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當(dāng)惡魔來敲門
考試結(jié)束，最后一個問題，蘇岑沒有選，直接提交了答案。
出考場的時候，他還在思考那個問題。
你，是人類嗎？
如果把這個問題告訴其他人，相比會引來一陣嘲笑吧。
課間聽著那些同學(xué)的議論，蘇岑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做過的那些題，和其他人議論的試題，幾乎完全不同。
“夢夢!”
“怎么啦？”
夏夢側(cè)目看過來，水靈的眼睛輕輕眨了眨。
“你，是人類嗎？”
蘇岑看著她的眼睛，很是認(rèn)真地問道。
夏夢眨巴著眼睛，精致的小臉上有過一絲錯愕。
半晌，她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抹了抹蘇岑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
“呼~阿巴阿巴，沒病就好鴨?！?p> 她沒有回答蘇岑的問題，明明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最后一題，你的答案是什么?”
蘇岑繼續(xù)問道。
“唔~我不記得了鴨?！?p> 夏夢微微嘟著嘴，搖了搖頭，隨后歪著小腦袋看向他，笑得一臉天真無邪。
蘇岑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再問。
辦公室里，崔老師看著后臺的心理測試評定記錄，單獨(dú)整理出來了一份紙質(zhì)文檔。
“怎么樣？結(jié)果出來了嗎？”
辦公室的門推開了，伴隨著一陣薰衣草的香氣，出現(xiàn)在門口的女子戴著遮陽帽，一雙驚艷的紫羅蘭色眼眸在陽光下燁燁生輝。
她一邊走，一邊吃著煎餅果子，腳下踩著長筒靴，步子很是優(yōu)雅。
“你自己看吧。”
崔老師眼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將那份紙質(zhì)檔案遞了過去。
紫瞳女子伸手接過，大致瞟了一眼，微微蹙眉。
“蘇岑，果然是他。”
說罷，她便將手中的檔案扔進(jìn)了碎紙機(jī)。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他最后一個大題空著?！?p> “那不重要，如果他不是覺醒者，就不會在這個選擇上有任何猶豫?！?p> 紫瞳女子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倦。
“接下來怎么辦?將他帶回伊甸園嗎？”
崔老師的表情變得嚴(yán)肅。
“看他個人的意愿吧，并不是所有同類，都愿意跟我們走的?！?p> “可是距離古神【赫菲斯托斯】蘇醒，只剩下一年的時間。
用來審判這位古神權(quán)能的圣劍【斷鋼】早已遺失。
我們需要集合所有可以使用的有生力量，才能在接下來的戰(zhàn)爭中贏得一絲希望?！?p> ……
“蘇岑是誰?出來一趟!”
說話的是一名性格冷酷的紅發(fā)男孩。
那雙眼睛是橘紅色的，眸中像是有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
班上的學(xué)生們，見了那男生特殊的長相，紛紛議論起來，用驚訝的眼神打量著他的面容。
“這個，就是覺醒者嗎？”
“好特別啊。”
“你看他的眼睛，和我們都不一樣?！?p> “他找蘇岑干什么？”
“不清楚，好像是鎮(zhèn)上聯(lián)系上級，派遣過來執(zhí)行獵殺任務(wù)的吧。”
“蘇岑接觸過魔物，應(yīng)該是來找他了解一些信息?！?p> 蘇岑聞言，面色平靜地出了門。
看向面前異色眼眸的男孩，他的語氣生分又不失禮貌。
“你好，請問有什么事?”
“我是執(zhí)行獵殺任務(wù)的，你接觸過萇鬼?”
那男孩的性格比較直，開門見山地道。
“嗯，那個怪物，叫做萇鬼?”
