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西靈山的傳說
淮桑站在大殿上看著空無一人的靈山宮,回想著幾個月前云楓和云瑤還說著要永世追隨他,不曾想短短數(shù)月就已人去樓空,果真世事更替變遷,唯有記憶不會改變。
云中門雖是武林中新崛起的門派,但是名聲威望卻不輸江湖上的三大門派(嶺風(fēng)閣、長星觀、千禪觀。)甚至讓人忌憚,因此有人散布謠言說云中門弟子為人心狠手辣,處事殺人如麻,是個不折不扣的邪教。
“跟了一路,出來吧。”
“門主?!?p> “我已不是你的門主,無需跪我。”
“不,門主,我知道是云瑤太任性,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對你有誤解,所以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門主,你可以怪我罰我,就是不要趕我們走?!?p> “你起來吧,你已無須跪我,我們也已沒了任何關(guān)系,以后不要再跟著我了。不過云中門這兩年確實被你打理的很好,你如若真的喜歡留在凡間,那從現(xiàn)在起,你便就是云中門的門主?!被瓷T捯魟偮洌泸v空出現(xiàn)一塊掌門令牌以及一枚早已備好的傳位印章。
“門主,你這是何意,屬下絕無篡位之心,只想永世追隨你,屬下......”云楓話還未說完,抬頭時已不見人,只留有令牌和印章冷冷的懸在空中。
云楓緊握著令牌和印章,回想著在滅生泉時扇羽問他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擔(dān)憂,凝眉一直望著淮桑消失的方向。
......
......
雖早已入秋,但自離開邊境城以外,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落過秋雨了。
若按照李獻君他們現(xiàn)在的腳程來算,再有半個多月就可以到達西靈山了。
此時的李獻君站在一片荒漠的土丘之上,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荒涼之景,他回想著自離開無名山莊以來,已有很多路人馬來刺殺他們。
那些人不僅武功路數(shù)一致,且穿著統(tǒng)一,看起來更像是一些江湖門派,只不過都是一些無名之輩,所以具體是哪些門派,他也并不清楚。
剛離開無名山莊時,那些人下手歹毒狠辣,且都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可是不知為何,越靠近西靈山,那些人似乎就越“心存仁慈”,看似兇狠,實則更像是為了完成任務(wù)做樣子罷了。
就在李獻君還在沉想之際,茹煙走過來了,她道:“他們又來了,不過這次人不多,只有十多個,還不夠我一人打的。”說完還示意李獻君看看身后。
只是李獻君并未理會身后那些人,而是拉著茹煙的手,溫柔道:“茹煙,這一路總讓你身陷險境,現(xiàn)在想來,我是真不該答應(yīng)你隨我一起來西靈山。不然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自在逍遙的游山玩水,便不會與我一起受苦了。”
茹煙聞言收起臉上的笑容,有些生氣道:“獻君哥哥,你說什么呢!你若再說這樣的話,我可就真的生氣了。跟你在一起,是我從小到大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何況這一路上可都是你在照顧我,給我打野味,給我烤魚,還給我買了我從未吃過的點心,反正你為我做的事特別多,所以你休想騙我離開,我身上可沒銀子,淮桑說過,吃東西不給錢可是會被人打的。”
遠處的苼煙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忽然轉(zhuǎn)頭看向茹煙的背影,隨后又有些失望的低下頭,隨后便抱起阿煙,坐在一棵枯樹根旁,呆呆地看著遠方。
李獻君并未看到苼煙的異樣,因為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茹煙,他用手輕輕地點了點茹煙的額頭,笑道:“你呀,真是越來越能說,我只說了兩句,你竟能說出一筐來。”
茹煙見狀順勢把頭靠在李獻君的懷里,開心道:“哈哈哈,那當(dāng)然,師父還有師兄師姐他們可是都說不過我。唉,真希望趕快拿到黑靈芝,這樣我們就可以早點回家,然后......我就帶你去見我?guī)煾?。?p> 這一聲嘆息,讓李獻君又想念起了家中的父母,但是他的臉上卻依然掛著淺笑,道:“一切都快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拜見,我們的師父。”
茹煙聞之一愣,一個激靈就離開李獻君的懷中,惹得李獻君有些不知所措,慌道:“茹煙,你怎么了,可是我說錯什么了嗎?”
