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他只是在吞食你的記憶

　　林灝現(xiàn)在心中壓著一股火氣，剛才這個家伙明顯就是想對他和衛(wèi)雪動手，這已經(jīng)讓他很憤怒了。

　　地上的人似乎不打算回話，在地面扭動想要再站起來。

　　林灝直接在他胸口上用力蹬了一腳。

　　這一腳他還覺得輕了，不夠解氣。

　　要不是他還想知道對方到底是誰，他現(xiàn)在可能就要把棍子往頭上招呼。

　　那人在地面上吐出一口血，看起來很虛弱。林灝松開腳，發(fā)現(xiàn)這人胸口的衣服上居然同樣在往外流血。

　　鮮血從衣服上流下，掉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林灝見他已經(jīng)沒有多少反抗能力了，上前用手把他胸口的衣服扒開。

　　他的胸口上居然有一個大洞，從洞中間看過去心臟已經(jīng)沒了。

　　衛(wèi)雪見到這樣子在旁邊害怕地叫了出來。

　　說實話林灝看到這個的時候也是懵的。他合上地上那人的衣服，動手將他臉上的面具撕扯下。

　　這張面具他之前制服這家伙時就已經(jīng)撕了大半，最后不小心被這家伙掙脫，導(dǎo)致沒能看到真面孔。

　　他現(xiàn)在很好奇，到底是誰能有這樣的能力。能把人皮面具這種看上去怎么都不合理的玩意，弄到現(xiàn)實中，還能在心臟都挖掉的情況下活動。

　　此時地上的人還在掙扎，可已經(jīng)由不得他了，林灝拽住掉下來的面皮，用力一撕。

　　底下的面孔他怎么也沒有想到。

　　“怎么是你？！”

　　林灝現(xiàn)在的驚訝大過于憤怒，地上的人，面具后的那張面孔就是胖子。

　　但是身材卻不一樣了，他的身材與林灝完全相同。就像是林灝頂著一張胖子的臉。

　　胖子趁林灝驚訝的時候，拼了命地扭動身軀掙扎開，然后貼著一邊的花壇半坐了起來。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胖子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反過來向他提問，聲音虛浮，與林灝一模一樣。

　　這讓林灝渾身不自在。

　　看他無比虛弱，多半無法再反抗了，林灝回答了他的問題。

　　他伸出手機，“你的循環(huán)，時間出錯了?！?p>　　胖子接過手機，癡癡地看了一會。

　　隨后他低下頭，說道：“我還是學(xué)得不像，不像，一點也不像他，連時間都會記錯。”

　　“像誰？”

　　按理來說，他應(yīng)該是在學(xué)林灝，可他的話里卻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迸肿踊剡^神來，眼神中滿是兇狠，他想要站起來逃走，林灝沒給他機會，又一腳把他踹在地上。

　　“說，為什么要裝作我，還有其他所有的事?！绷譃樕蠋е嵟麩o法相信胖子會這么做。

　　他把之前挖出來的那個骨灰盒從包里拿了出來，扔在胖子的臉上。

　　“不說，那你今天就得裝進這！”

　　林灝又一棍子抽在他的背上，如果是胖子一直在從中作梗，還假惺惺地裝作他的好朋友，那他真有殺了對方的沖動。

　　胖子躺在地上，接過了盒子后，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

　　“你，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他的胸口此刻不停地向外滲血，就像是傷口處的疤痕被撕開了。

　　林灝看著胖子的變化，回應(yīng)道：“一棵槐樹下?！?p>　　胖子聽到這句話后，看著天，很茫然。

　　“我忘了，連這些也忘記了。”他撫摸著盒子，然后打開了骨灰盒，拿出了那張契約。

　　看著契約上的字，他對著骨灰盒上的照片傻傻地大笑：“你看，我連你名字都不記得了，可我卻還記得要取代你?！?p>　　不記得了，是說契約上的名字不見了嗎？

　　難道是說不記得了名字就會模糊，那照片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且聽他的話，他模仿的應(yīng)該是骨灰盒照片上的那個人，而不是我。

　　林灝漸漸明白了什么，他的頭也開始疼起來，好像有些早就忘記的東西他回憶起來了。

　　他捂著胸口，突然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在他的衣服里有著一個長方形的物體。

　　林灝掀開自己的衣服，往胸口的口袋探去，他的手里多了一個看不見的東西。

　　胖子看著他，眼神里露出一些恍然，“果然，我已經(jīng)被放棄了?！?p>　　在他說出這句話后，林灝手中本來看不見的東西，出現(xiàn)了一個透明的形狀，然后慢慢地被染上了色。

