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周一湯”山莊前,陳二狗見我和一姑娘打電話,便按捺不住了,他急匆匆的問我那小妹妹是誰,背地里啥時候勾搭上的,別一個人吃獨食呀,多照顧照顧單身漢??!
我趕緊給他解釋了一番,周家周老爺子的小孫女,掌上明珠了屬于是,別說你了,就是我在人家面前也只有跑腿的份,咱們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話說以前,老西安城里先后出了四大家,分別是“孫、張、周、田”,這幾家合伙做生意,那時的關(guān)系自是好的沒話說,四家里不論哪一家擺宴,另外三家都要去捧場,因此,我和周家孫女算是發(fā)小,長輩們在里屋談事情,小孩們就去院中玩耍。
從那時起,我最煩的就是孫張兩家那小子,那倆貨每回都要合起伙來欺負(fù)周依依,我作為一個男子漢,那肯定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結(jié)果下場就是被揍的鼻青臉腫。
兩年前,周依依出國留學(xué),慢慢也就聯(lián)系少了,所以我早上收到她的短信,是有些意外,聽我奶奶怹老人家一說,我才知道這周老爺子事要過壽了。
說話間,車子開到山莊門口,我沒有進去,只讓陳二狗幫忙把壽禮盒提進去,我則徑直走小門去老地方了。
距離不是很遠(yuǎn),但我腦中幻想出一場大戲,畢竟這么多年沒見,怎么也得痛哭流涕互相擁抱取暖一番吧!
結(jié)果到地方一看,那里停著一輛車,兩個人坐在里邊,一個是周依依,另一個就是小時候經(jīng)常揍的我鼻青臉腫的孫橋,我心底瞬間升起一股醋意。
走到近前,我沖車?yán)镪庩柕溃骸斑@不是那誰嘛,多長時間沒見了,看樣子你倆挺鐵的嘛?!?p> 孫橋躺在車座上,把墨鏡往下拉了一點,看到是我,便說道:“屁話真多,趕緊上車?!?p> 又坐車?我下意識的揉了揉屁股。
周依依解釋說:“這不我親愛的爺爺要過生日嘛,我回國前就把禮物訂好了,純手工打造,保證我爺爺會喜歡的不要不要的?!?p> 孫橋的車速的很快,跟他媽飛車黨一樣,“下次這種跑腿的活別帶上我,本來老子就堵得慌,看到你倆更堵得慌?!?p> 我問這是要去哪?
“雨花寨?!敝芤酪缆詭д{(diào)皮的說:“你看咱們幾個,多久都沒聚過了,我一回來就叫上你倆,這關(guān)系得多鐵,都沒地兒說理去?!?p> 這時,孫橋語氣一沉,說道:“田小四,我跟你說一事,你想辦法傳到你家老三那,兩個月前,你家老三挖東西挖越界了,別心里沒數(shù)噢?!?p> “你太高看我了,我沒那么大本事,你有本事你去說,我在老三面前就是個弟弟,屁都不敢放?!蔽覟槭裁磿@么回懟孫橋,完全是因為他這番話、這番語氣,聽著就讓人很不爽,對我吆五喝六,你算干嘛滴!
“哎,我說你小子...”孫橋想了想,說:“我能給你說這事,是念在咱們一塊長大的份上,不想叫事情變嚴(yán)重了,你也知道,他們生意場上的關(guān)系,那真是隨時都能咬起來,只要你不嫌兩敗俱傷,反正我是無所謂。”
“真的假的,能唬到這種程度?”
“信不信隨你?!睂O橋摸索著又點上一根煙,自顧自的吞云吐霧。
我和周依依面面相視,她對我擺了一個“what”的手勢,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事啊,真是說話話長。
我只簡單說了幾句,“都是叫那萬惡的票子給鬧得,四家三代人,早沒以前那種味道了?!?p> 拿我二哥的話說,現(xiàn)在的四家人各自劃地為營,井水不犯河水,暗地里卻在較勁,可明面上還會互相往來,真他娘的虛偽,以前老爺子們還在,晚輩們不敢造次,互相之間,大抵不過一層窗戶紙的厚度,一捅就破,就看誰家有這個本事了。
關(guān)于孫橋讓我傳話這事,我是有所耳聞的。前陣子,我聽三哥伙計提過此事,說是在大王村淘土,孫家那個誰帶人過來鬧事,陣仗弄的挺大,差點動了手,最后怎么著,最后是三爺跟那人去茶館喝了一頓茶,大伙就散了。
正想著事,車子忽然一個急剎,我一頭撞到前排座椅背上,險些歪了脖子。周依依推門下車去拿東西。孫橋則沖我嚷嚷道:“真皮的,鱷魚皮,撞壞了得賠!”
我沒好氣的回道:“改明我去南方整條鱷魚塞你車?yán)?,王八蛋!?p> 來回這一折騰,時間已是下午,后備箱放好東西,我們就準(zhǔn)備打道回府。
這個點正趕上下班高峰期,寨子里里外外都是人,還有拉客的小三輪,再加上過往的公交車,堵的水泄不通。
有一輛要左拐的面包車正撞在孫橋車頭上,車大燈都給撞掉了,孫橋也是個暴脾氣,當(dāng)即松了安全帶,跳下車就去打人家,我和周依依見勢不好,也紛紛下車去勸架。
本來交通糾紛這種事,不嚴(yán)重的話大家都各讓一步,也就沒事了,可那面包司機也是個橫主兒,脾氣比孫橋還大,跳的比孫橋還高!
