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升平駕臨
古波待在楚嵐身邊那么多年,本身威望勢力是有一些的,有心腹想救走他,不足為怪。
古波獨自一人半抱著身軀,默默無言。
上次蕭越詢問他有關(guān)元風(fēng)先生的事情,他有些話想說沒說。
玉龍師妹,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此生無緣,來世必還。
恩情難了,恩情難償,古波自認(rèn)為自己冷心冷肺,對人類自始至終是不信任與排斥的。
初來元風(fēng)先生的門下,他見誰一直是提防的,唯獨師妹不一樣。她甜甜地笑著問他:“哎,你是阿爹新收的師兄嗎?我是師弟,排行第九。爹爹這邊,要什么有什么,不用擔(dān)心,來這以后,衣食無憂?!?p> 當(dāng)時他就覺得奇怪,先來后到,再怎么說,這個小兄弟也該比他這一輩為何是第九?
后面,他與熱情似火的小師妹一塊學(xué)習(xí),一塊吃飯一塊逃跑,一起挨罰,漸漸地發(fā)現(xiàn)師弟是師妹,師妹乃元風(fēng)先生的親女兒。
玉龍是元風(fēng)先生的掌上明珠,他卻只是很不起眼的師門八兄。
論計謀,不如老大,論武功,不如老三,他樣樣不如那些師兄弟。
就連師妹,習(xí)起陰陽五行,遠(yuǎn)比他更有悟性。不知何時開始,他開始不甘心,也漸漸地嫉妒起師妹的天賦與恩寵,他憑什么這么卑微如塵,小師妹反而永遠(yuǎn)是大家的心頭肉?
遑論其他,古波面對玉龍時,一直難以平靜。
當(dāng)年的他以為是一股子憤恨,現(xiàn)在想來,很有可能是心動。
玉龍?zhí)煺婊顫姡蓯塾腥?,對他這么好。他受罰時,是她努力求情,后面又偷偷地給他帶小糕點。
這樣好的小師妹,他在鬼迷心竅下,想一窺他父母的運道,攛掇玉龍?zhí)嫠ヒ惶健?p> 結(jié)果……
“軍師!軍師!”
一眾人等從牢門處疾奔而來,聲音越來越大,直到來到了古波的大牢附近。
古波沒有太大反應(yīng),那些前來劫獄的人頓時喊了一句,“軍師趕緊和我們走,大興的人已被我們趕走了?!?p> “走?能去哪里?”
古波動了動眼珠子,“公子死了,我也就亡了?!?p> 遙想當(dāng)年,他暗自發(fā)誓過要報復(fù)元風(fēng)先生的不近人情,屠殺他的師兄弟們,以回報小師妹的仇。只是,午夜夢回,夢見小師妹滿臉是血地對著他說,“碧落黃泉,不復(fù)相見?!?p> 不!他還想著,下輩子好好補(bǔ)償小師妹的小師妹是他這個愚鈍的師兄對不住你,連累你,害死了你,你可以打他,罵他就是不能不見他!
古波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每每憶及玉龍時,大抵是最折磨他的。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軍師,公子交代我們要我們臥薪嘗膽以圖東山再起,你切勿自暴自棄啊。公子那兒,還有事等著你?!?p> 古波沒有太大反應(yīng),這群劫獄的人無可奈何下選擇劈開大牢的門鎖,準(zhǔn)備直接帶走他。
不過,大牢重重封鎖,怎么可能,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南宮不悔帶領(lǐng)著一批人馬已經(jīng)包圍住這個大牢,就等著這些人自投羅網(wǎng)了。
一領(lǐng)頭人想帶走古波,卻被他一把掙開,“你逃不了了?!?p> 話音剛落,大牢的牢門處響起了一陣刀劍廝殺的聲音,當(dāng)劍刃拔出,溢出點點鮮血時,最后一個人也死了。
他們?nèi)鐭o情的黑夜魅羅,除盡突如其來冒出來的反賊。
南宮不悔微微一笑,“古波,你還挺聰明的?!?p> 劫獄的諸位頓時臉色煞變,想逃跑,直接被底下的大興士兵們一個兩個全部俘虜了。
古波眸光未動,“我想見蕭越。”
對敵了這么多年,也是時候來個了結(jié)。
南宮不悔嗤之以鼻,“大將軍沒空見你?!?p> 他剛剛給襄黎公主下了蠱毒,蕭大將軍這陣子抽不出空來應(yīng)對他。
萬事等襄黎公主的蠱毒解了后,再說。
南宮不悔未說緣由,古波卻已心知肚明,他笑了,“蕭大將軍是有情人,襄黎公主也是難得一見的佳人,還望蕭大將軍好好珍惜有緣人?!?p> 別像他那樣,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南宮不悔詫異,古波此人素來詭計多端,狼子野心,何時有過這么心軟善良的時候?
“蕭大將軍又不蠢,才不會拋棄襄黎公主?!?p> 南宮不悔隨意應(yīng)答道。
蕭越既然同意了圣旨賜婚,那證明他是打心里把襄黎公主當(dāng)做他的親人一樣對待。
他有意,襄黎公主也有情,兩情相悅。
古波聞言,笑又笑不了了。
是啊,天底下有誰像他那么傻,害死了畢生摯愛?
