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用膳后,已是黃昏,其樂融融。
大娘外出,南綠衣進屋修煉,周安則是在院中修煉。
經(jīng)多日練習(xí),他已經(jīng)可以一息出六劍,且準頭都有保證,目至則劍至。除此之外便是周道心經(jīng),他有所感,到第二層,只差一層窗戶紙。只消再運轉(zhuǎn)多些時日,便能踏入。
他并不知自己心經(jīng)運轉(zhuǎn)是快是慢,只覺恰如其分,水到渠成。
甄叔倚門坐在檻上,暗道:“六劍…這小子劍道天賦竟然如此之高,常人六劍需一年功夫,他竟然短短半月便修成!”看著看著便出了神,似在追憶往昔。
“刷刷”又是百劍。
周安覺劍練得不過癮,便放下劍,朝甄叔走去。
“甄叔…甄叔?”
喚了好幾次,甄叔的眼中才泛起光彩,露出疑色。
“甄叔,我感覺手上的玄鐵環(huán)已經(jīng)不夠用了,我想多加些。”
“全身二十五斤,你已經(jīng)習(xí)慣?當(dāng)知打熬身體需循序漸進,你將將一品鍛皮階段呢!”甄叔語重心長的告誡。
在龍川鎮(zhèn)的時候,甄叔便為周安打造了一套共二十五斤的五個負重玄鐵環(huán),分配于手足上和腰腹間,用于錘煉體魄。
起初周安并不適應(yīng),雖沒有喊苦,但甄叔也將其難受之色看在眼里。卻沒想這小子不僅劍道上頗有天賦,連修體也不賴,這么快就喊不夠用了。
而周安雖覺自己身體自己知道,但還是聽話仔細感受起來。兩息后,認真道:“甄叔,這二十五斤確實沒什么感覺了?!?p> “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諾,先加十斤,負于足上?!?p> 說著從懷里變出兩個玄鐵環(huán)遞給周安,周安套上后蹦跳了兩下,那種沉重、不適應(yīng)感又回來了。而后又興高采烈地去一旁練起簡易梅花步來,再時不時配合出劍,旁人看去,確實像模像樣。
大娘外出而歸,抱來些被褥。這是她找別家借的,蓋因自家的被褥大多放于柜中,霉味十足。
房不多,三人同住一間,南綠衣睡床,兩個男人則隨意躺在地上。
入夜,三人雖和衣而睡,但都沒有睡沉。
咯噔異響起。
甄叔率先起身出門查看,半晌不見歸。周安眉頭一皺,和南綠衣打了聲招呼出門去。
又過一盞茶的時間,見兩人都沒歸。南綠衣心生警惕,捉刀而起。謹慎推門而出,步于廳。見門栓跌落,大門敞開,屋內(nèi)卻不見一人,輕呼大娘等人的名字,也不見有人回應(yīng)。
南綠衣暗道不好,恐有大事發(fā)生。便不再遲疑,捏訣快步跑出門外。可門外景象與來時大有不同,院內(nèi)竟雜草叢生,破敗不堪,似荒廢很久的樣子。
她手勢變換,口發(fā)玄音,斥道:“清目靈訣,迷障退散!”
指尖靈光抹上眼皮,再睜開時,目中景象并無任何變換,心下大驚。
出了院子,行至村中街道,環(huán)顧四周,景象又是一變!錯落有致的村屋不再,周遭凈是些怪石雜草。這一異變令南綠衣再挪不動步子,只呆立路中。但她心知自己需作些什么,于是一手又是捏出一個雷訣,靈力暴動,隨時待發(fā)。而另一只捉刀的手心早已沁出冷汗,心中更添懼意。
突地,身后有黑影罩來,她猛地轉(zhuǎn)身,嬌斥一聲,“呔”!
“雷光赦令!”
指尖兀那出現(xiàn)雷光,激射而出,不待看清黑影真容,又是一刀劈去。強行鼓動全身氣力靈力,使全套動作行云流水。待雷光散去,面前竟是毫發(fā)無損的甄叔。
他笑道,“小姐的術(shù)法刀功又精進了不少,快突破三品了吧?!?p> 南綠衣心中驚懼去了大半,肩膀微松,散去手中靈力,走到甄叔跟前,疑惑道:“甄叔,這是怎么回事?”
聞言,甄叔面露怪色,沉吟道:“我們恐怕陷入了他人咒術(shù)當(dāng)中,至于釋咒者誰,尚且不知?!?p> “那甄叔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其搖頭道,“剛才我已經(jīng)四下查看過了,并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我觀此術(shù)似乎只有迷幻致惑的作用,并不見殺機?!?p> “甄叔,你說這會不會是長壽村的人干的?”
