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清晨,依舊是陰天。
風很大很大,落葉被吹得滿天都是。
蕭可愛身穿孝服,手中捧著骨灰盒,滿臉哀傷的走在隊伍最前面。
劉三胖三人也跟在一旁,樸凡一臉冷峻,背上背著鎮(zhèn)靈劍和一個單肩背包,楊勝男同樣一臉哀傷。
骨灰盒在專業(yè)人士的幫助下,安穩(wěn)的放入了一片烈士墓地,親人們紛紛祭拜完便各自散去,墓地上只留下樸凡等幾個年輕人。
看著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蕭可愛不禁再次淚流滿面,樸凡看得心里直發(fā)酸,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作為表姐的楊勝男同樣站在一旁,眼帶憂傷,也沒有要安慰蕭可愛的意思。
或許最好的安慰就是讓家屬痛哭一場,在這方面很有經(jīng)驗的劉三胖阻止了白小蓮和秦小麗,幾人都是一臉哀傷的看著蕭可愛落淚。
風還是很大,天也很是陰沉,幾人的衣服都被吹得咧咧作響。
也不知站了多久,蕭可愛忽然一個站立不穩(wěn),差點仰倒在地,好在楊勝男及時出手扶住。
也就在這時,一身紅衣的蕭可親從山下走了上來,頭上戴著一頂紅色連衣帽,左手撐著一把紅色雨傘。
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很穩(wěn)。
沿著上山的石梯,蕭可親穿著一雙紅色繡花鞋,一步一步向著蕭正然的墓碑靠近。
來到距離墓碑三米處,蕭可親停下了繼續(xù)向前的腳步,臉被紅色連衣帽牢牢罩住,讓人無法看清是美是丑。
撲通一聲,蕭可親隔著三米遠的距離重重的雙膝跪地,紅色雨傘依舊握在左手中。
一叩,再叩,三叩。
三個響頭叩完,站起身轉身就走,沒有任何的言語,更沒有任何的抽泣聲。
仿佛,只是一個慕名而來的祭拜者而已。
“等一下?!?p> 蕭可愛在楊勝男的攙扶下,聲音有些顫抖的叫住蕭可親。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來祭拜我爸?”
蕭可親身子一抖,握著的紅色雨傘也跟著輕微一抖。
“我!我誰也不是!”
蕭可親的聲音有些哽咽,雖然曾經(jīng)恨過這個男人,但隨著男人的離開,也隨著真相的浮出水面。
一顆冰冷的心終究悄然融化,一些恨過的人終究變成了后悔,無顏見他,更無顏見她。
蕭可愛緩緩走向那道紅色身影,緩緩接過那把紅色雨傘,緩緩拉下那個紅色連衣帽,緩緩將那個身子搬轉過來。
“爸爸說你還沒有死,我一直不信,姐,真的是你嗎?”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蕭可愛顫顫巍巍的伸出右手,想要去撫摸那張臉,卻被蕭可親輕輕的給推開了。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姐?!?p> 蕭可親滿臉緊張,手亂腳忙。
臉色雖然蒼白,眼睛雖然血紅,但這熟悉的輪廓,無疑就是自己多年前的親姐姐,蕭可親。
“姐,我不管你是人也好,僵尸也罷,既然來了,就好好祭拜一下爸爸吧。”
蕭可愛牽起蕭可親的右手,朝著墓碑一步步的靠近。
“你看,爸爸笑得多開心。這些年,苦了你,也苦了爸爸。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爸爸當年并沒有拋下你?!?p> 蕭可愛跪在墓碑前,笑得很是開心。蕭可親同樣跪了下來,雖不見落淚,但表情卻是無比痛苦。
“爸,姐來看你了。無數(shù)個夜晚你都被噩夢驚醒,無數(shù)個夜晚你都在懺悔,無數(shù)個夜晚你都在思念?!?p> 蕭可愛再次輕松的笑了笑。
“現(xiàn)在那個令你噩夢、懺悔、思念的人來看你了,爸,你也應該瞑目了吧?!?p> 蕭可愛流淚說完這些,輕輕的叩了三叩。
