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人市
節(jié)目篩選的流程和21世紀的組織方式一樣，坐在桌子后面看表演，選擇的規(guī)則也全都是唐沖隨口瞎說，無外乎看自己心情，梁濤倒是可以跟著一起品評一二。
沒人會覺得唐沖的點評有問題，因為在所有人看來，這些新奇的節(jié)目都是唐沖弄出來的，儼然該是一個大才子才對。
也有不少瘦馬的心思不在節(jié)目上，她們更像吸引唐沖的目光，明知道成為瘦馬很難嫁人成為正妻，索性找個機會嫁入唐沖家，給唐沖當個妾室，有蕭清菡那種能賺錢的正室家里也能過上富足的生活。
各人心思不同，展現(xiàn)出來的表演狀態(tài)也就千奇百怪了，唐沖和梁濤也不是真就對這些畸形美女有什么好感，無外乎傳遞出一個正常男人的信號，捎帶著借著其他人的目光被吸引，哥倆有機會偷偷討論著梁濤的那件事。
戀愛是酸臭的，戀愛也是固執(zhí)的。唐沖見過那個女人一次，說起來二十歲營養(yǎng)不良，談不上漂亮。
可是相比眼前這些畸形美女來說，唐沖反倒是覺得梁濤的審美沒有給現(xiàn)代人丟臉，最起碼那個女人算是耐看型的。
沒有經(jīng)歷這些事情或許唐沖也不會關注梁濤的感情世界，如今事情發(fā)展變了味道，再去關注的時候，唐沖這才發(fā)現(xiàn)梁濤居然吃個癡情的種子。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眼，梁濤就不顧一切的愛上了那個女人，這讓唐沖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但也覺得有些難得。
不敢讓楊喜私下調(diào)查，唐沖小聲在梁濤耳邊說道：“你親自去流民隊伍中挑選一個身材差不多的替身，咱們把人在海上調(diào)換一下，讓雇傭兵小隊送去杭州，我會讓楊喜提前安置杭州那邊的宅院，把姿態(tài)做出來。”
梁濤有些不確定的小聲問了一句：“這么做有什么用，難不成真有人要弄死我媳婦？”
唐沖搖了搖頭：“對人家來說，你的媳婦都瘋了，一個瘋女人無關緊要。這么做只是釋放出一個信號，咱們準備息事寧人了，算是把這件事按下了，我想看看那些人還會有什么手段。”
梁濤微微皺眉：“我咱們覺得你這是不信任我媳婦呢？你該不會以為我媳婦是探子，瘋是裝出來的吧！”
瞥了一眼梁濤，唐沖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上并沒有不悅，相反倒是多了一些擔憂，似乎他對這件事情也不敢確定，所以有些猶疑。
唐沖搖了搖頭：“你別多想，誰吃飽了撐的跑你面前裝瘋??！再說了媳婦是你自己挑的，也不是這個時代公認的美女，哪會有人把你的心思喜好都算計進去。”
說著話唐沖應付現(xiàn)場一般隨手給了當前表演的節(jié)目打了分，等下一個節(jié)目開始，這才繼續(xù)小聲說道：“從收益角度來看，對方用這種操縱輿論的方式唯一能做到的只是讓咱們和那些咱們救助的流民之間出現(xiàn)隔閡，不會咱們想要鬧事的時候三萬流民擁護咱們鬧事，僅此而已?！?p> 瞥了一眼四周的人沒有關注自己，唐沖輕咳一聲：“官府、士紳、鄉(xiāng)老、商人，都有可能這么做，甚至說不定很多人都在暗中推波助瀾，不是短時間之內(nèi)就能找到發(fā)起者的。”
梁濤點了點頭，不過他倒是很認真的掰起手指說道：“官府其實可以排除，大明的官府真要是有這么強的控制力，地方彈壓能夠做好，大明也就不會亂了?！?p> 放下一根手指，梁濤又繼續(xù)說道：“士紳也犯不上這么做，沒有利益沖突，他們不少人的利益正在和咱們綁定，不說這其中有多少信任，最起碼利益一致的情況下，他們只會盼著咱們的生意越做越大，可沒心思給咱們使絆子。”
唐沖有些詫異的點了點頭，梁濤卻繼續(xù)放下一根手指說道：“最大嫌疑的就是那些鄉(xiāng)老和商人，前者已經(jīng)失去了固定資產(chǎn)，想要活的好，他們就需要凝聚更多鄉(xiāng)族在他們的身邊，只有聽話的人多了，他們的權(quán)利和地位才有保障?！?p> 說著話梁濤不屑的瞥了瞥嘴說道：“總有這種私心重的人存在。”
聽到梁濤的分析，唐沖立刻醒悟過來，從詫異中驚醒后立刻意識到了梁濤最后的一個猜測。
“不是鄉(xiāng)老，再蠢的鄉(xiāng)老也不會找咱們的麻煩，咱們的管理比較松散，用人也始終以他們原有的架構(gòu)為主，說起來咱們沒有動這些人的利益，他們現(xiàn)在需要依靠咱們，短時間之內(nèi)咱們的利益是一致的?！?p> “商人？”“商人？”
哥倆同時開口，卻又同時猶疑著停下了分析。
