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間簡陋的臥房內(nèi)。
牧云從暗格里取出一本冊子,上面密密麻麻記載著縣令黃朗和本地士紳勾結(jié),貪贓枉法的罪證。
這是他回歸長云縣一個多月作出的成果。
白天在縣衙門口見過于刺史的手段之后,他決定把這個證據(jù)托付出去出去,物盡其用。
忽然,他的七竅開始噴出一縷縷赤色煙霧,并逐漸在他身邊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身影。
“本尊需要文心!今天的那個大官,是很合適的食材。”
人影變幻不定,卻有低沉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怼?p> 牧云握著書冊的手掌一緊,堅定拒絕:“他是個好官,不能殺?!?p> 人影聲音里充滿不屑之意:“只不過是抓了個黃朗,你就認為他是好官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看上了黃朗的家財,還有某個漂亮的小妾呢?再過個幾天,你那個青梅竹馬指不定又得多一位入幕之賓咯,這次本尊可不會幫你,到時候你自己去聽墻角吧,哈哈哈哈哈……”
“住嘴!不要帶上阿敏!”
提到黃朗的小妾,牧云忽然變得很暴躁,臉色也更加陰郁,他沉默下來,好半晌才道:“不會的,于大人不是這樣的人,他一來長云縣就抓了黃朗那狗賊,為百姓主持公道,還讓我好好讀書,他絕不是那種貪財好色之人。主人不要急,大盛的貪官很多,我們慢慢殺,文心肯定能管夠的?!?p> “呵,現(xiàn)在才舍得喊一聲主人?你不想殺,本尊偏偏要殺,只有殺掉這些狗官,本尊才能心里舒坦!”
似乎是想起什么往事,赤色霧氣忽然開始變得翻涌躁動,極不穩(wěn)定,人影的聲音也帶上幾分癲狂:“姓于的必須死,要是他不死,本尊就殺了你的爹娘、你的情人,讓你孤獨終老!”
“你自己選一個!”
說完這句,人影重新散為霧氣,回到牧云腦子里。
牧云看著手上的賬冊,眼神變幻不定,良久才長嘆一聲,將其隨意的擱置到一旁。
這東西,很可能用不上了。
“為了阿敏……”
……
第二日,縣衙。
許緣看著一臉恭順跪在自己房門外的兩個陌生人,皺眉道:“你們好歹也是大盛官員,動輒跪地磕頭成何體統(tǒng)?”
此二人穿著深青色官服,分別是長云縣的縣丞和主簿。
縣丞再度叩首,沉痛道:“下官廖哲,為長云縣縣丞,在任期間未能規(guī)勸縣令黃朗,有罪,還請刺史大人責(zé)罰?!?p> 主簿有樣學(xué)樣,哭喊道:“下官柴豐,為長云縣主簿,同樣有罪,請刺史大人從重責(zé)罰!”
旁邊的廖哲聽了,心底暗生惱意,這柴豐還嫌這位大人不夠狠辣么?
他娘的,竟然還敢說從重?嫌自己死得不夠快是吧?
有前身的記憶,再加上這一天的詢問了解,許緣知道。這兩人都是舉人出身,在長云縣就是屬于被排擠的那一類吉祥物。
空有官職,卻根本沒法正常的行使權(quán)力。
因為沒事可做,他們平日里都不用坐衙。每逢節(jié)假日和重要場合,出個面露幾張笑臉就行,黃朗和本地士紳還會給一筆出場費。
要不是黃朗漏下來的油水還算可觀,他們兩個早就掛印而去。
“先起來吧,長云縣首惡是黃朗那廝,與你們二人無關(guān)?!?p> 二人如蒙大赦,暗自慶幸自己這幾年沒有舔著臉加入黃朗的隊伍,站起來彎腰拱手:“多謝大人寬容,如今長云縣百廢待興,下官懇請戴罪立功,從百姓處收集黃朗罪證?!?p> 許緣想到宋義等人現(xiàn)在還做著刀筆吏的差事,看著就心累,便點頭應(yīng)允。
柴豐卻忽然咬牙道:“刺史大人,黃朗這個首惡雖然已經(jīng)落網(wǎng),但站在其背后,攫取利益的幫兇可還正在逍遙法外,下官懇請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當下,柴豐就將自己這些年聽到的幾件人盡皆知的事情說了出來,只是原原本本的案例就已經(jīng)令人氣抖冷。
長云縣原本有兩大豪族,陳家和趙家,最近一年,云家家主靠著縣令老丈人身份瘋狂擴張,成為長云縣第三大族。
勾結(jié)縣令、蓄養(yǎng)奴隸、侵占土地、哄抬糧價、刨人祖墳……
沒有哪件事,是他們不敢干的。
大盛還沒到王朝末年,并不會對百姓胡亂增稅,每年的賦稅都有定數(shù)。
對于地方縣令來講,就算他挖空心思想要撈錢,只憑一人也吃不到多少油水,所以聯(lián)合當?shù)厥考澊笞?,共同壓榨百姓,才是最好的選擇。
就比如長云縣上次的水災(zāi),城外百姓的死活,跟黃朗的影響并不大,因為他們交的賦稅大多都要上交朝廷。
但士紳家族就不一樣了,他們舍得出錢吶,那幾天黃朗可以用日進斗金來形容。
這些士紳家族“收養(yǎng)”到難民,長得漂亮的人就送去青樓培養(yǎng),用不了幾年就能成為撈金機器;長得丑的就拿來當牛做馬,為他們耕作一輩子,再怎么算都是血賺的。
許緣一挑眉,徉怒道:“豈有此理!他們敢把我大盛子民視作牛馬畜生,那本官就敢把他們剝皮抽筋,掛到城墻上以儆效尤!”
士紳家族漠視生命,連國難財都敢發(fā),他老早就看不順眼了,現(xiàn)在有柴豐遞刀,正好可以將其鏟除。
“大人英明!”
柴豐嘴角止不住的上揚,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這些年他的日子別提過得有多憋屈了,在黃朗和士紳們的眼里,自己就是個臭要飯的,上長云縣要飯來了。
現(xiàn)在就要讓他們瞧瞧,什么叫官老爺?shù)耐溃?p> 廖哲遲疑道:“大人,辦案最重要的還是證據(jù),下官二人早已被黃朗架空,對陳、趙、云三家的了解并不深,若是貿(mào)然動手,只怕會落人口實,最好還是先把黃朗查辦完畢再做打算?!?p> 許緣無奈皺眉,這兩個當了這么久的官,說不定連一次職權(quán)都沒用過,于是招手讓守在門口的長云縣差役過來。
“屈打成招,你們會不會?”
差役額頭冷汗直冒,努力回憶童年,露出一個純潔如同小白花的笑容。
“回刺史老爺?shù)脑?,小人?zhí)法向來守規(guī)矩,根本不會這些害人的手段?!?p> 許緣皺眉:“嗯?這都不會,留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