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地契這就拿回來了?”
“拿回來了?!?p> 保安堂后院里,李昂得意洋洋地將地契房契說明,放在裝著家當(dāng)?shù)哪鞠涞撞俊?p> 今天一早,那位除干凈寄生蟲的船主沙德,讓他兄弟送了一百貫過來。
加上牧監(jiān)司的一百貫,和這段時間收的門診費,再減去純酒、布帛、藥材等的消耗費,李昂手上還剩下一百九十七貫。
當(dāng)即帶上錢去到杏林會會長艾榮家里,要回了地契說明。
柴翠翹小聲嘀咕道:“艾榮這么干脆就把地契拿出來了?。课疫€以為他們又要耍什么幺蛾子呢?!?p> “錢都湊齊了,他們還有什么借口?真要鬧到官府那里,也是我占理?!?p> 李昂笑道:“總算是了了樁麻煩事。
對了,今天端陽節(jié),我先去留軒先生那里拜訪一下,看看他兒子的手肘脫臼恢復(fù)得怎么樣了,下午再買點粽子、五黃回來。
你把家看好,
等晚上我們?nèi)タ待堉?。?p> “看龍舟?好耶!”
柴翠翹興奮地拍了下手掌,洢州城里有大大小小上百家造船坊,與航運有關(guān)的商號更是不計其數(shù),每年五月五端午節(jié)的夜晚都會有龍舟之戲——
所有龍舟四面懸掛上小燈,哨聲一響,百舸千帆競渡,如流火飛星,率先駛過洢州橋下者即為冠軍。
冠軍的三百貫獎金倒是其次,能在鄉(xiāng)親們面前長臉更重要。
至于李昂說的五黃,指的是洢州本地習(xí)俗的五黃宴,黃魚、黃瓜、黃鱔、鴨蛋黃和黃酒。
本來是用雄黃酒的,直到三十年前學(xué)宮證明雄黃酒喝之有害,所以不管是五黃宴,還是涂抹在小孩額頭上防蛇蟲,都從雄黃酒改成了黃酒。
“好好看家,我等會兒回來。粽子味道有什么要求嗎?”
“要梅菜肉和豆沙餡的,不要白糖餡?!?p> “誒?你以前不挺喜歡吃的嘛?!?p> “以前胃小嘛,吃一個就膩了也飽了。現(xiàn)在可以吃好幾個!胃要空出來給其他的好吃的!”
柴翠翹雙手叉腰一臉驕傲,也不知道在驕傲個什么。
李昂笑著撥了下她的劉海,出門而去。
街道上節(jié)日氣氛濃郁,各家各戶門口,包括攤販的的桌角,都掛著艾草與菖蒲。額頭用黃酒寫著“王”字的孩童們在街上追逐打鬧,和父母一起去郊外放風(fēng)箏。
看著熱鬧景象,李昂買了瓶黃酒,腳步輕快地走近小巷,敲響了蒲留軒家的院門,“留軒先生在嗎?”
“哦,日升啊?!?p> 開門迎接的是蒲留軒妻子關(guān)麗姝,她手里抱著的小兒子,正玩著一面撥浪鼓,手上還纏著李昂之前系的三角巾。
“快叫日升哥哥好?!?p> 關(guān)麗姝笑著墊了墊懷里的兒子,等兒子奶里奶氣地問完好,她才轉(zhuǎn)過身去,朝后院喊道:“留軒,日升來了?!?p> 只見后院的石桌兩側(cè)坐著兩道人影,正在慢條斯理地品茶聊天,一人是蒲留軒,另一人...
“是你?”
李昂稍有些驚訝地看著隨蒲留軒站起身來的青衫青年,正是對方昨天在保安堂里揮劍趕走了那幾個地痞無賴。
“師弟,又見面了?!?p> 青衫青年爽朗一笑,拱了拱手,一旁的蒲留軒則笑呵呵地說道:“日升,這是你程居岫師兄。
他是我以前在長安的學(xué)生。
現(xiàn)在嘛,是學(xué)宮教習(xí)?!?p> “學(xué)宮...教習(xí)?”
李昂愣了一下,學(xué)宮教習(xí)不也是學(xué)宮弟子的老師?這又是老師又是師兄,該怎么稱呼?
“叫師兄就好,”
名為程居岫的青年笑著擺了擺手。“我這個教習(xí)只是兼職,還沒怎么正經(jīng)上過課?!?p> 蒲留軒招呼二人坐下,隨意聊起了天,“居岫,明天從學(xué)宮畢業(yè),是要繼續(xù)擔(dān)任教習(xí),還是去做別的?”
“我是想留在學(xué)宮的,不過,公羊教授那邊,有點麻煩?!?p> 程居岫猶豫著說道:“上一支遠(yuǎn)航無盡海的船隊,兩個月前在登州返航登陸。船上船員倒是沒有發(fā)瘋,不過船底和龍骨全被巨藤壺啃噬爛了,無法再航行。
不出意外的話,明年我應(yīng)該會被舉薦到工部司水部,協(xié)助公羊教授建造船只?!?p> “公羊德明么?”
蒲留軒點了點頭,“他脾氣古怪,不過人其實不錯,可以多接觸接觸?!?p> 蒲留軒頓了一下,看了眼旁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李昂,笑著問道:“有什么想問的就直接說,居岫是你師兄,不用太拘束?!?p> “啊好?!?p> 李昂清了清嗓子,不按捺疑惑,好奇問道:“巨藤壺是什么?為什么遠(yuǎn)航無盡海的船隊會發(fā)瘋?”
“唔...”
程居岫沉吟說道:“我們虞人,把登州以東,統(tǒng)稱東海。東海之外的無垠海域,稱為無盡海。
你知道這兩者的疆界在什么地方么?”
“萬里?!?p> 李昂答道:“登州以東萬里外,就是無盡海。那是有文字記載過的,民間船只到過的最遠(yuǎn)疆界。
不過歷朝歷代,都曾組織過軍方船隊,探索無盡海的更遠(yuǎn)端。
前隋煬帝就不惜動用百萬民夫,為他修造巨艦船隊,去尋找傳說中的蓬萊仙島上的長生不老藥?!?p> “沒錯?!?p> 程居岫點頭道:“東海的物產(chǎn),每年為朝廷提供巨量稅收。
然而東海之外的無盡海,則蘊含了更多的財富...與危險。
每年每個月,都有民間船隊消失在茫茫海上,他們中的一些是被風(fēng)浪、海盜摧毀,另一些,則死于從無盡海沿線,游曳過來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