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街道上,一位少年滿臉疲憊的走著,與過往的人群格格不入。
十五六歲的年紀頭戴著斗笠,雙腳沾滿泥濘。
一身破舊長衫不知道穿了多久,脖子上還掛著大小不一的草鞋。
少年雙手提拉著竹簍稍顯吃力,幾條草魚在里面不時地跳動著,少年略微抬高雙手用肚子抵著竹簍好讓自己省力些。
少年名叫林嘯,早年父母雙亡,現(xiàn)以捕魚為生。
在林嘯看來,活著已經(jīng)成為他最渴望的事了!
看著來往的路人,回想著這幾年的生活,林嘯不禁嘆了口氣。
十歲那年,一場意外奪去了雙親。
自那以后,林嘯在鄰居和親戚王叔的幫襯下艱難長大。
說是親戚,其實關系不是很近。林嘯父母健在的時候兩家來往并不多。
二老剛走的時候,王叔他們一家便把林嘯接回去一起生活了,剛開始對林嘯也挺上心的。
直到最近兩年,王叔家的孩子長大了一些兒,一家人的開支日益增多。對待林嘯的態(tài)度也不像前幾年那樣關懷備至了。
林嘯也能感覺得出來,畢竟自己始終是個外人。
況且從小自己身體就不好,特別是十二歲那年的一場大病,花光了這家親戚的大半積蓄。
那時的林嘯對于王叔一家來說就是個累贅!
林嘯沒有責怪過別人,他只恨自己不爭氣!是個沒用的藥罐子!拖累了王叔一家!
十三歲的時候林嘯便搬回了自己家,那個沒有煙火氣,只有幾間空洞洞的房子。
這是他自己的家!
原本林嘯家的二畝農(nóng)田,在他十二歲生了那場大病后,出于感恩也送給了王叔一家。
畢竟王叔一家待他不??!至于這幾年冷落了他,也是因為生活的無奈!
一個普通人家要贍養(yǎng)一個多病的孩子,還要為自己的孩子未來考慮!實在是負擔不起!
當林嘯提出要搬回去住的時候,王叔是一臉慚愧!但出于自家考慮只好同意林嘯的決定。
之后的幾年王叔經(jīng)常送吃的穿的過來,順便看看林嘯過的怎么樣,也曾喊過林嘯再搬回他家去。
林嘯知道王叔是于心不忍,可他又怎么好意思再去拖累王叔一家。這不是王叔說的那樣“多張嘴吃飯”這么簡單。
“我有家,這里就是我的家?!绷謬[當時說的斬釘截鐵,一點挽回的余地都沒有,也讓王叔知道這孩子長大了。不管是要強還是因為別的原因,都不是他短短幾句話就能哄騙的了。
之后的日子,林嘯多次拒絕了鄰居和王叔一家的幫助。
林嘯經(jīng)常捕些魚蝦到集市上換錢,偶爾也會編些草鞋拿來賣。
認識他的人也漸漸的從可憐他,變成了佩服他。
這孩子將來定不簡單!
“葛大叔,今天收獲不錯,三尾大的。吶,給您?!绷謬[費力的舉起竹簍,對著一位正在刮魚鱗的大漢說道。
“嗯,行了,放著吧?!蹦谴鬂h一身魚腥味,靠近后都讓人反胃。
大漢從身后的鐵盒里掏出十幾枚銅板給林嘯。
兩人關系一直都是這樣,林嘯把捕到的魚賣給這葛大叔,然后由他賣給別人,若是個頭太小林嘯便留下自己吃。
這葛大叔人不錯,他們家本身是賣魚的,有個攤位。
有一次林嘯提著一尾紅鯉,冒著大雨敲開他家門,小心翼翼問他買不買魚。
看著穿著單薄被雨淋濕的林嘯,葛大叔于心不忍,就有了幫一幫這孩子的想法,自那起兩人相識。
“小林子,我聽說有一伙人明天要出海,好像是去找什么。這幾天在碼頭一直招人呢,你要不要去試試?給的酬勞還不少吶?!备鸫笫鍖χ舆^銅板的林嘯說道。
不等林嘯開口,葛大叔接著說道:“哎,我聽說他們要出去好幾個月呢。咱們鎮(zhèn)上沒幾個人愿意接這活,都覺得太久了?!?p> “我行嗎?我這身板恐怕人家看不上吧?”林嘯隨口念叨道。
盡管林嘯心里清楚,別人是不會看上自己這個羸弱的小伙子,但總歸對這筆錢抱有幻想。
“不用你干什么重活,就是幫他們搬搬東西,打打下手?!闭f著葛大叔又湊上前小聲道:“這對你來說是個不錯的機會,你知道嗎,他們那群人里有好幾個公子哥。要是以后能跟著他們也不錯啊,至少不會再挨餓了不是嗎?”
見林嘯似乎在猶豫,葛大叔拍了拍林嘯的腦袋勸說道:“你就算端茶倒水也比現(xiàn)在饑一頓飽一頓強??!”
林嘯摸了摸口袋里的銅板苦笑道:“那行,我去試試?!?p> “放心,他們?nèi)比耸郑隙〞愕?!”葛大叔松了一口氣,深怕要強的林嘯抹不開面子。
葛大叔說的沒錯,對于目前的林嘯來說吃飽飯才是最重要的。
葛大叔也是一番好意,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林嘯無依無靠的生活確實很難,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天意。
就比如現(xiàn)在,饑餓、寒冷甚至疾病都會慢慢的找上他。
如果能搭上這些富家公子的船走出去或許會有所改變。
對于林嘯而言,之后的三個月若是有人提供吃住,最后還有工錢可拿這無疑是老天開眼了。
這個冬天應該不難熬了。
林嘯回到家中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把唯一的一雙布鞋翻出來撣了撣土穿在腳上。雖然已經(jīng)有些擠腳,那還是去年王叔給他買的。
當時林嘯特意讓買大一號的,這才過去一年就有點穿不上了。林嘯苦澀的搖了搖頭。
收拾利索后林嘯拿出了張紙來,歪歪扭扭的寫下幾行字放在桌上,又用墻外拾來的瓦片壓著怕被風吹走。
林嘯是擔心王叔他們哪天過來找不到自己,而專門留下的字。
林嘯兒時上過幾年私塾,那時候他們一家雖然平平淡淡的,卻是林嘯最幸福的時刻。直到現(xiàn)在回想起來,林嘯還會滿臉幸福,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林嘯認認真真的打掃了一遍屋子,又對著父母的牌位拜了拜。
把一直合不上的門用力的拉扯一下,帶上幾件換洗的衣物便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