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狼和老虎,我和天道!
“準!”
伴著偉岸道音。
虛空盛開紫金蓮花四十九朵。
那通天以身化蓮,歸為第五十朵。
眨眼間。
一道囊括整片洪荒大陸的圣威,自通天周遭噴薄而出,洪荒百族俱是膽戰(zhàn)心驚,惶恐跪倒。
地涌金泉,法脈變遷。
東海之濱,蓬萊島上。
一座巍峨雄偉的宮殿拔地而起。
殿乃天賜,上筆走龍蛇般刻有三字:
碧游宮!
“哈哈哈,妙哉,妙哉?!?p> 通天撫掌大笑,慷慨激昂,震碎圣威,化圣光為音云,云遍億萬里,洪荒生靈無一不聞:
“我截教教義乃眾生眾相平等,無論披毛帶角之徒,亦或濕生卵化之輩,皆可同群共處?!?p> “是而,即日起,吾定道通天教主,于東海蓬萊碧游宮大開山門,廣收門徒,壯我截教!”
嘩。
云音繞梁,百息傳唱。
聲音精準地傳至洪荒億萬生靈耳畔,其清晰程度,竟如同直面通天本尊對話一般,啊不…
要更勝一籌!
這便是圣人的手段么?
下方的元始早已呆若本雞。
真成圣了。
他師弟,三清中最年幼的通天,真成圣了。
因為那個少年的幾句話!
妖孽之姿,妖孽之姿?。?p> “唉,女媧師妹,你收了個好徒弟啊?!?p> 良久。
元始滿臉復雜,喟然而嘆,朝著正在替對方梳理著發(fā)梢的師徒二人,拱了拱手,喃道:
“有這么個徒弟,何愁大業(yè)不成吶。”
“呸,你以為誰都跟你們似的?”
一聽自己和李長生的關系,一到了元始嘴里就變了味兒,女媧也不慣著元始,當場懟道:
“本宮跟你們三清可不是一路人哦,本宮與小長生是家人,你應該不知道什么叫家人吧?”
“總之本宮是不會算計小長生的?!?p> “整天算計來,算計去,算計完這個,算計那個,本宮看著都替你們累,你們就不嫌累?”
“哼,三個小人!”
在女媧眼里,只有弱者才需要算計。
強者當如盤古,一力破萬法。
“咳…咳…”
聞言。
元始沉默。
李長生卻霎時赧顏汗下。
雖然他清楚女媧罵得是元始,不是他,可他剛算計完女媧,心里本就不是滋味…
現在再聽女媧這么一通罵,對號入座后,他多少產生了種…指桑罵槐的即聽感!
師尊是不是發(fā)現我算計她了?
“你害臊個啥?為師又沒說你。”
不過事實證明…
李長生想多了。
他在場時,女媧是絕不可能動腦筋想事情的!
額,倒不能說完全沒有動腦筋。
至少…
趁李長生內疚的間隙,女媧絞盡腦汁,思考出了一套她覺得李長生會喜歡的,夸贊李長生的方案。
只見女媧用生澀的手法,將荷葉尖尖壓了個小心心。
大概是覺著姿勢不太標準,她中途又換了好幾次姿勢,換到荷葉尖尖都賭氣了,她才肯住手,道:
“徒兒運籌帷幄,決勝于千里之外的樣子最最最帥了,不不,不止帥,還高大威武呢?!?p> “簡直就是…就是…就是臥龍在世,論神機妙算的本事,你甩了三清師兄好幾百條街呢?!?p> “真棒!”
這些詞匯她都是跟李長生學的。
她不一定記得自己早上吃了什么,下午要做什么,但她一定記得,李長生喜歡什么。
他喜歡這個心和那個龍,他親口說的!
望著盡全力在饜足自己怪異癖好的女媧娘娘,李長生眼角微微一抽:
實錘了!
典型的雙標!
同樣是背地里坑人,三清那叫鬼蜮伎倆,自己就叫足智多謀,這不是赤裸裸的雙標是啥?
洪荒第一個雙標現場出現了??!
“好啦好啦,師尊,怪疼的,快松開吧?!?p> 盡管李長生的確很喜歡這個心,甚至看的險些流鼻血了,但想到還有正事沒辦,李長生還是不著痕跡地拿下了女媧的玉手,朝元始道:
“元始師伯,時間也不早了,你的決定呢?”
“我的決定么?”
元始神情有些恍惚。
他一會兒望向在高空肆意宣泄著圣人之威的通天,一會兒又望向頂著一層名不副實的師徒關系,做著一對名副其實的道侶的李長生和女媧。
他想的比通天長遠:
那個誓言,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如果天道真對李長生態(tài)度曖昧還好,光是一個鴻鈞道祖,找找借口還能搪塞過去。
可如果天道和李長生不是他們設想的那樣呢?