他叫囂著罵道:“你媽的,敢打老子,有種你別跑,老子這就搖人兒!”
我急忙拉開孫橋,讓他別太上火,畢竟你沒吃虧。孫橋整理著領(lǐng)口,也破口大罵道:“搖搖搖,老子看你能把誰搖過來?!?p> 這番架勢,把本來就擁擠的路口弄的更加擁擠了,許多不明事因的群眾都圍過來吃瓜,一時間,進寨的車進不來,出寨的車出不去,人群中還有人提議著趕緊報警,但更多的人則是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tài)觀摩。
很快,打遠(yuǎn)處駛過來六七輛面包車,下來了好多面包人,手里都提著家伙事,每一個看著都不像善茬。
我一看對方人多勢眾,這要是干起來,我們仨還不分分鐘進ICU,我趕緊把周依依推到人群中去,生怕待會打起來會波及到她。
再一看孫橋,這家伙真不是蓋的,在被層層包圍的情況下,依舊口吐蓮花,舌戰(zhàn)群儒。對方也不是吃素的,哪里容得他這般口水,舉起鋼管就要打,周依依突然沖了過來,當(dāng)在我倆前邊,對方一看是女孩子,便些許停手。
“你們還講不講理,是你們的人先撞了我們的車子,你們不道歉也就算了,還以多欺少!”周依依試圖跟對方談判。
“老子不打女人,趕緊滾,別把老子惹惱了,小心連你一塊打!”
我看到周依依遭人惡語相向,一下子也來了脾氣,一個大步跨上前去,大罵道:“就你們他媽的會搖人是吧,我們就不會是吧!”
說著我就掏出手機,那人哪容得我叫人,直接揮起一棍,不偏不斜正打在我手指上,力道之大,血都從指縫中冒了出來,手中飛出去的手機摔成了渣。
我一下吃痛,齜牙咧嘴捂著手,冷汗瞬間布滿了額頭,嘴里哎呦哎的叫喚起來,周依依上前捂著我流血的手,迫切的問我疼不疼。
孫橋這下直接炸了,一把奪過距離他最近一人的手中的鋼管后,劈頭蓋臉對其就是一通猛打,打的那人叫喚的比我還兇!
對方一看這都干起來了,也都不在客氣,吆喝喝的沖了上來。老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也架不住群毆,眨眼間就將孫橋踹翻在地,群毆了起來。
眼看事態(tài)一發(fā)不可收拾,就在此時,一個喇叭聲響起,我聞訊看去,發(fā)現(xiàn)說話那人好像是羊叔,本能的去想他怎么會在這里,但下一秒鐘我就心說他能在這里真是太好了!
羊叔提著電喇叭,大搖大擺的走到我們身邊,他沖那些面包人喊道:“都什么年代了還聚眾斗,一個個的都不懂法嘛?一群老大不小的人擱這兒欺負(fù)三個小娃娃,能耐大的很嘛!國家一直在宣傳什么,有事找警察,不要尋釁滋事,這些話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嘛!”
對方中,有一個人想罵回去,卻被另一個人攔住,瞧那人的樣子,很可能也認(rèn)識羊叔這人。
“你想怎么辦?”那人問道。
羊叔按住孫橋的肩膀,說道:“辦個屁,還不趕緊滾,等著進局子嘛!”
那些人也不敢把事鬧大,便互相使了個眼色,紛紛上了面包車離開了。
孫橋被打的有點懵圈,好一會才緩過神來,他對羊叔說道:“那些人這就這么走了?”
羊叔拍了拍孫橋身上的土,半笑道:“不放他們走,你還想干嘛?!?p> “弄死他們還能干嘛,老子平生就沒吃過這種虧!”孫橋惡狠狠的說道。
“差不多行了,別沒完沒了的,有虧早點吃是好事,對你小子還不算晚?!毖蚴逭f完,彎腰過來檢查我的傷口,并好奇的問我:“你們仨怎么會在這里,還跟人打架,是不是好日子過舒坦了,也想嘗嘗泥腿子的滋味,嗯?”
我不住的嘆了口氣,“都是這倒霉催的,今個出門沒看黃歷?!?p> 說話間,孫橋獨自上了車,一腳油門開走了,把我和周依依留在原地。羊叔無奈的搖搖頭,說了一句“這小子”云云之類的話,他可能是為了不讓我們多慮,便說這件事他會擺平,沒啥大不了的。
我見羊叔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就忍了,權(quán)當(dāng)是叫狗咬了一口,回去打一針狂犬疫苗得了。
羊叔簡單的查看了一下我的手指,沒有折損,便放心了。他又看向周依依,看了好一會,若有所思的說:“這姑娘是不是那誰,等等我找找,是不是周家的小孫女?”
“叔,您說對了,我小時候還抱過您哈?!敝芤酪酪庾R到自己嘴瓢了,呸呸呸了幾下,緊忙重新說道:“是我小時候您還抱過我哩?!?p> “呦,我說怎么看著有些眼熟,沒想到都長這么大啦,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嘛?!毖蚴逭f:“周家老爺子的壽宴要緊,我先叫人送你倆回去,我晚點到?!?p> 這下沒戲可看,四周的人群也作鳥獸散,剛剛這一切就好像都沒發(fā)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