“我看不像,雖近身接觸的人只有那位大娘,但我并未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超乎常人的異樣?!?p> 除非...隨即便散去了另一個念頭。
南綠衣聽罷心想,“這就說不通了,沒有聽說過有什么術(shù)法能將人真真切切,有血有肉地幻化出來。況且日中還吃了果脯的食物,若是幻化的,那么自己吃的又是什么呢?不會是什么惡心之物變換的吧...”
一念于此,南綠衣只覺細思極恐,幾欲作嘔。
再問到周安下落,甄叔卻說不見其人。
一道聲音兀自從暗處傳來。
“如果你們還想見到自己的同伴,便將刀劍法器丟下!”
南綠衣與甄叔相對而望,讀出彼此內(nèi)心所思。隨手將闊刀丟棄在地,而甄叔則是一副自己身上并沒有什么靈兵寶器的做派。
等了兩息,那聲音發(fā)出提示。順著指引,兩人果然看見了倒地不醒的周安。
沒等甄叔提醒有詐,南綠衣便已經(jīng)快步過去查看“周安”。剛俯身拿手去探,那“周安”的雙目竟猛然睜開,一道幽光從它雙眼射出,扎進南綠衣的臉上。
“?。 斌@呼后,她只感疼痛難忍、目眩神迷,踱步后撤。
一旁的甄叔早知有異,手中法訣瞬出,藍色波紋瞬間覆在其身上,下一刻南綠衣便被他的術(shù)法拉倒自己身邊。顧不得查看綠衣詳情,怒斥“周安”。
“你是什么妖物?!”
那“周安”避而不答,只遺憾說道:“可惜了,這么水靈的小姑娘,中我一擊,很快就要香消玉殞咯,嘖嘖…”
本看上去還算清秀的臉上竟然都是竊笑,欠揍的很。
甄叔心中騰起怒火,自己只身闖蕩多年,沒成想今日大意栽在這里,更令小姐中其詭計。
隨即口中吐出赦令。
“十方水牢!”
令下,一道藍色熒光憑空出現(xiàn)在周安身上,流轉(zhuǎn)之間,巨型的水球出現(xiàn),將其整個包裹起來。
咕嚕咕嚕
球中周安雖口吐氣泡,臉色蒼白,但卻不見其驚恐,反而面露譏諷嘲笑。
倏爾妖風(fēng)陣陣,暗中數(shù)十紅光浮現(xiàn)。
盛怒之下,竟沒想到假周安只是一個誘餌!甄叔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不待他作出反應(yīng),那暗中紅光大炙,隨即便有無數(shù)妖爪襲來。
甄叔運轉(zhuǎn)體內(nèi)滯澀靈力,抓著南綠衣的肩膀頻頻后撤。心想,暗中的妖物費盡心思,設(shè)下陷阱,豈是能輕予的?是以邊退邊釋放水靈術(shù)法,不讓一只妖爪近身。
可是被打散的妖爪頃刻間又重新聚攏,而后誕生出更多!
只一息之間,便滿目都是,無一空隙。
甄叔只能暗恨,若不是自己深受重傷,已不過三品。眼前這區(qū)區(qū)妖爪,一口氣便能全部吹散。
但世事就是這樣,當(dāng)深處人生低谷時,那些災(zāi)難反而更喜歡糾纏。
卻聽甄叔大喝,“當(dāng)真以為這點小小把戲能成氣候?!”
而后他舞起手中不知什么時候撿的枯枝。以枝代劍,一招一式之間,劍氣橫飛。兩招過后,十丈之內(nèi),諸邪滅散。
緊隨邊聽到連連慘叫,暗中紅光開始淡去,妖爪消失一空。甄叔等了片刻,不見有詐,這才罷手。無妖爪襲擾,仔細查看南綠衣的情況來。
暗中妖物只覺周身如業(yè)火焚燒,想來是“家中”出了問題!可是家中只有一個小小人族修士在內(nèi),那般特殊靈氣,孱弱修士是不可能置身其中,還能存活下來的!
沒錯,孱弱的修士指的就是出門尋找甄叔的周安。
話說他循聲出門后,就見到一道身影。夜色朦朧,他將身影認作成了甄叔,是以快步跟上。可任憑他怎么叫喚,“甄叔”就是不肯回頭,待他發(fā)覺不對勁時,自己已然來到了一口枯井前。
不知道中了什么魔障,只覺寒風(fēng)一吹,他便投身井中。跌落過程中,他只覺枯井似深不可測,時間對他來說過的很慢又很長,渾渾噩噩間,不知幾何。
四周漆黑,寒意刺骨。一陣劇痛后,他便昏迷過去。
朦朧中,周道心經(jīng)從心中響起,如潺潺流水,溫潤柔和。一遍過后,寒意竟然散去,腦中開始清明。再一遍,他便醒了。
月光投入井底,坐起身,眼前的景象令他瞠目結(jié)舌!
