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淡的夕陽

　　辦公室的門打開，二總帶了個老人進來，他雙腿不便，拄著拐杖。十月份的天氣，陽光明媚比夏天更甚，他卻頭戴虎耳帽，身穿一件渾身是毛的黑色冬衣，穿著一條單薄的褲子，上下形成鮮明對比。木安走過去拿了他的拐杖，放到辦公桌前，他卻愣愣地站在原地，問木安在哪里辦。木安讓他走到木安放拐杖的位置，一分鐘的路他走了很久很久。他耳朵不好，木安和他交流基本靠吼，木安問他要證件，他沒帶，他說的名字木安在電腦里輸了諧音也找不出來。木安問他都有哪些家人，他說死了，木安換了種方式，問他的子女名字，木安打電話聯(lián)系駐村人員，才知道他姓名。

　　木安將他信息錄入，讓他按指紋，他的手指甲有點長，左手還算正常，右手的手指腫脹不堪，看起來有點像燒傷過，但又不是。木安告訴他需要支付65元的時候，他嘆氣，他說他以為只要二三十塊錢就可以。木安告訴他現(xiàn)在沒帶夠錢，以后來領(lǐng)取物件的時候帶來給她也可以，他卻沒聽到，手在上衣的兜里摸索了半天，將錢遞給木安，最上面一張是20塊面值的，木安估計應(yīng)該有40左右吧。都給木安了，那他怎么回去，木安讓他再來的時候再給，這次他聽到了。

　　木安帶著他出了門，看著他有點不知要往那里走的樣子，木安又上前去。旁邊的群眾說那個老人是有人帶來的，但是那個人已經(jīng)走了，木安追上去問他怎么來的，問他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他說可以的。木安看著他佝僂的背影，慢慢移動的步伐，終究還是放任他自己離去了。看他孤獨的身影，不太干凈的衣服，他過得應(yīng)該不是很好。

　　木安來這個工作崗位半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老人是最常見的。在這個地方，沒有支撐經(jīng)濟發(fā)展的產(chǎn)業(yè)，比較落后，大部分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留下老人照顧小孩。他們每次來的時候，都有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怕說錯，怕被責(zé)罵。有些需要他們填寫的資料，木安問會不會寫字，他們會重復(fù)說不會，沒文化。有些人會托旁人或請木安幫忙寫，有些人會馬上轉(zhuǎn)身就走了，好像來到這里問上一句需要什么資料已經(jīng)用盡了他們的勇氣。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在這個偏遠(yuǎn)小鎮(zhèn)的大部分老人卻沒有得到該有的關(guān)愛。他們年輕時，為兒為女，生活的重?fù)?dān)壓彎了他們的腰。他們老了，也沒有晚年安享，他們用佝僂的被，粗糙的手，為孫子孫女撐起了父母皆在外，祖孫相依偎的家。如此他們也無怨，這大概是他們能發(fā)揮的最后一點價值了，也證明著他們還有用，請原諒木安用這么勢利的詞來形容。木安曾和小伙伴討論過遇到的老人們，木安被小伙伴“大部分人對老人盡的義務(wù)大概就是老人死后回來收尸”的說法震撼到了，有些殘忍但又好像真的如此。

　　最美夕陽紅，這里的夕陽不那么美，甚至有些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