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顧修清的遺愿
次日上午,顧蕭穿了一身黑色的修身西裝,順手遞了一條黑色的連衣裙給蘇遇鯉,“穿這個吧。”
蘇遇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還是很聽話的換上了。
下了樓,上了車,她問:“我們要去哪里?”
顧蕭拉上車門,啟動了車子:“不遠(yuǎn),一個小時就到了,到了你就知道了?!?p> 他不知如何開口,如果鯉鯉注定會難過的話,他只想能拖久一點(diǎn)就久一點(diǎn),哪怕只是一個小時。
他怕她會內(nèi)疚,會自責(zé)。
她很乖的系好安全帶:“嗯?!?p> 車速很快,約摸一個小時后,車停在了檀城殯儀館門口。
下車后,顧蕭牽著她的手往殯儀館大門走去。
她皺了皺眉,心里有萬千思緒:“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顧蕭握著她的手下意識的用了點(diǎn)力,“接個人?!?p> 來這里接人?
蘇遇鯉滿腹疑云,正想問他接誰時,對面走來一個工作人員,手里還捧著一個特別高級的盒子。
她當(dāng)然知道那是什么。
工作人員把盒子遞到顧蕭面前,十分沉重的說:“顧先生,這個交給您,請節(jié)哀?!?p> 顧蕭接了過來,蘇遇鯉才看到,這個高級的盒子邊上,寫著一個清晰的名字:孟田。
她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瞳孔因驚詫而放大了幾分,右手也不自覺的捂上了自己的嘴。
怎么會?
明明前幾天她還問了顧蕭孟田的情況,當(dāng)時顧蕭沒有直接回答她,她以為他只是受了比較嚴(yán)重的傷,怕她擔(dān)心才不肯說的。
怎么會?
明明前幾天還是一個將近一米九的俊秀青年,現(xiàn)在怎么就成了一個小小的盒子了?
她鼻頭忽然犯了一陣酸,眼眶也忽然濕漉漉的。
難怪,顧蕭會穿一身黑西裝。
她不敢多問,她知道這個時候,顧蕭的心里一定更難過,更復(fù)雜。
顧蕭看向蘇遇鯉:“在醫(yī)院的時候,我答應(yīng)你的,帶你來看孟田。”
蘇遇鯉的情緒再也繃不住了,眼淚不聽話的掉了下來。
她聲音哽咽:“都怪我。”
“鯉鯉,”顧蕭搖頭,“別自責(zé),不怪你,這是孟田自己的選擇?!?p> 蘇遇鯉流著淚說:“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執(zhí)意要他帶我去宜城,如果不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孟田就不會……”
“鯉鯉,你聽我說,”顧蕭之所以沒有告訴她,就是怕她會怪自己,他試圖說服她,“不是你,是我,他是為了救我,替我擋了子彈才死的,明白嗎?”
蘇遇鯉把責(zé)任都?xì)w咎到自己的身上,拼命的搖頭,“不,如果他沒有去碼頭的話……”
顧蕭說:“鯉鯉,你聽我說,不要怪自己,孟田也不會希望你這樣?!?p> “可是……”蘇遇鯉還想說什么,卻好像說什么都顯得蒼白無力。
“沒有可是,”顧蕭語氣十分堅決:“相信我,我會讓害死孟田的人付出代價?!?p> 蘇遇鯉呆呆的站著,無力的落淚。
“孟田,”顧蕭看著手里捧著的盒子,“這里冷,我?guī)慊丶??!?p> 顧蕭捧著盒子,出了殯儀館。
走到副駕座時,他問蘇遇鯉:“會害怕嗎?”
蘇遇鯉搖頭。
顧蕭拉開副駕的車門:“那我們帶孟田回家吧?!?p> 蘇遇鯉試圖忍住淚水,“好。”
從宜城回來的那天,顧蕭就在檀城墓園買了一塊地,是整個墓園最好的一塊地。
原本那塊地已經(jīng)有“人”入住了,顧蕭就去找了那“人”的家人,威脅讓他們遷走,只給了他們一天的時間,不然,他就要親自動手去撬了。
那家人是自己做生意的,特別信風(fēng)水,很怕顧蕭真的去撬,便連夜把“人”給遷走了。
顧蕭和蘇遇鯉到墓園后,工作人員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
顧蕭找人算過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宜入宅。
“入宅”儀式很簡單,孟田應(yīng)該也不喜歡復(fù)雜的流程,儀式很快便結(jié)束了。
顧蕭蹲在地上,送了一杯酒,對孟田說,“我會常來看你的?!?p> 從墓園離開后,顧蕭把蘇遇鯉送回了家,出門時,給段霆深打了通電話。
那邊語氣有點(diǎn)拽:“顧大律師怎么想著給我打電話了?”
