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宗并不傻,他們可不想跟這個不知身份的何海晏賭什么東西。
不過既然來歷不明,身份不明,卻以何海晏的模樣出現(xiàn)在這場拍賣會,想來和鳴潮宗也是有說不清楚的糾纏,更何況他還帶著鳴潮宗的二弟子。
他若是是下了殺手,鳴潮宗的仇恨自然有人接鍋。
若是不下殺手,那得知了第二十八號拍賣品模樣的人顯然是沒必要活著從這里走出去了。
之后來自鳴潮宗的一切壓力都可以用這個冒牌貨的尸身來解釋過去。
“如何?”
中年人看著何海晏,等待著對方的答復(fù)。
被推為交易品的方清雅自然不知其中關(guān)節(jié),她瞪大了眼睛,無法理解的看著眼前認(rèn)真討論著的兩人。
“開什么玩笑——師兄!”
她隱約的察覺出了不妙,而在何海晏沒有第一時間回應(yīng)她的呼喊時,方清雅猛地暴起沖向了拍賣品的出口。
一道清風(fēng)在她腳下踏出,可惜的是這里有足足五個金丹期修士看管,方清雅的動向被第一時間洞察,五個黑袍人齊齊抬手,一股無形的威壓直接將她的身軀壓趴了下來。
“嗚呃——”
方清雅額頭冒出冷汗,巨大的壓力壓制的她喘不過氣來。
哪怕是少年天才,面對著五個跨境界的強者還是只能束手無策。
見無力回天,方清雅沒有絲毫猶豫的張開嘴巴,用力的咬向了自己的舌頭。
既然血宗交易的事項是“讓何海晏殺死方清雅?!?p> 那自己只要主動結(jié)束生命,也算是破壞了這場交易了……
只可惜,下顎在張開后就無法合上,渾身上下被五位金丹期修士的威壓所包裹,此時已經(jīng)是完全身不由己的狀態(tài)了……
連自殺都辦不到,方清雅絕望的看向了今天一整天都讓她極為陌生,卻又讓她態(tài)度有些許轉(zhuǎn)變的大師兄。
唉……
如果這家伙真的是大師兄就好了。
臨終前的最后的念頭并非是對于這個冒牌貨的痛恨,而是些微的惋惜。
明明如此難得才遇到一個“有趣”的人……
“夠了?!?p> 何海晏看著出手的五大金丹,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我們是在做生意,用一個人去交換另一個人……既然那個龍族姑娘是活著的,我們鳴潮宗的弟子是死人可不太好。拍賣會上不是明碼標(biāo)價的,死人沒有活人值錢么?”
何海晏的猶豫已經(jīng)讓血宗明白了他的立場,中年人招呼一聲,五個金丹期修士聽從命令的收了手,將殺氣對準(zhǔn)了何海晏。
既然何海晏不打算殺人,那自然是不能讓方清雅死的,否則跟鳴潮宗那邊無法交代。
中年人遺憾的呵呵笑著,走到了趴在地上的方清雅跟前,將方清雅攙扶了起來,同時雙手按在方清雅的肩膀上,回身對著何海晏說道:“您看看這鳴潮宗二弟子的千金之軀,不論是作為貴客還是拍賣品,都是我們這小宗小門無法承擔(dān)的重壓?;畹姆角逖盼覀兇_實是擔(dān)待不起啊……”
何海晏平靜的看著被中年人按著肩膀的方清雅……以及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方清雅又在賊心不死的悄悄醞釀著下一次的反抗,皺起來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
因為轉(zhuǎn)身,何海晏已經(jīng)完全將后背暴露給了五個金丹期的修士,而前方又有挾持著方清雅的中年人堵住了道路。
前狼后虎,生存無望。
“哈哈?!?p> 何海晏笑了笑,身子向著后方倒了下去。
咔啦,咔啦。
地面一陣鼓動,異響,原本時刻準(zhǔn)備著出手的五個金丹期修士齊齊的看向了突然詭異凸起的地面。
這本是暗鋼打造的金屬底板突然變形,像是被無數(shù)尖銳的鐵刺從體下貫入而導(dǎo)致了變形。金屬吱嘎的聲音刺耳而尖銳,而從地板的裂縫當(dāng)中涌出來的,是一根根潔白的骨頭。
何海晏的身軀在倒下之前被這些骨頭拖住,白骨迅速的搭成了一方骷髏長椅,將他的身體所承載。
坐在白骨椅上的何海晏翹起了二郎腿,面對著中年人緩緩說道:“不過既然你不想跟何海晏做生意,我不用這個身份就是了?!?p> “這……”
中年人驚訝了一聲,隨后面色陰鶩。
在這鬼市,這般能夠突穿暗鋼的白骨道術(shù)是屬于誰家的,身為冥盟成員之一的血宗再清楚不過。
只是中年人怎么都沒想到,這個冒牌的何海晏竟然會是出身于那里……
“你是白骨王府的人……”
“啊呀,不好說。”
何海晏的手指輕輕的在白骨座椅上敲打,在他的身后,站著一位一身身穿漆黑的破布斗篷的鬼影,手持鎖鏈,垂頭而立。
金丹期的強者們都沒能發(fā)現(xiàn)這個鬼影究竟是何時出現(xiàn)在此處的,但就如同方清雅在他們面前毫無反抗之力一樣。
面對著這個鬼影,五個血宗的強者皆是本能的感受到了忌憚和恐懼……
甚至還有……敬畏。
雙膝發(fā)軟,舌頭打結(jié)。
不敢抬頭,恐有不敬。
明明打扮都差不多,可這鬼影身上散發(fā)的卻是和鬼市門口的守衛(wèi)完全不同級別的威壓……
中年人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他甚至本能的攥緊了方清雅的肩膀,將方清雅當(dāng)做擋箭牌一般往前一推。
“尊上,您到底是什么人?”