“爸,女兒不孝。一直誤會您這么多年,沒想到您心里居然還有女兒。爸,女兒已經(jīng)了解到,當年是有人陷害的我們。雖然女兒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女兒保證,一定會揪出這個人的?!?p> 蕭可親沒有眼淚,僵尸也沒有眼淚,她唯一有的就是痛苦,心如刀割般的痛苦。
眾人看到這一幕,無不為之動容。
蕭可親同樣認真的叩了三叩,這才吃力的站起身,疲倦的不是身體,而是心靈。
僵尸是否還有心靈?答案是肯定的,僵尸同樣具有七情六欲,同樣想在三界中,六道外爭得一席之地。
“可愛,原諒姐不能跟你生活在一起,在你身邊有這么多人陪伴,姐也很高興。”
蕭可親將連衣帽蓋在頭上,再次撐起那把紅色雨傘,一雙血紅的眼睛看向蕭可愛,里面充滿了濃濃的愛憐之意。
“姐,你不用多說,我知道你的處境,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我就再也不會覺得孤獨了?!?p> 蕭可愛勉強一笑,卻也帶著些許凄涼。
“好妹妹,你果然是長大了?!?p> 蕭可親開心的點了點頭,隨即把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樸凡。
“樸凡,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蕭可親喊了一句。
樸凡沒有猶豫,直接抬腳朝這邊走來。
“據(jù)我這些年追查得來的結果,我和我父親之所以會有這么一劫,原因是我父親與你師父有來往,這一點想必你師父也告訴過你?!?p> 蕭可親嚴肅說。
“嗯。師父跟我說過,蕭叔叔是他老人家在俗世唯一的朋友,也是除魔衛(wèi)道路上的一個伙伴。正是因為你的不幸,師父這才派我下山保護蕭叔叔和蕭姑娘?!?p> 樸凡認真的點了點頭,隨即,臉色一變。
“沒想到由于我的疏忽和大意,再次將蕭叔叔陷于危難之中。對于這一點,我難辭其罪?!?p> 樸凡的臉上閃過自責,懊惱,悔恨。
“大概是命中該有此劫吧,父親如此,我也是如此。我只希望在對待可愛的事情上,你能不再出差錯?!?p> 蕭可親很是認真的說。
“我明白。”
樸凡重重的點點頭。
“晚上誅邪劍即將出世,若是能過了此關,我一定長期守護在蕭姑娘身旁。若是我不幸失敗,我也會拜托秦立師兄代為保護的,他的能力在我之上,我相信他會做得比我更好?!?p> 聽樸凡這么說,蕭可親也有些無言以對。說實話,她也知道父親的遇難怪不了樸凡,她也沒怪過樸凡。
她和秦立也一直跟在樸凡左右,知道樸凡是什么樣的為人?,F(xiàn)在聽樸凡說出如此大義凜然的話,蕭可親還能說些什么呢!
想說未說的時候,一陣竹葉聲傳來,蕭可親身子不由一抖,整個人便飛身而去。
而在山腳下,一道黑袍人影同樣御劍飛來,兩人很快乘劍而去,慢慢消失在陰沉的迷霧中。
“樸凡,你剛才說什么成功失敗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劉三胖幾人快速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
蕭可愛和楊勝男對視一眼,都向旁邊移開腳步。
樸凡看向幾人關切的眼神,劉三胖,秦小麗,就連白小蓮也同樣投來關切眼神。
樸凡張了張嘴,竟不知該說點什么。
“可愛,你怎么了?”
忽聽楊勝男驚呼一聲,蕭可愛整個人完全癱軟在楊勝男懷里。眾人注意力頓時被轉移過去,楊勝男朝樸凡眨了眨眼,樸凡也不由松了口氣。
曾經(jīng)以為,自己這一生可能會有很少很少的牽掛。
現(xiàn)在看來,自己不但有了更多的牽掛,也有更多的人在牽掛著自己。
一行人各懷心事的朝山下走去,樸凡卻是更加心緒不寧,自己這是怎么了?再這么下去,怕是沒有勇氣做到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了。
想到這里,樸凡不敢在想下去,趕緊默念道家靜心訣,不緊不慢的跟在眾人身后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