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傳說
腳印停留在門口，并沒有邁進(jìn)來。
魯特只覺得自己被某種極為可怕的存在掃，偏偏凝氣于眼和靈覺感應(yīng)什么都沒有看見。
只有那一雙腳印似乎在宣示著這里還站著什么。
要么是達(dá)到了足以匹敵結(jié)丹境的實力，要么是某種無法理解的秘術(shù)。
無論是哪種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這種無形中的巨大壓迫感讓妖道人毫無抵抗之心，靈覺收斂，老實裝死。
休伯特更是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弄出什么聲音讓門口那東西進(jìn)來了。
安迪被嚇得不輕，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也小心的挨在稅務(wù)官身旁，一雙眼睛往門口打量。
稅務(wù)官斜眼看著近乎要倚靠在自己肚子上的少年，突然念頭一動，手緩緩伸向了安迪的后背……
然而就在他即將碰到安迪時，那雙腳印卻在這片刻的停留后離開了。
休伯特額頭一陣?yán)浜梗s緊收回了手。
剛才是想扔個餌出去給自己拖延時間，這下又怕弄出動靜把這“荒魂”引回來。
腳印離開后，凝滯的空氣明顯松動了。
另一邊魯特緊張的神經(jīng)這才緩緩放松下來，在記憶中翻找了很多遍也沒有找到對應(yīng)的東西。
而隨著松弛下來的精神，他感覺自己胸腹間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慢慢脈動著，這種律動隨著腳印的離開而逐漸減弱。
這種脈動本身微不可查，因為這不是物理層面上的運動，而是來自于周圍靈氣的微弱運動。
魯特這才想起來，衣服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有顆從那棵妖樹殘骸中拿出來的東西，好像是塊石頭。
因為先前沒有靈氣反應(yīng)，一時間都忘了要好好地檢查一下這東西到底是什么。
貌似那“荒魂”的離開與這東西有關(guān)？
魯特并沒有立刻拿出那石頭觀瞧，而是先瞥眼看向旁邊，卻看見了休伯特正在緩慢地收回自己肥胖的手，而安迪還望向門邊，對發(fā)生的一切還毫不知情。
魯特微微皺眉，有些后悔救了這個胖子。
“向黑甲大漢那樣強(qiáng)者應(yīng)該屬于少數(shù)，這胖子看起來就是一個膽小怕死的廢物，也沒理由再偽裝下去了?！?p> 思忖了片刻后直接起身，一腳直接踹在了休伯特的屁股上：
“給本道爺滾起來！”
一旁的稅務(wù)官還沉浸在對面荒魂的恐懼之中，側(cè)著身根本沒有注意到魯特在旁邊的動作。
冷不丁挨了一腳，竟然下意識以為是旁邊埋伏的小邪教徒要對自己動手了，竟然發(fā)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別殺我！我愿意加入你們，我是一個下位三級法師，擅長火系法術(shù)，你們一定會非常需要我的！”
魯特又好氣又好笑，于是又是一腳：
“起！來！”
稅務(wù)官癱在地上，汗水如同是肥油一般在他龐大的身軀上溢出來，他依然雙手護(hù)頭，不敢看魯特：
“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我還能做你們的眼線！”
少年終是不耐煩了，聲音中帶上了一絲佛宗獅子吼：
“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休伯特被這么一震，下意識抬眼看去，只見是之前那個自己定性為傻子的少年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這個傻子此刻神態(tài)張狂，一身血污，看起來猶如瘋魔一般。