“受朋友之托,想要來關(guān)心關(guān)心最近白骨王府近況如何的人?!?p> 何海晏側(cè)著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鬼影,那張由鬼火組成的臉依舊匱乏表情,即便聽到了“白骨王府”這個它生前最為重視的名字,也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呵……算了。
“這位鳴潮宗的二弟子的師妹,是白骨王府流散出去的女兒。我想和她套套近乎打聽些東西,才扮成了何海晏的模樣——這個解釋你還滿意嗎?”
“我……”
中年人已經(jīng)意識到局面不再受他的掌控,眼前人的話他是信也好,不信也罷,既然白骨王府以這種角度被牽連了進(jìn)來,之后不論如何他都不能再隨意說話了。
天高皇帝遠(yuǎn),鳴潮宗再怎么勢大,得罪了他們,血宗僅僅承擔(dān)的是壓力,而若是以不妙的立場摻和進(jìn)了同為冥盟成員的白骨王府內(nèi)務(wù),給他們造成的可就是實打?qū)嵉牟焕恕?p> “聽說,白骨王府的二公子也對這件拍賣品非常感興趣,可他好像沒我這么好的運氣能來到如此距離親自參觀啊?!?p> “何海晏”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血宗拍將鳴潮宗世代盟誓的龍族人作為商品拍賣,我想知道白骨王府在這場事件里扮演的是個怎樣的角色?!?p> “不清楚……”
中年人猶豫了一下,目前還不明朗這個冒牌何海晏的立場,他不敢多說,只是含混的說道:“我們確實得知白骨王府的二少爺對這件拍品極為感興趣,這次拍賣將之作為重頭戲也確實是有意應(yīng)和那位二少爺。不過我們血宗自始始終只看中交易和錢財,對于那位少爺是因何而對此物感興趣的,我們不知?!?p> “哦,你們是商人,不清楚白骨王府的事情倒也正常。不過你們總該清楚,這件拍賣品是誰送來給你們拍的吧?”
“清楚,但是恕我們無可奉告?!?p> 這是血宗自己的事情,即便這個假冒的“何海晏”和白骨王府有再大的牽扯,中年人也沒有必要將這些告訴他一個外人。
“希望您能夠體諒。”
“體諒,當(dāng)然體諒。那行,讓我再談?wù)勎覀兊慕灰装?。?p> “?。俊?p> “啊什么,我亮出這個身份只是為了讓我們的交易能夠繼續(xù)進(jìn)行下去啊。”
何海晏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讓中年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硬著頭皮是順著往下說:“那您想怎么樣?”
“這位拍品我很感興趣,剛才是你們跟我開了個價,我不接受。不過做買賣討價還價很正常,所以容我在這里還個價好了?!?p> “怎么還啊……”
“今天夜里,我會殺了方清雅。帶著她的尸體和你們交易。比起你們原本開出來的條件,只是時間推遲了些,并且不當(dāng)著你們的面動手……啊,放心。我不會找什么替身過來,尸身也隨便你們驗明,若是不放心,把我和方清雅一起關(guān)在這里也行?!?p> 何海晏一臉認(rèn)真的說出了自己開出的新價位,隨后一臉認(rèn)真地說:“我覺得我這個價開的已經(jīng)挺高了?!?p> “不是……???”
“?。俊?p> 這一句話,說傻了兩個人。
站在何海晏面前的方清雅和中年人都沒鬧明白他到底要干啥,甚至沒太聽懂他剛才說的啥。
還是要殺方清雅?
就是時間晚了點???
不是,你到底是想保她還是單純的就想跟我們落落價啊??
這……
饒是做生意有了幾十年經(jīng)驗的中年人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是真的沒搞懂。
方清雅更是瞪著眼睛罵出了聲:“直娘賊!你有病嗎!?玩人呢?。俊?p> 何海晏無奈的聳了一下肩膀:“咱倆現(xiàn)在寄人籬下,我能幫你爭取一晚上時間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你該謝謝我才是?!?p> “我謝,我謝你個頭!?。 ?p> 方清雅氣急敗壞的開始叫罵,士可殺不可辱。
若是剛才這家伙直接答應(yīng)了血宗的條件把自己殺了,那也就殺了。
若是剛才這家伙亮出身份后放棄交易走人,那也就走了。
捏麻麻的,這家伙想走也走得了,想殺也殺得了,非拖延時間是算個球???
何海晏的視線從方清雅臉上移開,無視了她的污言穢語,催促著問道:“喂,血宗的,別愣著???我這條件你是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
“啊,答應(yīng)……吧?”
“別吧啊,給個準(zhǔn)話。”
“那……行。”
中年人無奈的點點頭,他是真的鬧不明白了。
不過至少這個不知來歷的人愿意殺了方清雅,那就足夠了。
中年人對著幾個金丹吩咐道:“你們幾個,帶兩位客人到客房歇息,好生照顧著……到了晚上再說吧?!?p> 幾個金丹期修士領(lǐng)命鞠躬,而中年人則是揉著太陽穴:“二位先去歇息著,剩下的事兒晚上再說。”
“行,對了,你干嘛去?”
“我回去捋一捋這些事兒,我老覺得腦子轉(zhuǎn)不過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