　　一本冊子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里，他翻開手中的冊子，扉頁上出現(xiàn)五個字。

　　怪誕事件冊。

　　此刻他的腦海中也疼到了一個極致，他抱住頭，半跪在了地上。

　　衛(wèi)雪看著他猙獰的表情，不知道林灝此刻是怎么了，只能死死抱著他，想讓他不那么難受。

　　耳內(nèi)轟鳴了幾十秒后，他感覺到腦海中有一扇大門被打開了，許多的記憶涌上他的心頭。再過了片刻，林灝睜開雙眼。

　　他想起來了之前的事情，這里，不是現(xiàn)實。

　　他看著身邊的衛(wèi)雪，有些抵觸地拍拍她，讓她松開。衛(wèi)雪以為林灝是回過神了，便松開了手，林灝只能以一個尷尬地微笑看著她。

　　這個女孩他現(xiàn)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好，自己居然在無意中又談了一場戀愛。而且她偏偏還和自己的前女友模樣也有些相似。

　　他晃晃頭，現(xiàn)在需要專精于面前的事。

　　之前程闖進入夢中和他交談，肯定也是在等現(xiàn)在的機會。因為正是在他接觸到碟仙之后，這個世界才發(fā)生了異常。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等一會就會被救出去。而且林灝現(xiàn)在也有很多疑惑，比如，程闖當時為什么要把他推進來。

　　此刻，林灝發(fā)現(xiàn)胖子的臉也在變化，逐漸變化成了一個陌生人，他不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胖子了。

　　這也好，否則他實在無法接受記憶中那個大大咧咧，對他還好的胖子會干出這樣的事。

　　“你到底是誰？”林灝再次發(fā)問，對方的身份已經(jīng)超出他的認知范疇。

　　這場虛假的戲碼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不知道，都忘記了。”他抱著那個骨灰盒，聲音沙啞。“我只知道我做了一個交易?！?p>　　林灝問道：“交易？是這個契約嗎？”

　　男人點了點頭，然后又搖搖頭，“我不確定。我只記得我把心臟挖了出來，和這個盒子埋在一棵樹下。”

　　林灝想起來那心臟一樣的樹根，難道就是因為這場交易，最后導(dǎo)致他失去了記憶？

　　面前的男人看起來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反抗的意圖，而且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想要反抗林灝也是不可能的。

　　林灝半蹲在他的面前，把手里的武器放下，示意自己現(xiàn)在不會對他動手。

　　林灝問道：“那你還記得誰的名字嗎？”

　　如果對方還記得自己的人際關(guān)系的話，說不定可以用來推測對方真實的身份，等到離開這里也能去外面查一查。

　　“我還記得......”‘胖子’的眼神很迷茫，他后仰著到了下去。

　　似乎他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了，胸口的鮮血像是打開了水龍頭，從衣服下噴灑而出，將他身下的地面染成一大塊的血紅色。

　　天空徹底進入了黑暗，云層中凝結(jié)出血色的雪花飄落。

　　林灝估計，如果他再不抓緊時間，恐怕面前這個人死了，這個世界也要崩潰。

　　“他叫，尤平?！蹦腥说淖旖且查_始向外流出鮮血，他現(xiàn)在宛如一個血人。

　　“那他到底是誰？”林灝緊忙發(fā)問。

　　男人沒管林灝的發(fā)問，自顧自說：“我羨慕他，羨慕他的一切。尤其是那個女孩，明明是我在槐樹下給你的表白信，為什么你會以為是他的，最后還要和他在一起！”

　　他指著林灝身后的衛(wèi)雪怒罵，衛(wèi)雪對林灝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他羨慕到讓我嫉妒，我想取代他，我想把他從這個世界上抹殺?！?p>　　男人狀若癲狂，即便他已經(jīng)趨于死亡了，但臉上的兇狠卻在這個時候一點沒少。

　　林灝聽出來了，這個叫尤平的男人，恐怕就是這一切的癥結(jié)所在。

　　在男人說出這個名字之后，他手上的契約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那個模糊的名字清晰了起來。

　　“你想起來了？”林灝試探著問道。

　　男人看著天空：“我想起來了，對，我想起來了。”他看起來很高興，露出笑容。

　　“我認識了碟仙，它告訴我，它可以讓我取代他。只要我簽訂這份契約，然后把心臟埋下去。這簡直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這意味著我這個下水道里的老鼠終于可以走上大街被人注視了！這只老鼠終于有了像正常人一樣的權(quán)利！”