休伯特咽了口口水，他也不是笨人，腦海里飛速運轉(zhuǎn)著，直到指向了一個更加可怕的存在，上下嘴唇都在打顫：“幽，幽，幽……云人？！”
魯特也不否認(rèn)，瞇著眼，在指尖搓出一朵小小的火苗：“擅長火系法術(shù)？”
休伯特大驚，趕緊在地上靈活地滾動起來，直接跪倒在魯特面前，卻是字正腔圓地說出了一句讓魯特震驚的話：
“小民上有老下有小，還請大人高抬貴手，留小的一命。小的愿意為大人鞍前馬后，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令魯特震驚的不是這句話的內(nèi)容，而是這句話的語言。
這句話的語言已經(jīng)和上一世記憶中的語言非常相近了，縱使仍然略有偏差，但至少不是聽了好幾個月的那種嘰里咕嚕的語言。
“這胖子說得這么溜，可見平時私底下沒少練！”
結(jié)合之前對于幽云人的判斷和推測，魯特又有了新的想法：
“或許這里只不過是天元界邊緣的某個凡人國度，而他們所謂的幽云應(yīng)該就是天元中央那些大國……那也就怪不得秘境外靈氣稀薄，原來是地處偏僻的緣故……”
一下子就有新思路又找到了新的方向。
自以為了解了完整情況的魯特幾乎就要笑出了聲，不過他忍住了，畢竟眼下還有更加要緊的事情要做。
少年把這一絲異色隱藏得很好，只是在眼底有那么一絲不自然閃過。
稅務(wù)官見對方?jīng)]有絲毫反饋，偷偷抬頭望向魯特，看少年那表情分明是聽懂自己說的話了……
“真是幽云人！”在休伯特的眼里這是比荒魂更加可怕的東西！
如今失去魔杖和卷軸的他，根本沒了絲毫淡定，雙手抱頭一聲哀嚎撲倒在地上：
“求大人饒小的一命！”
稅務(wù)官這時候的反應(yīng)還是有幾分演繹的成分，在知道了魯特是幽云人之后，心底甚至還有幾分竊喜。
邪教徒可怕，荒魂更可怕，最可怕的那還得是幽云人啊！
很明顯眼前這個少年外形的幽云人跟這些邪教徒不是一起的，那不就表明了自己只要跟緊這個幽云人就高枕無憂了？
就算這個幽云人最后不能保護(hù)自己，那么自己還能及時出賣他，作為加入邪教的籌碼……
“起來吧，”魯特懶得挑開休伯特心里暗藏的齷齪，瞇起眼：“說說，什么是荒魂？”
休伯特小心翼翼地剛要起身一聽到“荒魂”二字，渾身肥肉一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門口。
這才發(fā)現(xiàn)門口只剩下焦黃的痕跡，而腳印已經(jīng)離去，又幾乎是下意識地，稅務(wù)官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心里生出了一個念頭：
果然連荒魂都怕幽云人……
“嘿，你這小子，問你話呢，你不回答，討打是不是？”說著魯特?fù)P起手。
稅務(wù)官連忙躬身低下頭：“大人，這是一種詛咒！”
在一邊的安迪此刻徹底放棄思考了，他不僅僅是訝異貴族老爺對魯特的態(tài)度，更多的是吃驚太多后的麻木。
休伯特老爺和魯特在說什么？
那句話為什么我聽不懂？
幽云人……村長不是說過幽云人是長著十二只手臂、九個腦袋、眼睛閃光，會藏在任何一個洞里伺機(jī)殺人的怪物嗎？
魯特是幽云人？
以安迪的年齡和閱歷，根本無法處理眼前看到的一切，只能在一旁呆呆地看著。
并不打算照顧呆傻安迪的魯特晃悠到了滿是灰塵的床邊，熟練地捏了個手訣，輕輕一吹，便將滿床的灰塵卷起吹散，而后大搖大擺地盤膝坐了上去：
“什么意思？繼續(xù)說。”
休伯特眼睛都快看直了，最后一絲疑慮打消，緊接著心頭狂震：
“火、風(fēng)雙系法術(shù)！幽云人果然是怪物！”
不同于沒見過世面的安迪，休伯特作為法師，他在這個時代代表的是知識與力量。
他清楚地知道幽云人并不是什么外形上可以分辨的怪物，那只是帝國上下對于廣大愚民的洗腦宣傳，目的就是防止他們私藏來自幽云的惡徒。
幽云人真正可怕在于其他地方在于他們的能力和思想！