顧蕭哪有心情寒暄:“叫你未婚妻來趟我家?!?p> 段霆深不高興了:“啥?我的未婚妻為什么要去你家?再說了,我未婚妻現(xiàn)在要養(yǎng)胎,不宜——”奔波。
顧蕭不想多費(fèi)口舌,“給你半個小時時間,如果你不想失業(yè)的話。”
顧蕭怕他的鯉鯉一個人在家會胡思亂想,會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想著邀請她的閨蜜過來陪她,他才管不了她養(yǎng)不養(yǎng)胎。
不過這樣的邀請方式嘛,就,有點(diǎn)不可理喻。
說完他掛了電話,不想聽段霆深噼里啪啦的。
“喂!我說顧老狗你就給掛了?什么意思?。俊?p> “喂,顧老狗……”
天人交戰(zhàn)后,段霆深還是把于未然送去了顧蕭家。
他不是怕失業(yè),他是善良使然。
對,他是這么評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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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蕭離開東方御典后,去了看守所。
顧修清坐在玻璃的另一邊,頭發(fā)被剪短了,臉色很不好,精神狀態(tài)也很差。
顧蕭坐下,看了她一眼,語氣蒼白:“聽說你要見我?!?p> 聞聲,顧修清抬了頭:“看來你果然是個孝子,我找人請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來,我見了蕭玥,你就來了?!?p> 顧蕭不想廢話,直入主題:“把顧氏的賬本給我?!?p> 顧修清冷笑:“哈哈哈哈,果然是蕭玥的親生兒子啊,她在我這要不到賬本,就讓你來要?!?p> 顧蕭懶得理她嘰嘰哇哇的,只問:“你不是想死嗎?”
顧修清表情認(rèn)真起來:“你什么意思?”
她這才注意到,玻璃對面的人穿著一身黑西裝,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她情緒有些激動:“孟田哥哥是今天下葬嗎?”
顧蕭沒有回答,當(dāng)是默認(rèn)。
顧修清語氣哽咽了:“他,他還好嗎?”
可笑,人都被她害死了,還問好不好。
顧蕭沒有回答她,只問:“你見我要做什么?”
顧修清滿眼的淚花,說不清楚是悲傷還是自責(zé),還是,思念。
應(yīng)該全都有。
“三哥,”她語氣不似剛剛的傲慢,明顯放低了身段,“我可以把賬本給你,你可以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嗎?”
是求人的語氣,最后的底牌她都不要了。
顧蕭稍微抬了眼,沒說話。
顧修清繼續(xù)說:“等我死后,能不能,把我埋在孟田哥哥身邊?”
“我知道,我這個請求很無理,也很荒謬,但是,三哥,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如果能重來,我一定會放棄復(fù)仇,放棄所有的一切,跟他走的?!?p> “都是我的錯,我罪該萬死,我不該綁了你的小情人,不該利用她來抓你,最不該,最不該對你開槍,不然……”
不然,我的孟田哥哥就不會死。
說到這里,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嚎啕大哭,雙手捂著眼睛。
淚眼婆娑,悔恨萬分。
那樣悲痛萬分的表情在那張嬌嫩可人的面容上,任誰看了都不由心生憐憫。
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恐怕,都會被她這副人畜無害的臉龐給欺騙吧。
聽到她這么說,顧蕭下意識微微握了拳頭。
片刻,他敲了敲玻璃。
顧修清抬了頭,鼻涕眼淚掛滿整張臉,定定的看著顧蕭:“三哥?!?p> 顧蕭不想廢話,神色蒼白:“我答應(yīng)你?!?p> “謝謝三哥謝謝三哥,”顧修清連忙道謝,一邊道謝,一邊在桌子上磕著頭。
顧蕭問:“我要的東西呢?”
顧修清照實說:“我讓人埋在了老爺子的墓碑下面?!?p> 這是要他去掘了他老子的墳。
“你最好別騙我,否則……”顧蕭稍微瞥了一眼右上角的監(jiān)控,后面的話他沒再說了。
否則,他會抽了她的絲,剝了她的皮,然后再吊起來鞭尸。
這些顧蕭真的做得出來。
顧修清搖搖頭:“我說的都是真的?!?p> 顧蕭起身,正要離開。
“三哥?!鳖櫺耷搴八?。
顧蕭停下,看著她。
“謝謝你?!鳖櫺耷逭f。
這聲“謝謝”,大概是她活了這么多年唯一真心說的一句話。
顧蕭沒理她,徑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