　　男人大喊，他的行為不像是和林灝在說話，更像是在宣泄。

　　林灝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面前的這個人因為一些原因接觸到了碟仙。

　　而對方許下承諾要讓他取代尤平這個人，所以才構(gòu)建了這個世界，看情況這個世界很可能來自于他于林灝的記憶混合。

　　從衛(wèi)雪的情況就可見一斑。

　　只不過碟仙很明顯沒有履行諾言，對方反而是失去了記憶。

　　“可是你現(xiàn)在還是你自己，并沒有成為他。而且你為什么會忘記這些東西？”

　　男人也愣住了，一會后他顫抖著聲音說：“我不知道?！?p>　　“讓我來猜猜，是不是碟仙沒有真的履行這張契約，它只是在一個個循環(huán)中吞食了你的記憶？”

　　男人面色變化了許多，但嘴里卻依舊只有一句不知道。

　　“是不是它讓你和一個怪物一起，在這個世界里一次次殺死一個叫尤平的人，然后讓你取代他？”

　　“不知......”

　　“是不是它給了你易容的能力，讓這個取代更加方便，但卻只是用來短暫安慰你的糖果。在每到1月17日的時候，你就會被重新投入新的輪回?！?p>　　“......”

　　“而你卻甘之如飴，只想盡快地殺死他以進入下一個輪回？”

　　“證據(jù)呢，你的證據(jù)，你憑什么說它在騙我！”男人奮力拽住了林灝的衣領(lǐng)，但卻沒有力氣去拉扯。“這只是我和它交易的代價，代價夠了，它就會給我想要的?！?p>　　林灝發(fā)現(xiàn)在這一刻，契約上又多了一行字。

　　代價：記憶。

　　他拿起那張契約，擺在男人面前。

　　“因為你明明在不斷地忘記東西，卻依舊沒有忘記殺死尤平這個人。他已經(jīng)成為了碟仙操縱你的手段?！?p>　　“而且你沒有真的殺死尤平，你只是殺死了一個個被拉入這個世界的替代品。”

　　“但是你不在乎，你只在乎能夠取代他的那些時間?！?p>　　“那個怪物是碟仙幫助你在這個世界洗脫嫌疑的替身。只要是它殺死的，不管它是否被抓到，你都不會有任何嫌疑。在之后你就可以用他的身份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p>　　“而這一次，當那個怪物被殺之后，你慌了，你害怕這個循環(huán)斷掉，你拉快了這個世界的時間，迫不及待地想把我在這個時間點殺死?！?p>　　“對不對！”

　　林灝說的很多東西其實包含了他的一些推測，但他覺得應(yīng)該也大差不差了。

　　似乎是因為上次事件冊的理智增加之后，很多線索在他的腦子里就像是一些拼圖。

　　即便是中間缺了幾塊，他也可以通過上面的‘圖案’，將它們暫時放在可能對的地方。

　　男人的臉色蒼白，“對。不過有一點錯了，我沒辦法加快世界進程?！?p>　　他吐出一口鮮血，自嘲似的說道：“是它放棄了我。它說，我這么惡心，不如早點去死。我求他讓我死在最好的那一天?！?p>　　林灝默然。

　　男人直直的躺在地上，“現(xiàn)在我就去死，現(xiàn)在就去。”

　　“那你為什么不反抗它。”林灝冷漠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同情心去救他。只是對方如果活著，說不定會有些關(guān)鍵作用。

　　現(xiàn)在很多東西都還沒有揭開。

　　他的臉上冒出鮮血，嘴里呢喃道：“沒用的，我反抗不了?！?p>　　男人的胸口滲出鮮血，從胸口長出一棵鮮紅的小樹苗，樹苗頂開衣服與皮肉向下扎根，無數(shù)根藤蔓將他包裹起來。

　　一圈又一圈，地面上最終只剩下一個樹枝狀的球體。

　　林灝拉著衛(wèi)雪向后退去，這情況有些不太對，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自爆之類的機制。

　　萬事小心一點好。

　　天空開始塌陷，世界如同進入了末日，可唯獨衛(wèi)雪沒有受到影響。

　　難道那個女孩在這個人心中有這么大的比例？

　　林灝緊緊握住衛(wèi)雪的手，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盡可能保全這個無辜的人。

　　衛(wèi)雪也同樣是緊張地抓住他。

　　拾起地上的骨灰盒，林灝把一些關(guān)鍵的東西也裝了起來，不管它們能否帶出這個世界。

　　地面也開始塌陷，一節(jié)一節(jié)地崩開，最終這方天地的崩潰停留在了林灝面前。

　　虛無中多出一扇紅木大門，林灝伸手推開。

　　門外的一雙手可能是等了很久，將他從門內(nèi)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