要知道,天道圣人的圣命是掌握在天道手中的,天道可以讓你立地成圣,也能把你打回原形。
換句話來說,天道圣人是不能違背天道旨意的,這亦是李長生想要女媧立人教,成混元大羅的原因。
倘若屆時天道要他們違背誓言,向李長生和女媧出手…
那他們必將深陷進退維谷之處境??!
越斟酌越郁悶,元始不停的在發(fā)誓與不發(fā)誓之間徘徊,左右為男。
發(fā)誓,有風險;
不發(fā)誓,靠他自己短時間難以成圣。
這誰選的了?
“元始師伯,長生給你講個故事吧?!?p> 察覺到元始的躊躇不定,李長生忽然開口。
聞言,元始起先一愣,緊接著,仿佛是在希翼著什么,目光火熱,急切道:
“師侄請講。”
“嗯。”
李長生點了點頭,不急不緩的開口,講道:
“從前有只老虎,養(yǎng)了三頭狼,那三頭狼打不過老虎,只能乖乖聽老虎的話?!?p> “但有一天,老虎餓了,它找不到食物,于是它就殺了一頭狼,另外兩頭狼很害怕?!?p> “一頭狼認為老虎能吃第一頭狼,總有一天也會吃了他們,它提議放手一搏,伺機殺了老虎,不成功,便成仁。”
“而另一頭狼卻不贊成這個提議,他堅持認為是第一頭狼不聽話,老虎才吃它,只要他們聽話,老虎肯定不會吃他們。”
“后來…”
這似乎是一個爛尾了的故事。
李長生講到這,沒有再往下講:
“師伯可懂了?”
這個故事有兩層含義。
不過李長生故意隱瞞了故事的結局。
所以,元始只能領悟到李長生想要他領悟的含義:
自己的命,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如此么…吾曉得了?!?p> 元始目光趨于堅毅,效仿通天發(fā)完大道誓言后,鄭重道:
“請小先生,指點迷津!”
元始的潛意識更愿意接受這個含義。
這個故事背后的結局細思極恐。
然而元始沒有繼續(xù)思想。
他僅僅是需要一個立誓言的理由罷了。
與其說是李長生的故事給了元始啟發(fā),倒不如說是李長生的故事,恰好給了他這個理由!
“師伯客氣了?!?p> 魚兒咬鉤,李長生內心狂喜,表面卻靜如無風湖面,道:
“您所要立的教派,當稱闡教?!?p> “闡有闡發(fā)、闡明、開辟之意,故,您與通天師伯的截教立場截然相反?!?p> “闡者,明也?!?p> “闡教教義亦應為順天而行,闡述天道,將萬物分三六九等,依才教化?!?p> “言簡而說,闡教,當作順應時代及天道之正統(tǒng),寧缺毋濫,點化天驕。”
“如此,方的正名乎?!?p> “轟!”
乎字收宮。
元始紫府內的鴻蒙紫氣毫無意外的爆發(fā)炸響。
其亦如通天般騰空而起,昭告天下:
“天道在上,吾乃三清之元始,今立下闡教,為洪荒生靈闡述道之真理,望天道鑒之!”
“唰?!?p> 元始音落,異相頻頻。
煙霞凝瑞靄,日月吐祥光;
老柏青青,與山風似秋水長天一色;
野卉緋緋,回朝霞如碧桃丹杏齊芳;
彩色盤旋,盡是道德光華飛紫霧;
香煙縹緲,皆從先天無極吐清芬。
洪荒再次地震。
…
妖族。
天庭。
帝俊和太一蹭的從蒲團上站起。
金鑾殿外沖進數位大妖王。
此刻,這些妖王個個驚慌失措,儼然沒了往日跋扈。
太一臉色凝重,道:
“通天、元始接連立教成圣,洪荒要變天了啊?!?p> “唉,先天圣人,比不了啊?!?p> 帝俊輕輕一嘆,深覺頭痛,敲了敲太陽穴,點出妖王中的鯤鵬,問道:
“鯤鵬,紅云的足跡可查到了?”
“查是查到了,可…”
鯤鵬猶豫片刻,小聲道:
“他在鎮(zhèn)元大仙的五莊觀中避世,我等若貿然進五莊觀拿人,恐怕會與那鎮(zhèn)元子交惡啊?!?p> “五莊觀么…”
太一瞇起金眸,眼神中透露出一縷忌憚:
“此事,有些棘手了?!?p> 那鎮(zhèn)元子的跟腳,不比他和帝俊低,據說還跟那傳說中的混沌魔神轉世:揚眉大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不到萬不得已,太一不想招惹他。
“唉,從長計議吧?!?p> 帝俊拍拍太一的肩膀,朝眾妖王擺了擺手,面露無奈,道:
“你們先下去吧,告訴底下的崽子們,最近安分點,通天和元始成圣了,時代…變了!”
