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病秧子
吉承康從懷兜里拿出崎嶼令牌,不卑不亢道:“在下治安衙總領(lǐng),奉崎嶼王之令前來迎接皇太侄?!?p> “只是區(qū)區(qū)治安衙來迎接我們禹國的皇太侄嗎?”決泰皺了皺眉,輕蔑地昂抬起脖頸,“本將軍是萬戶侯決泰?;侍渡眢w不適,今日在此宿營,爾等跟著住一晚吧。”
“在此宿營不穩(wěn)妥,皇太侄現(xiàn)身處崎嶼,人身安全由我們負責。”吉承康抬臂指向東南方向,“請挪步幾里外的驛站。”
“皇太侄終究是禹國人?!睕Q泰調(diào)轉(zhuǎn)馬頭,態(tài)度敷衍且傲慢,“責任由你們負沒錯,但決定由我們做?!?p> 語畢,他便乘馬走遠。
“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給誰看?”林坤翻了個白眼,率先乘馬前去扎營地。
魏桂無奈嘆了口氣,也乘馬離開。
“總領(lǐng)?!奔槞褎t駕馬到吉承康身邊,語氣嚴肅,“我向禹國官兵打聽過了,他們都說沒見過皇太侄的模樣,是臨時新軍?!?p> “護送皇太侄的軍隊怎么會是臨時新軍呢?”吉承康緊蹙起眉頭,莫名惴惴不安,“難道禹國人不怕途中遭遇不測士兵們各自逃命嗎?”
吉瑯櫻若有所思地抿了抿雙唇,“卞洋的海盜經(jīng)常在這片沙漠行動,皇太侄的行宮太華麗惹眼了,我們要提高警惕?!?p> 烈陽隨著時間流逝偏移角度,遼闊的沙漠豎起了一頂頂營帳。
夕陽余溫依舊燥熱,行宮里放置冰塊的銅鼎升騰著涼霧。
內(nèi)侍總管蔡圍將試毒銀針插入燕窩粥內(nèi),確認銀針未發(fā)黑后,他才端著燕窩粥走到金絲軟塌前,懇求道:“祖宗啊,您該起來用膳了?!?p> “本王說不吃就不吃。”席景宥翻身背向蔡圍,“還有桌上那些,本王允許蔡侍郎自個吃了。”
蔡圍嘆息著搖了搖頭,無奈配合起席景宥的計劃。
一連兩天,席景宥都利用裝病阻礙了隊伍啟程,故意不進食的他臉色愈發(fā)蒼白,身體也乏軟無力。
盡管肚子已經(jīng)餓地咕咕作響,盡管滿桌都是美酒佳肴,席景宥都讓蔡圍趁著夜深,把飯菜偷偷送給守在行宮門外的官兵們。
清晨涼風拂過營地的殘余篝火,又是一日。
“丞相和沙漠海盜約好的日子僅剩兩天了?!睕Q泰找到了正在喂馬的決堯,語氣擔憂,“難道皇太侄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計劃?”
“不可能,如果皇太侄有這等見微知著的本事,也不會失去皇位繼承權(quán)?!睕Q堯放下手中糧草,“話說回來,兄長您真要害皇太侄嗎?先帝生前對咱們不薄?!?p> “哎,既然我們選擇站隊丞相,就得為其辦事啊?!睕Q泰地垂下眼簾,語氣無奈,“連當今帝君都是丞相的傀儡,要是我們完成不了此次任務(wù),今后在禹國還有什么立足之地?”
