拼命的就搖起了頭來。
這種拼命想要否定的模樣反而是坐實了她的心虛。而看著她這樣的動作,陳靜儀在內(nèi)心里一陣心潮起伏的同時,也是立馬就狠狠咬起了自己的嘴唇。
“阿媽啊,你不要害怕?。∥沂蔷彀?,我有辦法對付那個畜生的啊。你要相信我有這個能力,只要你告訴我那個畜生是誰,他長什么樣,到底有什么特征。我就一定能把他給揪出來,親手替你報仇。這樣做難道不好嗎?”
陳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搖頭。
只是已經(jīng)看出她態(tài)度上沒有了最開始的那種堅定,曹瑋則干脆就趁熱打鐵了起來。
“伯母,阿儀說得對。況且要對付那個畜生的不僅僅是阿儀,還有我,風叔,以及陰司的日游神和夜游神兩位大哥。前有警察在通緝追查這個殺人兇手,后有鬼神在冥冥中相助。只要你肯說,這個人皮禽獸就必死無疑?!?p> “而你要不肯說,反而會置阿儀于險地。畢竟阿儀肯定是不會放棄為你報仇的。而她這么查下去,早晚會查到這個人的線索。相信伯母你也聽過打草驚蛇的道理,如果說那個人提前察覺到了什么,而阿儀又沒有來得及注意。這樣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的情況下,說不定就會讓阿儀落入到他的手中?!?p> “我想伯母你肯定不會想要這種事情發(fā)生吧。所以...”
曹瑋的話讓陳母整個人先是一愣,然后她陡然一個尖叫的,就把陳靜儀一把拉進了自己的懷里。
這讓林風下意識的叫糟,而剛要出手,曹瑋卻是直接一個眼神的將他制止了下來。
他不相信天底下有哪個母親愿意傷害自己的女兒,所以面對這種突發(fā)的狀況,他果斷的選擇了按兵不動。
而陳靜儀雖然也為自己母親的突然動作而吃驚,但她同樣不認為母親會傷害她。所以她任由著自己的母親去擺布,而她的母親,此刻則只是緊緊的把她抱在懷里。
就好像是小時候一樣,他母親總是會在遇到什么危險的時候先一步這樣緊緊的抱住自己,好像有什么危險都要先要由她去承受一樣。
雖然說她小時候很調(diào)皮,總是惹得她母親不高興,母親有時候也會打罵自己。但是,不管發(fā)生什么,母親也總是會第一時間的把她護在懷中。
是的,母親總是想要保護自己。
她突然回想起來了,回想起那個她最不愿意回想的一天。
母親的尸體倒在地上,她的腦袋還在死死的朝著大門的方向。她是在注視著那個害死她的兇手?不,被蒙著雙眼的她什么都看不到。那她是到最后一刻都沒有放棄求救的希望?不,被割掉舌頭的她也根本呼喊不出任何的聲音。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她應該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來自母親的本能在讓她祈禱著、由衷的希望著,希望著她的小女兒能夠遠遠的避開這一切,希望她能永遠的不要從那扇代表著家的大門外回來。
她是到最后一刻都在想要保護自己的,可自己...
看著自己母親明明已經(jīng)無法像是小時候那樣將自己死死護在懷里,卻還在拼命緊抱自己的動作。陳靜儀忍不住淚流滿面,伸出了手就將她緊緊環(huán)抱了起來。
“阿媽,我已經(jīng)長大了啊。我已經(jīng)不是哪個需要你護在懷里的小孩子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你來保護我,現(xiàn)在是我該保護你的時候了?!?p> “我小時候沒有這個能力,現(xiàn)在我終于有了這樣的能力...所以,阿媽,幫幫我,讓我證明我能保護你,證明我能為你報仇...好嗎?”