節(jié)目變換間哥倆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唐沖隨便指點了那些表演節(jié)目的瘦馬幾句之后，梁濤這才找空檔說道：“我覺得不一定是紅眼咱們的利益，而是咱們的出現(xiàn)本身就影響了人家的利益。”
唐沖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你這么一說，我倒是覺得問題可能出現(xiàn)在了這三萬流民身上？”
梁濤不解的看向唐沖，好半天也沒有配合的開口詢問。
見梁濤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唐沖還是沒忍住先開了口：“江淮的流民按照常理來說應該安置在揚州城外，就算地方官府和士紳們擔心這群人惹事，最多也不過是找個犄角旮旯安置這些人，可偏偏這三萬流民順利到了崇明島上，這運輸引導本身就是個大工程，要是沒有利益，誰會做這樣的事?！?p> 梁濤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道：“沒錯，你說的對，應該就是這個原因。人家費盡心思把流民送到崇明島上，應該是有什么目的才對。咱們突然出現(xiàn)，把這些一點選擇余地都沒有的流民安置在了罐頭廠里，流民們有了收入就多了一個選擇的機會，應該就不會再任由他們驅(qū)使了?！?p> 唐沖點了點頭：“是?。≡蹅兊某霈F(xiàn)算是變數(shù)，而且能夠把這么多流民轉(zhuǎn)運到崇明島上來，對方的勢力肯定不會小，咱們這算是動了人家的財路，用這種手段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梁濤忍不住接話道：“可是這些流民有什么用？既然把流民們弄到了崇明島上來，卻又不肯給吃的，難不成一群瀕臨餓死的流民還能給他們創(chuàng)造利益？”
唐沖苦笑點了點頭：“還真能！瀕臨餓死的人只要給口吃的，讓他們做什么可以。不說殺人放火當海盜，就是送去官府頂罪、送去戰(zhàn)場充當戰(zhàn)功，送到南邊給鄭家，也都是可以換錢的。再說遠一點，這群流民海運送去遼東，建奴自身也需要漢人當做奴隸給他們耕地，肯定也是可以賣錢的?！?p> 說到這里唐沖自己也有些不寒而栗了，因為他的猜想不一定是真的，但卻是明末這段時間非常常見的事情。
士紳官僚可沒有什么做人的底線，前一秒在自家人面前一副文明人的姿態(tài)，下一秒在暗地里什么勾當都能做的出來。
說到底封建王朝壓根就沒把百姓的生命當回事，歷來都是牧羊方式管理，認知中自然就會把百姓當成物品。
梁濤顯然也是嚇了一跳，斑斑史書寥寥幾筆，連他娘一個準確的數(shù)字都不肯留下，還能指望文人有什么底線。
餓死數(shù)百、俘敵千余好歹還有個數(shù)字單位存在，一些春秋筆法，餓殍遍野之類的詞匯，從特娘創(chuàng)造出來就暴露了這幫文人的心態(tài)。
說白了誰有功夫給你仔細查驗究竟死了多少人，文化人裝十三的手段跟后世的流氓哪有什么區(qū)別。
這種沒有實際數(shù)字的玩法從一開始就具備了巨大的操作空間，利益熏心之輩如蒼蠅一般，聞著味就能找過來。
之所以會把目光鎖定在商人身上，倒不是說那些士紳文人真就干凈，說到底也是上面的人庇護，商人們貪婪，二者勾連，哄騙上面的人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而已。
唐沖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但是目前來看，這種可能性非常高，也值得自己順著這個思路去調(diào)查。
沉默了一會兒，唐沖才開口說道：“濤子，找個機會開船去江淮地區(qū)招募些人手，要調(diào)查這里的事情，我估計根源肯定在江淮那邊，只有江淮本地的勢力才能把這些難民騙過來。但是這么大的盤子肯定也不是一家能做到的，總有分贓不均的存在，應該能查到一些消息。”
梁濤點了點頭：“我找機會安排一下出海訓練，用那些西班牙人和雇傭兵，他們和本地人沒什么聯(lián)系，方便我自己親自去招募人手?！?p> 唐沖點了點頭：“別急著動手，我這邊也安排人在流民中打聽一下消息，等咱們弄清楚了再說。我估計對方也不敢來硬的，不然不會用這些下作的手段，應該還是畏懼咱們的武力，同時也有可能是他們自身也在跟咱們的利益綁定?！?p> 說到這兒唐沖忍不住微微一笑：“我得讓我媳婦加快壹元行的推廣了，最好快一點把江淮地區(qū)的利益捆綁進來，等到了那個時候，不管咱們的對手是誰，只要他還不舍得綁在一起的利益，咱們就算是立于不敗之地了，咱們下刀子也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