“兄長所言有理?!睕Q堯捏著下巴點了下頭,“咱們先去行宮探望皇太侄吧,視情況再議。”
盤腿坐在塌上看書的席景宥聽到了兩兄弟的腳步聲,立刻把書籍藏到枕頭下,并躺身蓋上棉被。
“皇太侄,您還好嗎?”決泰走到軟塌前作了個揖,語氣是不自覺的關(guān)懷,“我們該啟程了?!?p> 席景宥瞇起雙眼,緩緩開口:“本王頭暈惡心,不能坐顛簸的馬車?!?p> “皇太侄還是沒胃口用膳嗎?”決堯面向蔡圍,語氣嚴肅。
“是的?!辈虈鸀殡y地低下頭,語氣膽怯,“皇太侄不聽老奴勸啊?!?p> “決泰?!毕板堵靥鹗郑疽鉀Q泰靠近。
“臣在?!睕Q泰俯身跪,神情憂慮。
“本王昨夜做了個夢?!毕板吨鲃游丈蠜Q泰的手,純真的雙眸熠動著星點淚光,虛弱的聲音更顯委屈無助,“夢中父皇和我說,如果遇到了困難就找決泰幫助?!?p> 決泰愣了下,想起了先帝對他兄弟倆的提拔與愛戴,心底的愧疚不停翻涌。
可盡管如此,決泰還是狠心抽出了被席景宥握著的手,淡漠道:“皇太侄,您好好休養(yǎng)。臣就不打擾了。”
是啊,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在亂世中生存已有太多苦衷和牽絆,昔日情誼只能緬懷,不能堅守。
席景宥看著決泰離去的背影,重嘆了一聲。
現(xiàn)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皇太侄,人是鐵飯是鋼,您不吃飯病是不會好的?!鳖H有醫(yī)術(shù)的決堯看了眼桌上涼透的飯菜,又走到席景宥面前,“除非,您根本不想好?!?p> 小心思被戳穿的席景宥稍有慌張,他咬了咬干涸的下唇,急中生智道:“本王不想吃那些山珍海味,本王想吃糖葫蘆,只要有糖葫蘆,本王就有力氣啟程了?!?p> 說完,他就翻身背向決堯,試圖用孩子氣蒙混搪塞。
崎嶼王宮。
朝殿之上,氣氛凝重。
“荒謬!”坐在王座的言翊板著俊朗臉龐,語氣憤慨,“孤貴為崎嶼王,憑什么要親自出關(guān)迎接禹國廢棄的皇太侄?”
“殿下息怒。”齊正抬手作揖,態(tài)度恭敬,“以臣之見,殿下親自出關(guān)代表著崎嶼對禹國的敬意和禮貌,能夠鞏固我們崎嶼和禹國的關(guān)系。”
“倘若如此,崎嶼百姓會覺得孤是奉承禹國之人,齊愛卿還是先考慮禹國對我們崎嶼的禮貌吧!”言翊聲嚴厲色地回駁,又刻意看向始終沉默言宏,“西川王,孤想聽聽你的意見?!?p> “以臣之見,殿下不必親自迎接?!毖院曛蓖ζ鹦靥牛曇舾呖?。
“難得,西川王能和孤達成一致?!毖择葱牢康匦α藘陕?,又再次板起臉龐,“孤對禹國的敬意只會在戰(zhàn)場上,退朝?!?p> “恭送殿下。”
眾臣共同作揖,待到言翊起身離開朝殿后,才各自作鳥獸散。
言宏冷哼了聲,將雙手背到身后,氣惱道:“從王座上摔落斷掉脖子都不足以讓我解氣的家伙,居然敢自稱‘孤’!”
柯宗趕忙低頭勸慰道:“西川王息怒,暗殺皇太侄的計劃......”
“閉嘴!”言宏高聲打斷了柯宗,他鎮(zhèn)定地左右看了看,宮人們都無動于衷。
意識到言辭不妥的柯宗縮起脖子,不敢再發(fā)話。
“沒剩幾天了?!毖院陣@出低沉的聲音,回身凝視向朝殿大門,“那傲慢無禮的小混蛋,暫且再得意兩天吧?!?p> 天空久未放晴,崎嶼青山始終被霧靄繚繞。
屋檐垂掛的露珠悄然落地,言翊大步回到寢殿,焦急道:“孤要出關(guān)迎接皇太侄。渠良快去準備孤的戰(zhàn)袍,戎耳去調(diào)遣騎兵隊!”
“殿下,您不想樹立國威了么?”戎爾提出質(zhì)疑,想要阻止言翊出關(guān)。
“是啊,殿下怎么改變主意了?”渠良也跟著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