狂亂的尖叫聲慢慢平復了下來,陳母雖然無法看清楚自己女兒現(xiàn)在的容貌,但是她依舊還是用自己滿是陰霾的雙眼凝視著自己的女兒,并且一遍又一遍的用雙手撫摸起了她的臉頰。
或許,她是在幻想,是在用自己的雙手幫著自己在內(nèi)心里勾勒出女兒此刻的容貌。而也許她不想承認,但她卻不得不承認的是,她的女兒真的已經(jīng)長大了。
不再是從前那個小小的模樣,而已經(jīng)是一個真正的大姑娘。比自己更高挑,也比自己更美麗。
這樣的她,自己已經(jīng)沒法把她抱在懷里了,現(xiàn)在的自己只能被女兒懷抱著,就像是她小時候那樣。
為人母親的,大概最大的心愿就是如此。所以當她觸及自己女兒那滿臉溫熱淚水的時候,她到底還是猶豫的,點起了頭來。
“風叔,紙和筆!”
終于讓陳母松開了口,曹瑋在陳靜儀忍不住再度緊抱母親的同時,也是徑直的把紙筆給遞了過來。
而握著紙和筆,陳母稍微沉吟了一番,就用娟秀的字跡寫下。
“對于那個人我記得不太清了?,F(xiàn)在回想起來他只有兩個特征,一個是,他是個警察?!?p> 這話一說出來,在場的幾個人都是相當?shù)恼痼@。尤其是林風和陳靜儀,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兇手是警察的這個可能。
而這恰恰也是解釋了為什么十幾年來都沒有一點線索,不管她怎么查找都沒法找到那個兇手的蹤跡。
因為只有是警察,才能避開她的耳目。而也只有警察,才能讓她不主動懷疑的,并且在每一次搜索情報的時候都將自己藏匿起來。
現(xiàn)在想想,可能那個兇手就在暗中注視著自己,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而他之所以沒有對自己做什么,恐怕在投鼠忌器,擔心暴露自己之余也是帶著一份貓捉老鼠般的玩弄和戲謔。
一個以虐殺女性作為愛好的警察,完全有足夠的可能去這么做。而這么一想,陳靜儀更是恨得幾乎都要把牙齒給咬斷開來。
但她沒有發(fā)作,而是在周圍一眾人沉凝的神色中進一步的詢問道。
“那阿媽,他的第二個特征是什么?!?p> “年輕。”
“年輕?”
“是的,年輕。因為是帶著阿儀獨身一人生活的緣故,很多時候都要面對那些風言風語。而為了讓阿儀不受到影響,我一般也不會和男性單獨去接觸?!?p> 這句話讓陳靜儀回想了起來,好像自己的母親從來都沒有和男性過多的接觸過。除了記憶里已經(jīng)完全模糊的父親之外,她印象中和母親接觸最多的男人也不過是見面說上幾句話的關(guān)系而已。
讓一個陌生男人走進家里,現(xiàn)在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說他是個警察。
而這種事情既然真的發(fā)生了,那也只能說明這個警察有著一個能讓母親放下戒心的特質(zhì),而年輕,就是一個最大的可能。
六七十年代的香江,當警察并不是多么嚴苛的事情。如果有門路的話,十五六歲就可以穿上那一身軍裝警的制服。而這個年紀,正好對于絕大多數(shù)的人來說都還是孩子的范疇。如果他真的是這么年輕的話,那么自己母親會放松警惕的讓他走進家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陳靜儀這樣推斷著,而她母親的說法也坐實了她的推斷。
“那一天他敲開了門,說是要借一口水喝。我看他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就把他給放了進來。誰知道...”
接下來的慘事,陳靜儀不想再細聽。但為了找出這個真兇,她不得不逼著自己將母親的手書給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下去。
心如刀割,這是她最大的感觸。但這樣的痛苦不是沒有代價的,因為一個鮮活的兇手形象也伴隨著她母親的敘述,開始浮現(xiàn)在了她的腦海里。
紅海大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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