蘇岑試探性地問道。
盡管從九月那里知道了它的真名，蘇岑仍舊想要知曉關(guān)于它更多的信息。
“你跟我來?！?p> 紅發(fā)男孩看了看教室里投過來的視線，朝著樓下走去。
蘇岑跟在他的身后，沒一會兒就在遠(yuǎn)處看見了幾個聚在一起的少年。
一男四女，全部是異色瞳，有的是像蛇那般的豎瞳，還有的是藍(lán)寶石般的眼睛。
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一個頭上頂著貓耳的女孩，身后還有一條黑色的貓尾。
加上帶路的這個紅發(fā)男孩，正好六個人。
這些少年們坐在校園花壇里的長椅和秋千上，彼此閑聊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穿行在學(xué)校里來去匆匆的學(xué)生和老師們，不時投過去好奇的眼神。
他們所在的位置沒有人靠近，像是一個獨(dú)立的小世界。
有女孩子比較好奇，正準(zhǔn)備湊過去仔細(xì)觀察，覺醒者團(tuán)體中那個豎瞳的女孩子卻是扮了個鬼臉，伸出分叉的，像蛇一樣的舌頭。
“呀!”
“啊啊啊！”
那兩女孩子尖叫起來，挽著彼此的胳膊趕忙跑完了。
“咯咯~”
那蛇瞳女孩見狀，頓時捧腹大笑，笑聲很是清越，像是風(fēng)中搖曳著的銀鈴。
“別嚇?biāo)齻兞?，收斂一點(diǎn)?！?p> 一旁的藍(lán)眼嬌小女孩推了推她的胳膊，聲音很輕很柔。
“我不喜歡她們看我，有什么好看的嘛。”
“她們看阿蘭應(yīng)該更多吧?！?p> 阿蘭指的是那個長著貓耳和貓尾的女孩子。
她蹲在長椅上，目光警惕，像是生性多疑冷漠的野貓。
“我的那些伙伴，他們不喜歡和常人接近，也不善于交際?！?p> “不要盯著她們看，她們脾氣不是很好?！?p> 紅發(fā)男孩的語氣溫和了一些。
“我知道的?！?p> 蘇岑微微頷首。
“能跟我說說，你那天遇到萇鬼的情況嗎？”
“前幾天，雷雨天鎮(zhèn)上的高壓電網(wǎng)出現(xiàn)了故障，它撕開了鐵絲網(wǎng)，然后跑到了鎮(zhèn)上?！?p> “第二天我在那個洞口的附近，聽到了已經(jīng)不在的姐姐，在呼喚我的名字。”
“嗯，萇鬼能入侵人的意識，知曉人心里最渴望聽見的聲音?！?p> “你還記得它的樣子嗎？”
“記得，沒有眼皮，整個猩紅的眼球都是突出來的，眼眶周圍暴出來很多青黑色的血管，皮膚是慘白色的，很惡心的顏色。”
“暴食者?”
紅發(fā)男孩聞言，微微皺眉。
“暴食者，那是什么？”
“萇鬼里面的特殊變種，吸收能力很差，因而體質(zhì)較為孱弱?！?p> “但正因如此，它不管怎樣進(jìn)食，都無法緩解饑餓，所以對食物的需求極度旺盛?！?p> “一般的萇鬼捕食周期是三天，而暴食者的周期短到只有一天，甚至是半天?！?p> “這樣的變種對人的威脅比正常的萇鬼還要大?！?p> 蘇岑聞言，心中不禁有了些想法。
接著，紅發(fā)男孩又向他問了萇鬼出現(xiàn)的地點(diǎn)，大致時間，受害者的家庭住址等等。
這樣可以大致推算出萇鬼的活動范圍，以及它捕獵的區(qū)域。
“我想問一下，萇鬼，有那些捕食的習(xí)性和特征呢？”
蘇岑輕聲問道。
“萇鬼喜食內(nèi)臟，生性多疑，捕獵的時候喜歡品嘗獵物的恐懼。”
“品嘗……恐懼?”
