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夫君,臻兒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司徒夫人將手中的茶杯放在司徒雄案前,望著一旁收拾行囊的下人,心不在焉的說道:“馬上就要出發(fā)回京了,臻兒到現在也沒回來,你就不著急?”
將手中的書籍合起,司徒雄端起茶杯,輕飲一口,緩緩說道:“剛才臻兒說想吃東市的糖人,我就讓下人陪著他去了,夫人莫急,應該快回來了”
“哎,都出去一個時辰了,買糖人需要這么久嗎?”
司徒夫人還是放心不下,家里就這一個寶貝兒子,司徒夫人一直將他當作心頭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飛了,小時候還好,只能呆在夫婦二人身邊,長大了就每天瘋跑,對什么都好奇,哪里都想去看看。
隨著年歲的增長,司徒雄公務越來越忙,整日腳不沾地。
司徒夫人又要操持府內大小事務。無奈,只能讓人整日跟在司徒臻身后,以免他惹出什么禍事。
三藏法師西行功成,成了人間一尊佛。
在唐王的授意下,整個京都都在大興土木,修建寺廟。很多之前不信鬼神之說的人都去廟內燒香敬拜,祈求佛主保佑。
無論是京城還是周邊各縣,治安一下好了起來,盜搶之事越來越少,殺人越貨也鮮有耳聞。
整個大唐一片祥和,人們稱贊都是因為三藏法師的功勞,去寺廟的人更多了。
半個月前,司徒雄決定帶著家人回鄉(xiāng)祭祖。帶著司徒臻,一行人舟車勞頓,進入酆都城。
半個月過去,祭祖之事已畢,馬上就要出發(fā)回京。
“罷了,我讓人去找找”眼看夫人還是著急,司徒雄招手喊來一人,吩咐他去東市尋人,接著將夫人拉到身旁落座:“臻兒這孩子是頑皮了些,回京后找個好點的私塾,讓他好好學學道理,不要再惹夫人生氣“
“你呀......”有人出去找了,司徒夫人提著的心才慢慢放下。
馬車旁。
“臻兒...”司徒夫人的聲音傳出。
女道士瑤璃睜開雙眼,從打座中起身。
“你是誰?臻兒和空兒呢?”不多時,馬車的布簾掀開,司徒夫人扶著車廂,盯著車轅上的瑤璃警惕的問道。
瑤璃抬頭,望著車廂里慢慢走出的宮裝麗人,長相并沒有太過出眾,卻有著一種獨特的氣質,端莊大氣,舉止優(yōu)雅從容。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既不張揚也不局促,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許是從未有過如此經歷,此刻面色微白,步履稍顯蹣跚。
“簡空沒事,去林中找人了,應該快回來了?!?p> 瑤璃心中一嘆,簡空去了這么久未見回來,想來只怕是兇多吉少。她年紀尚輕,不愿終日埋頭于門派內的苦行修煉之中。于是,她偷偷溜出山門,心懷憧憬地想要與那些外出歷練的師兄師姐們并肩作戰(zhàn),一同懲治邪惡勢力,替天行善。
她渴望能夠目睹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增長見識。
然而,世間的不公平之事數不勝數,修道之人雖心懷天下,但畢竟人力有限,無法面面俱到。所以,當遇到這些不平之事時,只能將其記錄下來。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當瑤璃再次與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相遇時,她可以挺身而出,解決這些問題,以維護心中正道。
這樣一來,也算不辜負她一直以來對替天行道的信念。
只是自己第一次出手救人,就碰到這種事。讓她不知怎樣與面前的婦人解釋。
“吁....”