茹煙有些緊張,又有些靦腆,忙解釋道:“獻君哥哥,你剛剛說什么,我.....我沒怎么聽懂,你再說一遍我聽聽看?!?p> “沒怎么聽懂?那也就是說,還是聽懂了一些。既然懂了,又為何要再聽一遍呢?”七葉有些鄙視的看著茹煙。
七葉見茹煙不但不理他,反而還惱怒的瞪著他,雖然這令他有些郁悶,但他還是熱心解釋道:“李獻君的意思是說,你師父就是他的師父,這也就代表他喜歡你,認定你了?!?p> “我知道,你......這個時候,你過來干嘛!”茹煙緊握著拳頭,咬牙切齒的看著七葉,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七葉不明白茹煙為何生氣,又看了看一旁有些尷尬的李獻君,似乎才明白了一些,忙道:“不是,你們還真不著急呀,我是來好意提醒你們的,那些人可是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此時的茹煙早已忍受不了,她笑著對李獻君道:“獻君哥哥,你等我一會,我去處理一些事情后就回來?!闭f完就眼神帶刀的往七葉跑的方向追去。
七葉也是無語,看到追來的茹煙,急忙把苼煙和辛有當(dāng)成擋箭牌往他倆身后躲去。
四人在一陣陣的歡樂和喊叫中越跑越遠,看到此情此景的李獻君嘴角上揚,眼里也充滿著笑意。只是待他轉(zhuǎn)頭側(cè)身之后,卻面露冷相、目光如劍。
結(jié)果也還是與先前幾次一樣,沒幾下他便輕松將那十多人治服,同樣那些人武功不高,看樣子都是一些才剛剛?cè)肱傻男氯说茏印?p> 不過看那些人稚嫩沒經(jīng)驗的樣子,李獻君還是故作有些吃力的樣子,也好讓他們回去交差。
待刺殺他們的那一行十幾人離開后,茹煙和七葉他們四人許是跑累了,也都回來了。
“公子如何,該不會又是來試探的吧?”
李獻君還未開口,七葉便搶先說道:“那當(dāng)然,這些人一看就武功平平,都是些三腳貓的功夫,再來幾十個,你家公子也對付得了,是吧李兄?!憋@然一副沒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的樣子。
李獻君知道茹煙性子雖然似以前較為沉穩(wěn)了些,但這些時日實在無聊,還好這一路上有了七葉不斷的挑釁和折騰,倒是多了不少歡鬧。想到這里,李獻君未曾說話,只是微笑著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眼睛卻一直看著茹煙。
轉(zhuǎn)眼又過半月!
西靈山地處西邊盡頭之地,氣候常年酷熱,草木枯損,荒無人煙,就連稀落的村寨都不曾有,方圓幾百里一片荒涼,卻又透露著杳杳鱗巡的凄美。
西靈山雖地處偏遠的天盡頭,但幸得上天垂憐,這里竟是個靈力充沛的仙地。曾經(jīng)有很多凡人修道者潛進這里提升靈力。
可自從西獨神君被一個年輕且靈力低微的后生打敗之后便不得不離開這里,自此以后,那年輕的后生便將這座仙山取名為西靈山,山上有一宮殿叫做靈山宮,而這后生自然便被他人喚作靈山君。
七葉繼續(xù)道:“靈山君,聽起來就仙氣飄然的,不過......”
辛有接道:“不過什么?”
“我還是覺得‘西獨神君’聽著霸氣。你說靈山君那個時候也算是年輕氣盛、初生牛犢,不僅敢挑戰(zhàn)這天盡頭的老大,而且還把他趕了出去。本以為靈山君會有一番作為,這誰知他……”
“誰知他什么?”
正興致勃勃說話的七葉突然被打斷,他眼中無緣冒出一絲火苗,待他回過神來,心中猛然一驚,不敢作聲。
而這熟悉的聲音,卻讓一旁的苼煙又欣喜又意外。
“喵,喵,喵……”安靜了好久的阿煙伸了伸懶腰,朝著淮桑叫了好幾聲后,就往他的腳下蹭。
淮桑見它尤為乖巧懂事,蹲下將它抱在懷中,許是這個懷抱太舒服,阿煙又“喵喵”叫了幾聲表示想念后,又開始閉目養(yǎng)神了。
阿煙雖然只是一只小貓,而且還是個小野貓,但是與他們幾人也算是經(jīng)歷了好幾次患難與共,早已是他們重要的一員了。
就連淮桑也是莫名的喜歡它,不僅僅是因為它叫‘阿煙’這個名字,至于為什么,他也不清楚,他總覺得阿煙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初見它時這種熟悉的感覺還未曾有,最近不知為何,他越發(fā)覺得阿煙身上的熟悉感越來越多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它最近幾月都跟茹煙在一起的緣故。
倘若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過,這也就等于再一次證明阿煙就是此時坐在他面前的茹煙,雖然現(xiàn)在茹煙的眼里只有李獻君,但是來日方長,他可以等。
為了不吵醒阿煙,他們沒有見面時的噓寒問暖,所有的問候都在簡單的點頭和微笑中輕輕帶過。
