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驍松了松領口。常理講,三月份的天氣雖然已是入春,但還微微有些涼氣,但港都作為一個亞熱帶南方城市,顯然不在其中。
他抬起袖子放在臉前嗅了嗅,又略帶嫌棄地抽開手,從內兜掏出一小瓶便攜香水,遮蓋住了賭館里染上的煙味。這之后,他又徒手取出了自己左眼框里,那只較為“普通”的義眼片,并換上了一只“華麗”的、亮藍色的義眼片。
正在寧驍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后卻傳來一聲“請留步!”。寧驍已經從聲音認出了身后的來人,他呼出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從死魚臉恢復成先前在賭館里那副樣子。
“‘賭鬼’大師,我想請您收我為徒!”
寧驍轉過身來,站在對面的正是之前拉他入座的那個黃毛。
“讓我猜猜,你之前并不認識我,應該是在肥龍輸給我之后吧,從某人口中聽到了我的名號?是門口那位老伯嗎?”寧驍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逐字逐句分析到。
“啊……是,是的……”黃毛沒底氣的應到。
“收徒這件事呢,是講究緣分的”,寧驍頓了一下抬手看了看表,繼續(xù)道:“今晚我們能遇上,也是一種緣分……”
“您的意思是答應了?”黃毛又驚又喜,自己的拜師計劃好像比想象中要更加順利。
“但是!”寧驍?shù)脑掍h一轉,“這種緣分,還遠遠不夠,等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談吧?!?p> 說完,他沒有留給對方繼續(xù)說話的機會,招停了一輛的士鉆進后座,司機立刻開走,不顧車后面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的黃毛。
“靚仔,你朋友好似在叫你喔?”司機大叔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寧驍,關系道。
后者并沒有理會他。司機見此,也只好按照他上車后吩咐的地址開過去。一路上,他還不死心地嘗試各種搭話,但寧驍沒有一句搭腔的,只是裝作聽不見的用一副死魚臉盯著窗外的景色。
大約二十分鐘后,的士停在了一座高檔酒店門口,門童過來為寧驍開了車門,他下車繞到駕駛座車窗前,掏出先前在肥龍那里贏下的紙鈔中面值最大的那張遞給司機。
“本來呢,我是想說‘不用找了’的?!睂庲斀器镆恍?,“但是你話太多了,所以還是請你找錢吧?!?p> 司機愣了一下,忍著心里想爆粗的沖動在車里東翻西找,花了幾分鐘總算湊足了數(shù)額。
寧驍仿佛惡作劇成功一樣心滿意足地收下錢,在司機的一聲“癡線”中滿不在乎地邁進酒店大門。
港都的大多數(shù)高端酒店中,都設有酒店自己的賭場,其中一些內部還自帶酒吧,此時的寧驍就是來到了這樣一家賭場里,不過他并沒有去看那些花里胡哨的賭博設施,而是徑直走到酒吧前,對著正在擦拭杯子的美女酒保打了個響指:“老樣子?!?p> 那酒保年齡看上去和寧驍差不多,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生的膚白若雪、楚楚動人。毫無疑問,這年頭“美女酒保”和“美女荷官”一樣,已經成為了賭場吸引顧客的手段之一。
“你今天來晚了十分鐘?!彼种薪o寧驍調著酒,抽了抽鼻子,竟然從賭場的香氛、酒吧的酒精和寧驍自身的香水中,分辨出了一絲廉價的煙草味?!坝秩ァ湾X’了嗎?”