“對的，它能感知到獵物的情緒和精神波動，獵物越是恐懼，它就越是能從狩獵中感到興奮。”
“萇鬼不喜歡直接殺死獵物，它盯上獵物后，不會第一時間出手捕殺?！?p> “而是會想盡辦法使其感受到恐懼，然后一點(diǎn)點(diǎn)擊垮獵物的精神意志，從身體和精神上施加折磨?！?p> “直到獵物失去反抗能力，精神崩潰了，它才會給予獵物致命一擊?！?p> “被它盯上的獵物，有逃脫的可能嗎？”
蘇岑聞言，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萇鬼會同時鎖定很多獵物，然后逐一“拜訪”，并優(yōu)先殺死恐懼最甚的獵物。”
“它會將恐懼留給其他被鎖定的目標(biāo)，令其提心吊膽?！?p> “然后，在獵物們放下警惕的時候，便是它再次出現(xiàn)之時?！?p> 紅發(fā)男孩說著，看了蘇岑一眼，然后叮囑了一句：“它會出現(xiàn)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候，你要小心?！?p> “嗯，我明白了!”
蘇岑聞言，對這個同樣不善交際，性格冷酷的男孩，有了些好感。
“萇鬼有什么弱點(diǎn)嗎？”
“你問這個干什么？”
“沒什么，就是想問問。”
“萇鬼的身體構(gòu)造和人類幾乎一致，連內(nèi)臟的分布也相差無幾，它腹部的左上方，靠近肋骨下面的位置，是肌肉和皮膚最柔軟，也是要害所在。”
“從那個地方刺穿它的內(nèi)臟，就可以致死?！?p> 紅發(fā)男孩耐著性子解釋了一番。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
蘇岑聞言，心里悄然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兩人告別的時候，蘇岑無意中看向那些覺醒者所在的團(tuán)體。
和那個蛇瞳的女孩四目相對。
蛇瞳女孩目露兇光，吐出了鮮紅的蛇信子。
蘇岑卻是微微一笑，從那個常人眼里有些可怕的女孩身上，察覺到了一絲可愛。
“嗯?”
蛇瞳女孩神色微怔，有些費(fèi)解，旋即收斂了表情，回了一個微笑。
目光帶著絲絲狡黠的味道，活像是一條含著毒液的蛇。
“竟然不怕我?那個男孩子看起來很有趣呢?！?p> “也許，是因為他見過了更恐怖的東西?！?p> 紅發(fā)男孩淡淡地道。
“都打聽清楚了嗎？”
“確認(rèn)是萇鬼無誤，還是只暴食者?！?p> “哦?那今晚的任務(wù)看來要有些變動了。”
“萇鬼只有一只，我們有六個人，獵殺完成后，積分恐怕不夠，離導(dǎo)師發(fā)下來的指標(biāo)差了點(diǎn)?！?p> “這個不是問題，紫蘇導(dǎo)師說，我們協(xié)助鎮(zhèn)上的獵人，清理掉外面的食人鼠，同樣可以獲得學(xué)分?！?p> “真的假的?這種低級的魔物也能加學(xué)分?”
“那這樣一來，我們得在這里多停留幾日了?！?p> “總感覺有點(diǎn)不對勁，這種湊數(shù)又敷衍的任務(wù)，像是在混時間。”
“不用想了，應(yīng)該是導(dǎo)師擺爛了，想趁著外出派遣摸魚?！?p> 一旁聲音輕柔的藍(lán)眼女孩扶著額，無奈地道。
“什么嘛，我們怎么跟了這么咸魚的導(dǎo)師?這樣下去，能不能通過期末考核都是問題!”
蛇瞳女孩微微嘟著嘴，忍不住抱怨起來。
入夜，蘇岑回到家，簡單地買了兩個饅頭，就著清水解決了晚餐。
他對食物沒那么多要求，能吃飽就行。
晚上家里只有他一個人，蘇岑有些不放心，想起白天那個紅發(fā)覺醒者對自己過的話，不由得有些擔(dān)憂。
那個怪物，不僅盯上了他，也盯上了夏夢。
只要它沒有死，就一定會再找上門來。
不能放松，一定要保持警惕。
蘇岑這樣想著，將門窗都關(guān)好，仔細(xì)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疏漏，然后將柜子搬了過來，頂住門。
“萇鬼是夜行生物，害怕陽光，只要撐過今晚，就沒事了吧。”
“只要等到白天，九月就會回來，有它在，萇鬼就不敢靠近?！?p> 蘇岑這樣想著，回了房間準(zhǔn)備睡覺。
蓋上被子，把頭蒙在被子里，他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鬼不會攻擊躲在被子里的人吧?
