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用餐的時候，父親是同哥哥一起去山上除蟲回來，說起村上的一個壯年得病歸天了，
本正是耗體力的年紀就這般逝世，留著個賣不動力氣的妻兒，也是喪盡天良。母親說起那個成了寡婦的婦人也是可憐，小娃還是做不動多少力氣活，現(xiàn)在得全仰仗著這位新寡婦，說起來也是難聽的樣子，總得說就是命苦。
我是不愛飯桌上講起這些，我都是端著粥碗到院子口去吃的，我就坐在那個門檻上，望著慢慢亮起來的天，那個時間有些發(fā)黃，像是日薄西山的景象，也像是在祭奠著剛剛歸天的可憐人。這種時候的天望久了總是容易陷進去，我看著天，端著碗，想著事，我想是過了好一段時間，妻子是走到院子口問我吃好沒有，我這才是晃過神，碗里的粥是一口沒喝，妻子問起我是不是不可口，我抬起頭是想否認的，我就這樣瞧著妻子，想起飯桌上母親講起的寡婦這個詞。我就是覺著妻子也會是個可憐的寡婦，比起那個寡婦還要悲涼些，妻子同我結(jié)親那日就是個寡婦的，像是個陰間的故事，細細想起來還有些瘆得慌。
妻子瞧我一直盯著，眉頭有些微微皺起同我講“你這般瞧著怪是奇怪的，要是不可口就是不吃了吧?！蔽疫B忙喝上幾大口，向妻子表明并不是妻子所想的樣子，不過因為寡婦這兩個字叫我吃不下幾口，我就就是起身往屋子里走的，沒理起妻子，妻子就是慢著跟在我后頭，我在前頭想著剛剛的事，一陣感傷酸起了我的鼻頭，頭一回替妻子委屈起來。我坐在椅子上瞧著妻子這里忙會那里做會，我就那樣瞧著，沒有想要上去幫助的意思，也沒有想要妻子停下來的意思，只是一股憤憤不平的火想從我的胸口噴涌出來，我只想爆炸，想同嫂嫂講起實話，我覺著我是這般難受，妻子也是那般委屈，我著實沒得辦法這樣看著自己，也是沒有法子對著妻子還有嫂嫂，我不愿嫂嫂始終蒙在那鼓里，也是不愿妻子真真正正的是個寡婦。
我剛是要講話的，母親就是叫上嫂嫂還有妻子去廚房的，我是沒有趕上時候的，就像是要打出來的哈欠又被憋了回去。這樣不爽快，是叫我好生難受，嫂嫂跟妻子現(xiàn)在牽頭走了幾步，我就跟著往廚房去的，心里想著始終是要講出來的，當著誰的面都是可以的。在廚房，母親同嫂嫂還有妻子講起是想送些吃食到新寡婦家的，是叫小娃也有得足夠吃食的，母親講完就是不留著給我說話的時候，嫂嫂還有妻子便是忙活起來的，只是我是個閑人矗在門口，母親是還在生我昨日的氣，比平日里大聲些講話“你不要矗在門口，要是閑著就是同哥哥去山上的，瞧著這般閑人模樣都是厭煩的?！闭f完話就是更大生氣的喚著哥哥帶我去山上的。
怎么都是覺著我是個外人的，這一家子就是我成了沒有關(guān)系的閑人，明著是母親叫我在家里面待著的，如今我又是成為了一個閑人，遭人厭煩的閑人。剛剛的火被母親一句話澆滅了，在這之前母親都是不叫我去山上忙活的，是叫我好生在家讀書識字就好，如今的樣子，我倒是個惹人嫌的主。哥哥把我拉上出門往山里走，我只是按著哥哥走過的路一樣的走，沒有同哥哥講一句話，哥哥要是在哪里停下，我就是在哪里停下，等著哥哥忙活，我就只是站在原地等著哥哥，像小時候一樣，哥哥不叫我動我就是不得動的，只是現(xiàn)在我并不是想等著哥哥，我只是不想沿著哥哥走的路走過去再走過來，我只要等著哥哥來找我就好。山上的路很好走，是父親還有哥哥之前就走過的，哥哥瞧我沒有精神的樣子，加快了速度到了坡上，叫我在那個以前同哥哥講過話的草屋子里面休息。。
哥哥先是開口同我講話的，就是那種小時候生氣誰先講話誰就輸了的那種樣子，其實我已經(jīng)知道哥哥想要同我講些什么?！笆歉绺绲腻e，但是既已結(jié)親就本該好好同你妻子相處，我同你嫂嫂結(jié)親本也不是我所樂意，現(xiàn)如今看來，我同你嫂嫂結(jié)親恰巧是件極佳的事，你嫂嫂也是有了歸宿，我也是借你嫂嫂鴻運騰飛了。如今都是夸獎你妻子是個賢良淑德的好媳，都贊頌你同你妻子還是門天造地設(shè)的好姻緣?！蔽沂菚缘酶绺缬质且抑v許久，這般的場面時常能夠遇到，我臉上有些不愉悅的神色，父親母親就是會將我叫到一旁同我說教。同哥哥相處，每每我是有些脾性，哥哥就是好生同我道歉的，是極其歉意的講是哪般的虧欠了我的。
“你既已結(jié)親，就是贊許當時父親母親出的法子，可如今你卻是要反悔的模樣，這叫我如何有的臉面對著你的，我是該用命來賠償你的?；氐疆敵跄闶遣毁澰S的，倒也不是這般的模樣，先如今都是既定的事實，怎不好回過頭來再是咬上我一口的，胞弟啊，總該是要長大的，是要懂事的，若是你總是如此，我是要愧疚死的，我都是要下地獄的?！蔽也煌绺缰v起什么，我也不知從什么時間起，所有錯誤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到頭來都會成了我的的罪過，這般其妙的事情叫我好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