魯特看著面前眼珠子亂轉(zhuǎn)的肥胖稅務(wù)官，知道他肚子里沒憋什么好屁，但也不拆穿，而是掏出了放在胸口衣服里的那塊石頭查看。
這時候魯特才發(fā)現(xiàn)手里的這塊石頭并非如想象中時血紅色的，那也就排除了妖丹的可能，而是一種灰白相間的狀態(tài)。
細(xì)細(xì)觀瞧就會發(fā)現(xiàn)，這石頭外層是一種半透明的琉璃，而內(nèi)層則是云絮狀的白霧和灰霧，兩種霧氣并非凝固在石頭里，而是以一種非常緩慢的狀態(tài)無序地運動著。
這種運動牽動著周圍的靈氣，形成了一片靈氣世界中的霧氣，就好像在隱藏自己、屏蔽氣機(jī)。
原來不是對于靈氣沒反應(yīng)，而是隱藏了這種反應(yīng)。
“怪不得那顆小樹可以隱藏自己?！?p> 如果不是剛才石頭自行激發(fā)了某種特殊的機(jī)制，恐怕連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這么想來，方才那被稱作為“荒魂”的腳印離開，明顯就是這塊奇異的石頭導(dǎo)致的。
正是石頭自主運轉(zhuǎn)，屏蔽了房間里的氣機(jī)，才讓那東西以為這里空無一物，遂而離開。
這么說來，迷霧散去之前確實沒有見過那些詭異的東西。
或許迷霧的作用正是為了躲避那些東西的。
摩挲著手里的石頭，魯特腦子里下意識浮現(xiàn)出了好幾種符箓的用法。
不過這石頭更適合用來布陣，唯一可惜的是陣法比符箓更需要好的材料，看來短時間內(nèi)沒辦法好好利用這石頭了。
想到這里魯特只能深深地嘆了口氣，手里摩挲著石頭，眼睛重新望向了稅務(wù)官。
休伯特被盯得發(fā)毛，這是在面對勛爵的時候都沒有的恐懼感，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在魯特眼神催促下緩緩地講述起來：
“大人，荒魂是一種詛咒，但這種描述并不算精確，更加精確地說荒魂應(yīng)該是一種果實，一種靈魂果實?！?p> 說到這里休伯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眼看了下魯特的反應(yīng)，卻看少年面無表情地盤膝而坐，只得咽了口口水：
“但其實也確實是一種詛咒……”
眼看魯特的眉毛都挑起來了，稅務(wù)官趕緊擦了擦頭上的汗，努力地組織自己的語言：
“這是魔女的詛咒，被詛咒的人會變成果實……??！我知道了！”休伯特的聲音慢慢低下去卻又突然高亢起來。
“一驚一乍干什么！”
“大人！我……小的知道了！我們這是被魔女教襲擊了！”
休伯特警覺地發(fā)下魯特眼睛慢慢地瞇了起來，這是耐心被消耗完的征兆。
想著自己往后還要靠面前這個幽云人，休伯特立刻道：
“大人，您先不要生氣，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給您講一個三百多年前的舊事，這個故事講完之后，您一定就會知道什么是荒魂，什么是魔女，什么又是魔女教派了?！?p> “說！”
魯特真還有些不耐煩了。
在他看來這所謂的荒魂應(yīng)該就是某種類似于“一時三刻化為膿血”的禁制，它的出現(xiàn)就意味著時間越來越緊迫了。
而面前這個明顯是知道些什么的胖子卻還總在賣關(guān)子，明顯是想愚蠢地達(dá)成某種平衡，好跟自己討價還價。
不過這個胖子肯定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獲得了這里禁制的一部分，也就是手里的這塊石頭。
行，你就拖吧，等我把境界穩(wěn)定住、研究透這個石頭，立刻就帶那小屁孩和小姑娘走，留你這頭豬在這里自己拖這著吧。
兩人各有心思，面上也都是笑。
一段三百二十八年前的往事就在這樣的氛圍和環(huán)境中緩慢鋪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