開什么玩笑，這樣想的人都是沒有真的遇見過鬼。
你可是真的見過那個鬼怪!
夜逐漸深了，蘇岑輾轉(zhuǎn)反側(cè)，睡意全無。
“等我睡著了，它再出現(xiàn)，我豈不是死定了？”
蘇岑這樣想著，覺得自己今晚不能就此睡去。
他從床上坐起身，穿好衣服，拿著父親的獵刀，推開房間門，坐在了客廳的沙發(fā)上。
握著那把獵刀，感受著手心冰涼的觸感，他才找到了些許安全感。
他將那把刀抱在懷里，死死盯著那扇門。
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如鯁在喉。
屋子里很安靜，只有墻壁上的掛鐘針走動時，發(fā)出微弱的聲響。
嘀嗒，嘀嗒。
“今晚別睡了，熬過一宿就好?！?p> 蘇岑打開了客廳里的燈，還有客廳里的那個舊電視機(jī)。
現(xiàn)在的時代，網(wǎng)絡(luò)通信受阻，只有少數(shù)用特殊加密技術(shù)搭建起來的基站和網(wǎng)絡(luò)平臺，比如今天心理測試用的【伊甸】，能正常運(yùn)行。
衛(wèi)星鍋這樣的舊技術(shù)，受到的干擾比較小，所以沒有被取締。
棲風(fēng)里這樣的偏遠(yuǎn)小鎮(zhèn)，就有不少戶人家還在用衛(wèi)星鍋。
電視屏幕上冒著雪花，時不時發(fā)出嘈雜的呲呲聲，蘇岑將聲音調(diào)得很大，好讓屋子里變得喧嘩起來。
人在孤獨(dú)一人的時候，是受不了黑暗且安靜的環(huán)境的。
時間行至深夜，蘇岑抱著獵刀，眼皮略有些沉重。
他靠在沙發(fā)上，閉上眼，將獵刀抱緊了一些。
接著，他控制不住睡意，開始搖頭晃腦。
瞌睡了沒一會兒，蘇岑的身子往身側(cè)一傾，他陡然驚醒。
趕忙坐正了身子，左右看了看。
“該死的!你不能睡!”
“不能睡，如果睡了，很可能會死?！?p> 蘇岑搖了搖頭，反復(fù)告誡著自己，他跑去衛(wèi)生間，接了一盆冷水，洗了把臉，好讓自己更加清醒。
眼皮耷拉著，似有千斤重，眼眶開始酸澀，泛起刺痛。
回到客廳，蘇岑正襟危坐，一手放在大腿上，每當(dāng)有了些睡意，就狠狠恰上一把。
饒是如此，他也感覺自己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小。
就在他手上的力度變得輕飄飄的，身子再一次往沙發(fā)上傾倒時，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一股力量，迫使他站了起來。
“想死，你就睡吧!”
他咬了咬牙，奮力從刀鞘中抽出了刀，雙手持握在一起。
墻壁上的掛鐘仍舊慢慢走著，時間已經(jīng)接近凌晨。
今夜，特別漫長。
深夜頻道，電視里播放著的是一些上世紀(jì)的電影，以前他和鐘丘一起看過。
比如現(xiàn)在，正在播放的電影是《大塊頭有大智慧》。
正好放到了男主角去撥樹上的樹葉的那一段。
樹葉撥開后，浮現(xiàn)在面前的，是一個瞪大了眼睛，臉色慘白的人頭。
像是要透過電視屏幕，與屏幕前的人對視。
蘇岑嚇了一個激靈，趕忙換了臺。
“瑪卡巴卡~瑪卡巴卡~”
緩解了一會兒恐懼，蘇岑又換了臺。
恰好調(diào)到了霓虹自治區(qū)的一些動作片，這也算是那地方的傳統(tǒng)了。
怎么是這個啊?
蘇岑看得有些臉紅，下意識地別開視線，但眼睛卻不受控制地往那里瞟。
然后臉越來越紅，心跳得越來越快。
這時候蘇岑頭頂上仿佛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小天使，還有一個小惡魔。
天使：“換臺吧!”