就在瑤璃張口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時,后方馬車到了近前,車夫勒緊韁繩,馬匹緩緩停了下來。
“司徒夫人,我們找到你夫君了....”不等馬車停穩(wěn),就傳傳來一聲粗狂的叫喊聲,緊接著一陣嘈雜:“來人搭把手!“
原本還搖搖欲墜的司徒夫人聽聞找到人了,心中一喜,踉踉蹌蹌的走出車廂,就要跳下馬車。瑤璃趕忙上前攙扶。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司徒夫人激動道。
在瑤璃的攙扶下,司徒夫人下了馬車。
后方,一位衣衫襤褸的中年人被幾位鏢師抬出車廂,由一人背著,快步朝司徒夫人走來。
“夫人不必擔心,你夫君只是受了些輕傷,有些脫力,昏了過去。休息片刻就會醒。進城后找個大夫抓點藥,休養(yǎng)幾日,就沒有大礙了”
鏢師將司徒雄平放在馬車上,對司徒府人說道。
司徒夫人站在馬車旁,看到司徒雄現在的模樣,頭發(fā)散亂,用來固定發(fā)飾的發(fā)簪早已不見,左臂上纏著厚厚的布條,絲絲血跡滲出。全身上下的衣服到處都是被利器劃開的痕跡。
想到夫君之前毅然舉劍,為了保護她們,一人獨斗兇徒。眼淚“噗噗”的掉了下來...
“有勞幾位了...”司徒夫人收起悲傷,略微擠出一絲笑容,微微躬身,向幾位鏢師道謝。
“無礙的,無礙的...”領頭的鏢師連忙擺手:“我們也沒幫上什么大忙,是你夫君突然沖到車架旁,昏了過去。我等只是順手將他帶來而已。夫人莫要謝了?!?p> “應當的...”司徒夫人再次躬身道謝:“臻兒可還在車上,勞煩幾位讓他下來...”
“臻兒...?“幾位鏢師一臉茫然,還是為首一人繼續(xù)張口道:“我們只碰到你夫君一人,并未看到那兩個少年,難道...他們也...”
看著司徒夫人眉頭緊皺,臉色越來越難看,鏢師將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們再去林中找找,也許是孩童害怕,找地方躲起來了...”另一位鏢師開口道。
“對,我們再去找找...”其余幾人附和。
“真的多謝幾位了...”司徒夫人掙脫掉瑤璃攙扶的手,雙膝一軟,就要下跪。
幾位鏢師趕忙上前攙扶:“夫人不必如此,我等身為此趟任務的鏢師,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等也有責任,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夫人此舉真是折煞我等了”
而后對著司徒夫人身旁的瑤璃說道:“勞煩姑娘在此看護一番,我們去林中看看?!?p> 說罷,帶著其他幾位鏢師就欲往林中走去。
“不必了,去了也找不到”
林中,老武頭的身影緩緩出現,正朝著馬車的方向走來,身后,一條長長的痕跡顯現,正是被老武頭拖著的簡空。
“空兒怎么了?”司徒夫人看著被老武頭拖在身后的簡空,焦急的問道。
一天內,她經歷了夫君為了保護她們,毅然舉劍向著兇徒沖去。經歷了自己親生孩子失蹤,現在夫君安然回歸,親生孩司徒臻生死不知,視為親子的簡空又被人從樹林中拖行出來,實在不知等待她的是什么樣的噩耗。
眼看著司徒府夫人眼圈微紅,又要落淚。
幾位鏢師忙走上前去將地上的簡空抱起,放在馬車上。
“小家伙沒有受傷,只是接受不了現實,心里過意不去,自我封閉了,心里承受能力太差了...”
老武頭面對著司徒夫人,大大咧咧的說著,絲毫不在意領頭鏢師一個勁兒眨巴的眼神。
“總鏢頭,你眼珠眨來眨去的是犯了眼疾了嗎?我們加快速度進城給你找個郎中瞧瞧吧...眼神不好可就做不了鏢師了...”老武頭緊接著說道:“還是說,你看到剛才老頭我的神勇,準備退位讓賢,讓我做鏢頭...”
“我讓位你奶奶個腿兒...”被稱作總鏢頭的漢子看著淚眼婆娑的司徒夫人,終究還是沒忍住,沖著老武頭回了一嘴。
然后認真道:“只找到這一個孩子嗎?”
“還有一個”老武頭收起笑臉,緊接著說道:“不過已經死了!尸體還在林中,你們去幫忙安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