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老板的過去

　　廣原建木牢牢記得，那是個夏天。

　　他明明打開了窗戶，白色的房間里還是沉悶得讓人想哭。

　　無邊的陰云布滿了原本澄澈的天空，他呆坐在床邊，一陣出神。

　　驀地，一道稚嫩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

　　“爸爸，你看起來怎么不開心呀？是不是……我剛剛打針哭得很兇，惹你生氣了？”

　　一個看起來約莫六七歲的小女孩正臥在床上，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著廣原建木。

　　她穿著病號服，頭上帶了個小帽子，睜著亮閃閃的大眼睛。

　　“沒事……”廣原建木盡力露出自然的笑容，“爸爸只是在想，等我的小愛病好了，就教你釣魚……好不好？”

　　“好！”廣原愛使勁點頭，興奮的眼睛撲閃。

　　她已經(jīng)能想象到，父女倆一起釣魚的場景。

　　萬里無云的夏日，她和爸爸穿著一樣的親子襯衫，爸爸坐著大板凳，她坐著小板凳。

　　爸爸拿著大釣竿，她拿著小釣竿，兩米長甚至一米八的。

　　到時候，等爸爸認(rèn)真釣魚的時候，再悄悄往水里扔幾個石頭……嘿嘿。小女孩已經(jīng)能想象得到那幅好玩的場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嗯……爸爸，那我的病什么時候能好呀，頭發(fā)什么時候能長出來呀？我好想梳一個好看點的發(fā)型……”想到這里，小女孩臉上的笑容霎時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撅起的小嘴和皺起的眉毛。

　　“明年春天……對，等到明年春天，小愛的病就能好了。那時候，我會帶你一起去湖邊釣魚，那里有好看的小花，有可愛的小鳥，還有吃起來很香的魚……”

　　明明說著輕松幽默的話，廣原建木心里卻感到一陣陣的抽疼。

　　“好?！睆V原愛乖乖點頭，眼神里充滿期待，她的小腦袋里已經(jīng)有了那幅構(gòu)想好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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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伙沒有等來春天，甚至冬天也沒有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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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之后，廣原建木曾無數(shù)次在深夜痛哭，怒罵，哀求。他沉溺于酒精，享受神經(jīng)被麻痹之后的片刻安寧。

　　在每一個如同今天這樣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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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原鶴坐在老板的身邊，像他一樣倚著墻壁。老板正在小聲嘟囔著些什么，偶爾突然大叫起來，吵吵嚷嚷。

　　幸好這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路過這里的人并不多。要不然，廣原建木很有可能以威脅治安的名義被請進(jìn)警視廳喝茶。

　　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深夜的十點半。

　　他頭上的“魔術(shù)師”稱號已經(jīng)消失了。

　　野原鶴這時候本應(yīng)該躺在家里舒服的床上，看看書然后準(zhǔn)備睡覺。

　　但是，他心里想著廣原建木這副樣子，不是很放心。于是，走到半路的他又返回到拉面店，看看老板的情況。

　　真是的，店里明明還有客人，怎么能喝得不省人事呢？也太不負(fù)責(zé)任了吧？

　　在這短短幾個小時內(nèi)，他接連充當(dāng)了收銀，服務(wù)員和廚師。

　　在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后，累得夠嗆的他在發(fā)現(xiàn)怎么也抬不動老板之后，終于放棄了這一想法，一道坐了下來。

　　“小愛，你去哪了，帶爸爸走吧……爸爸活得好累啊……”

　　“小愛，今天是你的生日，爸爸給你買了好多玩偶，有皮卡丘，杰尼龜，還有哆啦A夢……你喜不喜歡??？”

　　“小愛，不要走好不好……”

　　廣原建木醉醺醺的，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出這幾句話，聽得野原鶴心中一顫，他總算知道，老板今天怎么會變成這樣。

　　休息了好一會兒，恢復(fù)體力的他吃力地把老板抬進(jìn)店后面的房間里，那里是廣原建木的臥室。

　　野原鶴看著躺在床上仍斷斷續(xù)續(xù)囈語的廣原建木，替他蓋好被子，便走了出去。

　　收拾好桌子，從外面鎖好門，野原鶴便離開了這里。

　　他想著明天早點來開門，以免老板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被關(guān)在了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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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路上，接近凌晨。

　　幾乎沒有什么行人，就連道路兩旁的燈光也有隱隱睡過去的跡象，忽明忽暗。

　　野原鶴一邊走，一邊盤算接下來幾天的行程。

　　明天是禮拜六，要去拉面店打一天工……

　　后天是禮拜天，可以睡個懶覺，哦，那天晚上要去水野直美家里吃飯……好煩。

　　下個禮拜似乎還有什么體育祭，不知道要不要去。

　　想著想著，他按照慣例，粗略地掃了一眼腦海內(nèi)的人生選擇機面板。

　　才發(fā)現(xiàn)，選擇進(jìn)度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變成了20/100……

　　難道，不經(jīng)由人生選擇機做出的選擇，也能增加選擇進(jìn)度？

　　不想了……他干脆把這個問題拋到腦后。

　　夜色疲乏，他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