惡魔：“算了吧，要不就看這個好了?！?p> 天使：“噠咩喲，不可以瑟瑟!”
惡魔：“就要瑟瑟!”
爭論了很久，也沒有答案。
蘇岑沒有換臺，只是到了激戰(zhàn)正酣之際，聲音越來越大。
擔(dān)心被鄰居聽到，蘇岑趕忙換了臺。
“瑪卡巴卡~瑪卡巴卡~”
“呼~是不是我太緊張了?覺醒者正在緝捕它，應(yīng)該不會來找我吧。”
蘇岑長舒了一口氣，正要放下警惕，準(zhǔn)備趴在沙發(fā)上睡一場。
屋里的電閘突然閃過一陣火花。
房間里黑了下去，頭頂?shù)墓庀Я?，電視屏幕也熄了?p> 只剩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還有死寂般的寂靜。
蘇岑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起身，握緊了手里的刀，手背青筋暴起。
“跳閘了嗎？”
黑暗中，蘇岑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還有時鐘走動的聲音。
黑暗中傳來了腳步聲，很輕快，像是少女的腳步。
嗒！嗒！
蘇岑皺了皺眉，輕輕咬了咬舌尖，屏息以待。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蘇岑看向那扇門，汗毛炸起來，脊背猛地一顫。
“小岑，我來找你玩啦！”
“開開門鴨，小岑!”
門外傳來夏夢的聲音，讓他有些心安。
蘇岑緊繃的心情竟然在聽到夏夢的聲音以后，變得放松下來。
不對!
“它會出現(xiàn)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候!”
蘇岑緊緊那扇門，屏住了呼吸，沒有出聲。
黑暗中，他的心跳加快了。
那個怪物，它就在門外，應(yīng)該也能聽見他的心跳。
他在害怕。
“呵呵~小岑，快點(diǎn)開門嘛?！?p> 撒嬌的聲音，笑起來的聲音，也和夏夢別無二致，甚至讓蘇岑都感到了自我懷疑。
門外的那個人，會不會真的是夏夢?
那個人影，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到了窗格邊。
窗格外面，浮現(xiàn)出一片朦朧的人影。
“嘻嘻，我看到你了哦?！?p> 蘇岑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小腿開始顫抖，握刀的手都有些不受控制。
“開門嘛~”
那個朦朧的面容，蘇岑看不清它的五官。
但他知道，那個東西的眼睛，現(xiàn)在就看著他，品嘗著他的恐懼。
恐懼，漸漸彌漫上心頭。
可蘇岑覺得，自己除了恐懼，應(yīng)該還能擠出點(diǎn)什么。
他集中自己的精神，在心里告誡著自己。
你給我，勇敢一點(diǎn)!
你在抖什么？
鐘丘和方靜秋慘死的模樣在腦海中悄然浮現(xiàn)，還有那個怪物的譏笑。
蘇岑咬緊了牙關(guān)，在意識的作用下，他漸漸將這股恐懼壓下，握刀的手不再顫抖。
他抬起刀刃，將獵刀的鋒芒對準(zhǔn)了那個窗外的鬼怪。
它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凝視著蘇岑，像是一道無法僭越的深淵。
少年凝視著那深淵，和它對峙著，眼里飽含怒火。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
持續(xù)了整整一分鐘，蘇岑整個人都像是被摁在水潭里，將要窒息一般。
終于，在蘇岑的精神瀕臨崩潰之時，它消失了。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
蘇岑癱軟在沙發(fā)上，大口喘著氣，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眼角像是要滲出淚滴。
他不知道，原來一分鐘可以如此漫長。
他真的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謝天謝地，自己還活著。
蘇岑枕在沙發(fā)上，暗自慶幸。
應(yīng)該，可以安穩(wěn)地睡上一場了。
一刻鐘后，門外突然響起了少女奔跑時的腳步聲和悲鳴。
“啊??！”
“小岑，你快來救我!有怪物!”
“咚!咚咚!”