西方。
一座貧瘠的山峰上。
準提和接引正揮舞著鋤頭,挖掘著靈脈。
見到自東方蔓延而來的浩蕩圣威,準提微微失神,停下手上動作,撐著鋤頭,一臉不平,向接引問道:
“又是東方…”
“東方已經出了三位圣人了?!?p> “為何什么好東西都在東方???”
“我告訴你。”
接引也抬起了頭,只是他沒有像準提一樣怨天尤人。
他擦了擦額頭因圣威而冒出的冷汗,冷聲道:
“我現在沒有心情聽什么狗屁大道真理,我現在就想挖靈脈,攢氣運。”
“光羨慕人家有什么用?我們要自己行動起來,要變得比他們更有富有!”
“說得好!”
一番心靈雞湯的灌入,讓準提重拾了斗志。
他不再關注漫天圣威,繼續(xù)埋頭苦干:
“三位師兄,女媧師妹,你們等著吧,我西方,早晚也會誕生圣人的!”
…
人族祖山。
通天和元始的逼一時半會兒還裝不完,女媧索性設法立下道屏障,包裹自己和李長生,與他談起今日之事:
“徒兒,你大費周章幫你兩位師伯成圣,怕是另有所圖吧?”
“若只是想少兩個敵人,你大可不必如此?!?p> “你該知道,為師已是混元大羅,縱然他們成了圣,為師亦不懼他們的。”
前面女媧處于感動,沒有深思,冷靜下來后,女媧覺得李長生提的條件太夢幻了。
這等于是白白給通天和元始送造化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女媧太了解李長生了,以他那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子,不可能這么輕易就把機緣送給二清。
“師尊,你說對了。”
面對難得聰明了一回的女媧,李長生沒有絲毫隱瞞和防備,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我要他們?yōu)槲宜?。?p> “可我若單刀直入地提出這個要求,以他們的傲骨,鐵定是不會答應的?!?p> “是以,我退而求其次,先要他們立誓不得與我們?yōu)閿?,這么小的條件,他們沒有拒絕的理由?!?p> “而這是第一步?!?p> “等等,你不用說了,為師知道了。”
女媧的聰慧一發(fā)不可收拾。
她打斷了李長生的解釋,一臉得意地道出了李長生剩下的謀劃:
“你是想借這個誓言,離間他們和天道,然后逼他們主動造反,投身我們的陣營。”
“喲,師傅開竅了?”
瞧出女媧有討要表揚的想法,李長生配合地表現出一副很驚訝的模樣,道:
“天吶,這還是我那個憨憨師傅嘛?徒兒要對您刮目相看了誒!師尊好棒!”
“逆徒,討打?”
女媧白了李長生一眼,心里美滋滋的,卻不形于色,面無表情的問道:
“這個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三十六計之一的反間計?”
“不錯?!?p> “那徒兒,你講的那個狼和老虎的故事,結局是什么呀?”
“老虎沒死。”
李長生挽著女媧的胳膊,指了指通天和元始,又指了指天穹,講出了故事的結局:
“它吃了第三頭狼,殺了第二頭狼?!?p> “老虎永遠是老虎,狼永遠只是狼,狼這輩子都不可能打敗老虎?!?p> “同理?!?p> “天道之所以高高在上,不是我們把它捧到了天上,而是它本來就在天上。”
“生靈,是勝不了天的?!?p> 世上從來就沒有什么人定勝天。
女媧聽完,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越是接近天道,她越能體會天道的恐怖。
那些大羅以下的存在,無法理解。
緘默一陣,女媧又問道:
“那你…敢不敢逆天?”
這個問題,李長生沒有直接回答。
他仍沿用了狼和老虎的故事:
“師傅,狼是打不過老虎,但它從不缺乏向老虎發(fā)起挑戰(zhàn)的勇氣,他是為了生活而戰(zhàn)。”
女媧懂了,李長生是想說:
我現在是贏不了天道,但我亦有與天博弈的信念。
兩者看似矛盾,實則有理有據。
其實,狼是元始,是通天,是李長生,也是洪荒的每一個生靈。
他們就像飛蛾撲火,明知必死,依然義無反顧。
這不是傻。
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的東西:
故事里的狼是活著。
元始和通天是實力。
而李長生想要的,是自由!
生,他控制不了,死,他控制不了。
生死之間,他可以!
他要走他自己選的路。
這,便是他要的自由。
“嘻嘻,這才是本宮的好徒兒?!?p> 想問的問題都有了答案,李長生的坦誠相待令女媧嬌媚橫生。
她撤去屏障,正想把裝逼裝個沒完的通天和元始,從天上抓下來揍一頓助助興…
兀然,天邊傳來一道由紫氣包裹的蒼茫道音:
“三清圣人,妖圣女媧,速來吾紫霄宮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