井底居然有個繁復(fù)的陣法,墻上咒紋遍布,且還有些奇怪的靈石閃耀光輝。那光輝順著咒紋流入陣中,而后卷起雙目可視的靈蘊。
靈蘊騰空,部分沖出陣法,化作黑氣;部分重新被墻上靈石吸收,如此往復(fù),生生不息。
周安既已蘇醒,心經(jīng)沒了控制,自然就不再快速運轉(zhuǎn)??蛇@時,靈蘊竟噴涌而出,卷起黑風(fēng),刺骨寒意再次加身,驚得周安立馬重新運轉(zhuǎn)心經(jīng)。
那黑風(fēng)這才又復(fù)平靜。
“沒想到心經(jīng)竟然可以吸收這里的靈蘊!”
正當(dāng)周安覺得逃過一劫時,壁上咒紋靈石竟然和他爭奪起靈蘊來。他哪敢泄氣,只顧拼命運轉(zhuǎn)心經(jīng)。隨著越來越多靈蘊入身,周身開始脹痛,像是身體“吃”多了似的,再胡吃海塞就會被撐死,端得是又癢又痛??伤桓页啡?,不然他定要被黑風(fēng)生生磨死。
就在生死關(guān)頭,周安拔出銹劍,刺向靈石。
這銹劍竟沒有挑食,凡觸碰后,靈石皆化為粉末,被其吞噬!仔細看去,劍身銹色居然褪去了十分之一!
缺了靈石,咒紋陣法皆沒了光華,隨之便聽見井外凄慘叫聲響徹云霄。
周安擔(dān)憂另外兩人出事,來不及細細打量自身變化。將靈力灌入雙腿,縱身一躍,僅兩步便跳出深井。攀上高聳怪石,俯瞰四周,便見到甄叔與倒地不起的南綠衣。
飛身而下,正待上前。甄叔卻手捏靈決,作勢要請他吃上一發(fā)。
周安哪還不知各中變故,連忙開口自證。直到甄叔瞧見他身后的銹劍,這才撤了術(shù)法。
周安上前,憂心問道:“南綠衣這是怎么了?”
“被一個幻化成你樣子的妖物偷襲,然后就這樣了?!闭缡迳ひ羯硢?,周安知道,這傷怕是令他束手無策。
隨即兩人都將遭遇簡單說了一遍,而后周安提議道:“依甄叔所言,你并未做什么,那妖物就驚叫退走……莫不是井底那陣法就是它們之命脈,興許那里面可尋救命之法!”
兩人不再多言,由甄叔開道,周安背起綠衣,尋井而入。果不其然,再入井底時,陣上便多了個模糊不清地虛影。虛影似人型卻無實體,仿佛受了什么重創(chuàng),正佝僂著身子。直至他們出現(xiàn),它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周安警惕而視之,直言:“甄叔,這定是襲擊我們的妖物!”
甄叔點了點頭,聽不清他如何言語,空中便又現(xiàn)靈網(wǎng)。那靈網(wǎng)端得是厲害無比,似是無論何物都能抓得住,眨眼間虛影被囚攝于其掌心。
說來奇怪,被困靈網(wǎng)當(dāng)中,虛影反而精神了幾分,不再佝僂。仔細看去,它的頭部人面變換,時而大娘的樣子,時而其他村民或周安一行人的樣子。在一陣換臉后,終于是定格成了一位消瘦的男子模樣。
“竟是千面陰鬼?!?p> 甄叔見多識廣,心中便已知其來歷。再看腳下陣法和墻上咒紋時,暗嘆不已。
陣法名叫“聚靈魂陣”,其用處是將無數(shù)剛死不久,還未消散的魂魄攝入其中,而后融合煉制成千面陰鬼。這種陰鬼其實并無多大危害,連尋常的陰鬼都不如。
尋常陰鬼尚能迷惑修行較淺的修士,吸食其精氣,而千面陰鬼雖不需吸**氣,但要裝神弄鬼也只能靠其陣法之中的特殊靈氣。且能調(diào)動的靈氣寥寥無幾,是以對普通人都造成不得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
但千面陰鬼卻是煉制厲鬼的絕好胚子!
只需邪修用些特殊術(shù)法對其進行二次煉化,它便能從人畜無害搖身一變,化為厲鬼!厲鬼一出,尋常四品修士皆不能敵。
了解過后,周安一臉怪異地看著甄叔。似在問,既然陰鬼毫無威脅,那么南綠衣到底是怎么在你的眼皮底下昏迷不醒的?
甄叔別過頭去,嘟囔道:“怪不得我怎么查探,也沒看出小姐身上有什么致命傷勢?!?p> “既如此,南綠衣為何遲遲不見醒來?”
“哎...小姐遭此大難,恐怕心中積郁已久。且路上又茶飯不思地刻苦修煉,一來二去,身心俱疲。后被千面陰鬼這么一嚇,便沒能撐住,導(dǎo)致現(xiàn)在昏迷不醒?!?p> 周安恍然,更覺修心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