“今天倒沒有”,寧驍在面對外人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微笑,“遇上了一個不自量力的家伙,我就稍稍‘教訓’了他一下,反倒賺了些?!?p> “你應該不缺這一點吧?”她把一杯亮藍色的雞尾酒放在吧臺上推了過去。
后者舉杯致意:“當然,但是遇到這種人的時候,如果不讓他們長點記性,他們是學不會‘敬畏’的?!?p> “呵……”酒保輕笑一聲,舉杯和寧曉互碰,輕抿了一口。
一般來說,酒保是不允許在工作時間擅自引用店里的東西的。當然,客人邀請的情況除外,她眼下喝的這杯,是她在給寧驍調酒的時候順便給自己弄的,這也算是兩人之間一點“約定俗成”的習慣了。
在酒吧、飯店一類的場所,和酒保熟悉起來,自然也會帶來一點“便利”,諸如逢年過節(jié)打個折、送杯酒或者小吃。再或者,還有某種更為實際的東西,比如酒保本人……當然了,有時候這種“習慣”,也會成為葬送自己的一個契機……
離吧臺不遠的一張賭桌上,一位身穿禮服的美女,在看到寧驍飲下這杯酒后,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
寧驍從昏迷中醒過來,他先是確認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財務都沒有受損,又確認了也沒有缺少某個重要器官后,才開始打量自己所處的這個房間。幾秒之后,他就認出來這似乎就是自己在昏迷前所在那座酒店頂層的總統(tǒng)套房。
“醒了嗎?”
寧驍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兩位美女從客廳走來,前者身穿禮服,一頭黑發(fā)自然地披在肩上,眼神深邃,鼻梁高挺,五官棱角分明,透露出一股歐美人的魅力與奔放,卻又不失東亞人的知性與內斂,想來應該是混血;后者一身西服打理的一絲不茍,一言不發(fā)地跟在前者身后,應該是秘書一類的角色。
“你對藥物的抗性還真是出人意料”那位混血的美人自然地坐到了臥室自帶的椅子上,“還記得睡過去之前發(fā)生的事嗎?”
她說的是英文,寧驍只能大概聽懂幾個詞,好在她身后那位站著的女士又用中文翻譯了一遍,寧驍這才意識到后者應該是翻譯,不過他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盯著對方道:“是你把我綁來這里的”
聽完翻譯,那位混血美女無奈地一聳肩,再次開口道:“那我再自我介紹一遍好了,我叫Alice,中英混血,這位是我的翻譯,也是我的助理和秘書,阿真。雖然很抱歉用這種脅迫的手段把你請過來,但是‘賭鬼’先生,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忙。”
寧驍聽到這,已經有些回憶起來了。幾個小時前,他和自己那位情人酒保喝了幾杯酒后,兩人就一起來到了酒店樓上,以自己的名義預定的套房里,還沒過幾分鐘他就感受到了大腦的疲倦,起初還以為只是醉酒的狀態(tài),但很快四肢也開始無力,并感受到了一種不合常理的困意。在這之后,Alice和阿真就進了房間,她們像現(xiàn)在一樣表達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但寧驍?shù)木褚呀浿尾蛔?,很快就睡過去了。
“所以,是你指使酒保在我的酒里下藥的?”寧驍略帶敵意地質問到。
Alice不置可否:“恕我直言,您和那位酒保相識已久卻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怕是感情也沒有多深吧。當然我無意指摘您的私人生活,我請她在酒里放的藥也并非是什么危險品,只是想讓您暫時無法劇烈運動,以免做出一些可能危害到我們的舉動罷了,畢竟這種請您過來的手段有些激進。只是沒想到你對藥物的抗性這么糟糕,竟然直接失去了意識。”
寧驍臉上已經帶上了怒意,他冷笑著反問道:“哦?那你為什么不試試用正常的手段請我?guī)兔δ???p> “根據我來到港都這段時間的觀察,您是一位城府頗深的人,如果用那種方式的話,恐怕會被您推辭、逃脫或者直接不予理會?!盇lice神秘一笑,“就連現(xiàn)在的‘生氣’,也是您偽裝出來,作為談判或是拒絕的籌碼的不是嗎?”
話畢,寧驍竟收起了臉上的佯怒,露出了笑容:“你是一個聰明人,不如我們還是開門見山好了,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故事說來話長,只說結論的話……我想請您,幫我贏下一場‘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