古波的心思注定無人得知,經(jīng)歷了一場劫獄風(fēng)波,古波的看管愈發(fā)森嚴(yán)了。
正如南宮不悔所言,蕭越此時此刻忙著為紀(jì)韶元解蠱的事宜。
紫嫣弟弟是母蠱主人,紀(jì)韶元是子蠱,依據(jù)元風(fēng)先生所說,二人得同時浸泡在藥桶里,才可解蠱。
按理來說,此事不算特別難辦,問題是,紫嫣弟弟是小孩子,火候掌控和紀(jì)韶元的不一樣,若一時不慎,反而解蠱失敗。
為此,盧百川制作了相關(guān)藥丸,喂予紫嫣弟弟。這樣一來,能量得到了一定的控制。
紀(jì)韶元見大家嚴(yán)肅以待,又擔(dān)心她出事的神情,不禁笑語嫣然,“是我解蠱,又不是你們解蠱,干嘛一副大義凜然的就義姿態(tài)?放輕松點,閉上眼睛,睡一覺就行?!?p> 意圖使氣氛更輕松一點,不過,蕭越仍舊是憂心忡忡。
“我陪著你。”
比起任何安慰,這句話來得踏實實在。
紀(jì)韶元久違地察覺到,心口一陣暖流流經(jīng)她的五臟六腑直達(dá)大腦。
好像,歷經(jīng)磨難,她與蕭越的心,越來越靠近了。
“蕭越,我信你?!?p> 紀(jì)韶元拍了拍他的肩膀。
無論如何,他們是同生共死的戰(zhàn)友,絕不后退。
就像當(dāng)初說的那樣,愿共赴刀下,做亡命鴛鴦。
蕭越回之一笑。
時辰已到,蕭越?jīng)_著盧百川招了招手。
盧百川上前,用屏風(fēng)擋住了蕭越的視線。解蠱過程需褪去所有服飾,也不得佩戴金銀首飾。同時,解蠱過程是極其痛苦難熬的,雖然事前紀(jì)韶元服用了止疼丸,但效果如何,也不可得知。
紀(jì)韶元由紫嫣碧月服侍,褪去一切,浸泡在浴桶中,跟她一起的,還有沉睡中的紫嫣弟弟。
紫嫣見到她的弟弟,眼中劃過一絲憂心,轉(zhuǎn)瞬即逝。
解蠱是不允許除了盧百川外還有人在場的。
紫嫣碧月出來后,蕭越知道,要開始了。
盧百川先是往藥桶里加上吸引蠱蟲的藥水,再是等水變色后,用另一藥瓶裝之。
“閉上眼睛,一切都會好的?!?p> 解蠱需要三天,蕭越即便再想不管不顧,很多事情他也得忙著。
好在,書房離此地不遠(yuǎn),他大可一邊辦公,一邊等消息。
大門緊閉著,蕭越的心七上八下。
大牢昨晚的動靜,他已了解,他批示南宮不悔加緊對古波的審訊看管,順便清除楚嵐的余孽。
鯉城不干凈,北境其他地方也不見得多清白。
“大將軍,升平大長公主過來了?!?p> 一個出人意料的人物,出現(xiàn)在鯉城里了。
蕭越詫異萬分,升平大長公主不該留在京城吃齋念佛嗎?
既然是大長公主駕臨,蕭越自得出去迎駕。
蕭越一出來,只見浩浩蕩蕩的儀仗隊簇?fù)碇惠v華貴非凡的車輦,周遭隨行的侍衛(wèi)兵鋒凌厲,鋒芒畢露。
蕭越眸光一閃這隊衛(wèi)隊不出意外,似乎是傳聞中大興皇室中的暗衛(wèi)隊。
由嬤嬤掀起簾子,升平大長公主緩緩下車。
她衣著華麗,不茍言笑,望著蕭越的眼神里盡是冰冷。
蕭越急忙行禮,“微臣參見大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p> “蕭越,蕭大將軍,元元呢?她在哪里?”
升平大長公主不冷不熱的語氣聽在大家的耳朵里,顯然是貴人發(fā)火的征兆。
誰人不知,大長公主最是疼愛襄黎公主這位侄孫女,如今襄黎公主出了事,大長公主不氣才有鬼。
“公主正在里屋等候大長公主?!?p> 蕭越面不改色道。
大長公主發(fā)怒,情有可原,他也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升平大長公主冷笑一聲,“好你個蕭越,竟敢對本公主撒謊。莫非你以為,你尚主了,便是皇家人了嗎?本公主告訴你,你是駙馬,侍奉不好公主,就等著人頭落地吧。”
紀(jì)韶元才剛剛嫁出去沒多久,這么快便出了事。當(dāng)?shù)弥@一切時,升平大長公主別提多生氣了。
好好的侄孫女,一到蕭越這邊就有事,蕭越去干嘛了?
蕭越跪地謝罪,“此乃微臣疏忽之過,望大長公主懲罰微臣,微臣毫無怨言?!?p> “毫無怨言?”升平大長公主似笑非笑,“你有也得給本公主憋著。記住,元元永遠(yuǎn)是我的侄孫女,皇帝的女兒,可不是隨意欺辱的對象。包括你蕭越,本公主絕不許你仗著元元的愛,肆意妄為地做些傷害她的事情。”
“公主出了事,你這個當(dāng)駙馬的,當(dāng)仁不讓就有失察之過。蕭越,陛下與本公主可非心慈手軟之輩,你要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