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城雙煞已然走進王府。
李四的表情始終是呆滯的。
別人說的他不會信,可是人家筑基境的高手都提醒了,由不得他不信。
李四重新打量一番三個騙子。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對面的少年穿著布衣,而非道袍,好像與那倆老道不是一路人。
能身為王府管事之一,李四不是個莽撞之輩。
剛才被馬至遠氣了一通,認為三人是騙子想要來王府占便宜。
現(xiàn)在一回想,那鄉(xiāng)下少年能輕易破了他的機關(guān)狗,不說別的,人家在機關(guān)術(shù)的造詣上絕對不淺。
掃了眼隱在人家袖子里只露出些痕跡的臂甲,李四徹底冷靜下來。
止住十位百夫長,李四上前一步,道:“閣下是何人,拿我打趣不成?!?p> “我叫云缺,天有……哎,你這人不地道啊,為啥別人沒請柬能進去,非得攔我們?!?p> “人家是筑基境的高手!單單筑基境這三個字就比請柬好用!你呢,你有什么?”
李四強忍怒火,他雖不再小覷云缺,可始終沒多少重視。
連修為都沒有的普通人,即便有些機關(guān)技巧方面的本事又能如何。
這里是鎮(zhèn)北王府,又不是菜場。
“我有這個?!?p> 云缺伸出手,五指張開,現(xiàn)出手心里黑色木質(zhì)的令牌。
李四不看則以,一看之下神色巨變。
“木老的黑木令!你怎會有這塊令牌?”
“他送我的唄,又不是偷的?!?p> 李四這次相信了。
若能從木老身上盜走黑木令,不說別的,如此修為出入王府將易如反掌。
驗明令牌真?zhèn)魏?,李四態(tài)度急轉(zhuǎn),躬身道:“貴客駕臨,恕小人有眼無珠,公子里面請!”
從鄉(xiāng)下小子到貴客公子,僅僅差了一塊普普通通的木令牌。
云缺搖身一變,被奉為座上賓,李四親自陪同走進王府。
這番轉(zhuǎn)變,驚得看熱鬧的眾人紛紛跌掉下巴。
尤其馬至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辛辛苦苦裝模作樣,使出全身能耐也沒混進王府,別說王爺了,連個看門的管事都沒糊弄過去。
瞧瞧人家云缺,不知哪里弄出來個木頭狗,不僅贏了管事的機關(guān)狗,還成了貴客。
沒天理呀!
那小子拿出來的是什么木頭令牌?
本道爺怎么沒想到做塊令牌唬人呢。
馬至遠這邊瞎琢磨的功夫,他徒弟已經(jīng)跟在云缺后邊進了王府。
嘿這傻徒弟,不知道誰是你師父嗎!
眼珠一轉(zhuǎn),馬至遠忙不迭的追上去。
還別說,也沒人攔他。
進了王府的云缺目不暇接。
一會兒是精致的假山流水,一會兒是碩大的白玉屏風(fēng),一會兒又是亭臺小橋、樓閣層疊。
王府里的景致堪稱驚人,轉(zhuǎn)了半天云缺差點迷路。
“王爺住的地方這么氣派,比我們村都大!皇宮也不過如此吧?!?p> 云缺有感而發(fā)。
從小到大他第一次見識這么氣派的府邸。
李四非但沒有自豪,反而神色微變,道:“公子慎言,王府有王府的規(guī)模,遠遠比不得皇宮?!?p> 拿王府比皇宮,這是大逆不道,若傳揚出去,朝廷的那些言官又有事做了。
云缺雖是來自鄉(xiāng)下的孩子,心智卻聰慧,一點就懂,聽出了李四的忌憚之處。
他聽得出來,胖道童可沒聽出來。
清遠插嘴道:“既然比不得皇宮,那就修大點唄!把王府修得比皇宮還大還氣派!哎呦!”
清遠的腦袋上挨了狠狠的一下子。
馬至遠把徒弟扒拉到一邊,訕笑道:“童言無忌,嘿嘿童言無忌,管事千萬別往心里去啊?!?p> 李四自然不會往心里去。
誰會和一個傻小子置氣,何況還有個傻師父。
將師徒兩人無視掉,李四引著云缺來到王府待客的大廳。
廳堂極大,擺滿了酒席,足有幾十桌,連院子里都是人。
菜品豐盛,山珍海味琳瑯滿目,美酒飄香。
大廳最里側(cè)的一大桌,是主人家的位置。
主位上坐著中年的男人,劍眉虎目身形高大,穿著深紫色的蟒袍,談笑間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氣質(zhì),不怒自威。
此人正是鎮(zhèn)北王,李玄囂。
在李玄囂身旁坐著位婦人,雍容華貴,舉止嫻雅,一看便知年輕時是位美人。
婦人是鎮(zhèn)北王的發(fā)妻,王妃何氏。
能在這桌就坐的,不是鎮(zhèn)北軍的將軍就是大唐北域的封疆大吏,亦或是修為達到筑基境的高手,地位最低的也是名震大唐的商賈巨甲。
熔城雙煞赫然在列,坐在李玄囂的對面。
李四帶著云缺來到大廳后犯了難,不知該如何安排云缺的座位。
木老的黑木令從不隨便放出去,一旦出現(xiàn),見令如見木老本人。
按理說如此地位,足以與王爺同席,可李四實在看不出云缺究竟有什么過人之處。
尤其馬至遠和清遠兩個家伙,更不能給王爺引薦了。
明明是倆混子,能進來王府都算他們走了狗屎運。
李四在大廳門口一猶豫的功夫,李玄囂朝這邊望來。
李四連忙帶著云缺過去,期間低聲吩咐馬至遠和清遠兩人自己找位置,別跟著了。
馬至遠有一點好處,知道見好就收,和他徒弟找了個離著鎮(zhèn)北王不太遠,還不怎么顯眼的空位。
這位置的好處是既能聽到鎮(zhèn)北王那桌說話,又不那么引人注目,堪稱尋機拍馬的最佳位置。
李四跟王爺耳語了兩句。
云缺也沒客氣,在李玄囂略帶好奇的目光下,拉把椅子坐了下去。
他這位置正好坐在王妃旁邊,其實有些逾越了。
王妃身份高貴,又是女人,自當挨著自家女眷。
一個外人過來就坐,顯得唐突又不太禮貌。
當然云缺不是故意的,鄉(xiāng)下人實在沒那么多講究。
鎮(zhèn)北王依舊和顏悅色,不過眉宇間隱隱擰起了幾分。
王妃何氏自從看見云缺,不知為何打心眼里覺得親切。
那一身干凈的布衣,略顯稚嫩的臉龐,加上莽撞的舉止,怎么看怎么覺得喜歡,就像看到自家孩子回來了一樣。
多年夫妻,何氏自然看得出王爺?shù)牟粣偂?p> “還是個孩子?!彼p輕按了按夫君的手,偏過頭望著云缺,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處?!?p> “我家在大窯村,我叫云缺?!?p> 云缺頑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天有不測風(fēng)云的云,月有陰晴圓缺的缺。”
王妃和藹的微笑道:“當今廊廟具,構(gòu)廈豈云缺,葵藿傾太陽,物性固莫奪。云缺,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