敲門聲像是密集的鼓點(diǎn)，能讓人感受到瀕死之人掙扎時的絕望。
蘇岑趕忙從沙發(fā)上起身，如臨大敵。
“快開門啊，小岑!”
門外夏夢的聲音，帶著沙啞和絕望。
蘇岑頭腦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從沙發(fā)上起身，有些茫然地朝著門邊走去。
“小岑!救我!”
“爸爸媽媽，都被它殺死了!”
少女啜泣著，像是受了傷的小動物，發(fā)出輕聲的幽咽。
“夢夢!”
蘇岑下意識地喊了出來。
難道真的是夏夢嗎？
夢夢的爸爸媽媽，也被它殺死了?
不對，也許這是那個怪物的圈套，它在欺騙你!
不能去!
蘇岑的手搭在門鎖上片刻，又趕緊收回。
可是，如果門外真的是夏夢呢？
她就要，被那個怪物殺死了?
你要坐視不理嗎？
蘇岑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門外是夏夢的可能只有百萬分之一，他也無法坐視不理。
“小岑，它就要過來了!”
“啊??！”
少女的哭泣聲里，夾雜著怪物的嘶吼。
一扇門的距離，隔絕著生死。
蘇岑的手指又一次搭在了門鎖上，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打開之時，九月的話像是跨越了時間的洪流，在耳邊響起。
“晚上不要給任何人開門，不管聽到了什么聲音，都不要管!”
蘇岑瞪大了眼睛，像是觸電一樣，趕忙收回手指，后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往后挪了挪，握緊手里的獵刀。
“小岑……”
少女孤立無援的聲音聽來讓人心碎，緊接著傳來一陣慘叫，伴隨著血肉被撕裂的聲音。
“啊啊啊！”
“咔噠!咔噠！”
是野獸的嚙齒啃食血肉和骨頭的聲音。
在門外響起的時候格外瘆人。
血腥味像暗涌的潮汐，撲面而來。
在這個瞬間，他真的以為夏夢死了。
眼角，無法抑制地滲出熱淚。
只有一扇門的距離，他沒有打開，讓夏夢死在了門外。
可是，他不敢開門。
夢夢死了……
這樣的想法一直縈繞在蘇岑心間，揮之不去。
他很想打開門，一探究竟。
可是他不能，那扇門開啟后，通往的方向是黃泉。
在這種漫長到讓人絕望的氣氛中，蘇岑握著刀，渾渾噩噩地等了整整一夜。
直到清晨，窗外的夜色散去，麻雀站在樹梢上嘰嘰喳喳地哆嘴。
伴隨著少女輕快的腳步，還有哼唱。
“咚咚咚!”
門外又一次響起了敲門聲。
“懶蟲小岑，趕快起床，上學(xué)要遲到啦!”
夏夢的聲音，清脆得像是百靈鳥。
蘇岑聞言，死寂的眼眸中有了一絲生氣，很快就被劫后余生的喜悅所占據(jù)。
他從地上爬起身，腿腳麻木得失去了知覺，幾乎是拖著腿在走路。
他挪開柜子，手指顫抖著打開門。
在開門之前，他甚至還在想，門外的真的是怪物該怎么辦。
門開了，清晨的微風(fēng)和光線一起涌了進(jìn)來。
門前站著的，穿著白裙的少女，笑靨如花。
“吶~給你熱好了牛奶!”
夏夢笑吟吟地遞過去一瓶熱牛奶。
蘇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抱得很緊。
“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p> 他身子抖得厲害，輕聲呢喃著。
“小岑，你怎么啦?”
看著蘇岑紅腫的眼眶，還有眼里的血絲，夏夢有些心疼。
“昨天晚上，那個東西又來找我了，我以為，我以為你死了……”
蘇岑抱她抱得很緊，恨不得將她揉進(jìn)自己的身體里。
一旁早起的鄰居，蓬頭垢面地出了門去倒痰盂，時不時看向兩人。
夏夢俏臉有些泛紅，嗅著他身上的氣息，微微有些害羞。
“我這不是好好的嘛。還有，別抱我了，被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