淮桑每次跟他們在一起,都有一種溫暖的感覺,一個習(xí)慣了千年孤獨的人,這個感覺令他害怕,卻又無法拒絕。
但每每如此,他只能掩飾內(nèi)心深處的拒絕和惶恐,冷靜的淺笑道:“不知七葉兄,可否繼續(xù)方才的話題,在下似乎錯過了一個有趣的故事?!?p> 七葉聞言,嗖的一下坐直了,輕顫著身子,眼神躲閃的看了一眼淮桑。
“淮桑哥哥,你想聽的話,我可以說給你聽?!?p> “好?!笨粗仧熞荒槡g喜純真的笑容,淮桑莫名有些不忍拒絕。
看到七葉閉眼輕吐了幾口氣,淮桑只覺得好笑,嘴角微微勾起,而這一笑卻又被苼煙誤會了去。
其他三人也還在細嚼慢咽的品味七葉方才說的故事,故而未曾看到七葉的不安。
此后苼煙雖然又將七葉說的話又滔滔不絕的重復(fù)了一遍,可李獻君和茹煙他們幾人臉上依舊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似乎苼煙說的是另一個故事,并且比七葉那個故事還要令人動容。
“苼煙妹妹果然聰慧,說的是一字不差,不過這預(yù)知后事如何,還請待我七葉繼續(xù)說下去?!逼呷~見眾人都未曾了解靈山君的事跡,自然是一臉得意。而且他也不知是何緣故,一看到淮桑的眼睛,或者說話的聲音,他總是有一種害怕的感覺,但為了不被看出來,他心道一定要強裝鎮(zhèn)靜,所以便自告奮勇出來自薦來了。
都說好奇害死貓,怕什么來什么,越怕卻又越好奇。這不,他還是沒能忍住偷偷看了一眼旁邊冷眸靜思的淮桑,只是他萬萬不曾想到的是,淮桑此刻也正在看著他。
七葉嚇得干咳了一聲,借此才躲閃過去,又假裝咳嗽幾聲后,才繼續(xù)道:“聽聞,自年輕的靈山君獨掌西靈山后,有不少仙魔兩道的人想要加入靈山宮,不過他們也并非真心實意的想要效力靈山君,只不過都想沾沾那一戰(zhàn)成名的光威,本以為靈山君懵懂年華最易為人所控,可不曾想他們都算計錯人了,因為那些偽善假面的人竟然都被年輕的靈山君冷冷果斷拒絕了。傳言說他少言寡語,不近人情,行事獨斷專行,蠻橫無理,且孤傲冷血,心狠……”
“不,等......等一下,你這說的是年輕有為的靈山君嗎?這怎么聽怎么像一個沒心沒肺的惡魔。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這么清楚?”
“不是,辛有你有沒有在好好聽,我都說了這是傳說。當(dāng)然了,至于靈山君具體如何面目本性,我也不太清楚。”七葉說著也有些心虛的看著眾人,見無人說話,又立馬傲著嘴角,道:“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他還真就是魔族之人,否則他如何能奪得霸主一方千年的西獨神君的地盤?!?p> 一旁的苼煙見七葉說的有些離譜,而且很像是他編撰的,又看到淮桑越來越冰冷的臉,故而道:“淮桑哥哥,你別聽七葉亂說,我倒覺得靈山君不是傳言中所說的那樣?!?p> 淮桑面無表情道:“既是傳言,半虛半真,或許為實也未可知,所以你又如何肯定?!?p>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可我就是覺得他不是壞人?!逼仧熆吹交瓷2黄堁孕Φ目粗?,她有些慌亂,連忙用手整理額前的頭發(fā)來掩蓋發(fā)燙的臉頰,而后才又笑著道:“我的直覺一向很準(zhǔn)的,從小到大都是。世人常說什么前世輪回,我想或許我上輩子,又或者上好幾輩子就認識他,這也說不定呢,嘿嘿……”
聽到此處,幾人都笑了起來。
自然不是笑苼煙的蠢,而是為她的心善和信善而感到高興。
苼煙向來對誰都是心懷仁慈,心中不曾有半分假意,就連不曾相識且傳說歹惡的靈山君,她都覺得是好人。
至于李獻君,自打第一次見到淮桑時,便懷疑他的身份,隨后與他經(jīng)歷過夜游城、玄啟城以及在傾惶山為許大嫂等人解毒一事后,他知淮桑并非凡人,但至于他的身份到底如何,如今依舊無人知曉。
方才見他與苼煙說話,能看得出他對靈山君的身份有那么一絲感興趣,能讓他感興趣的事情并不多,可能讓他感興趣的事,也一定不簡單,不知會不會跟他的身份有關(guān)?
這個想法令李獻君暗暗心驚,這也讓他開始懷疑淮桑與茹煙的相遇到底是安排好的,還是真的只是紅塵過客、萍水相遇。
要說七葉常年呆在傾惶山,少有出門,為此知之剩少、道聽途說也是不難理解??墒腔瓷>筒煌?,他身份不明且行蹤不定,而且他對百紙畫卷似乎也很了解,卻又一直裝作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可越是這樣,越讓人生疑。
李獻君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不知淮桑兄,可曾聽說過靈山君的事跡?”
看到李獻君深眸中的焰火熊熊燃起,像極了獄卒手中拿著烙紅的鐵鉗正在逼問刑架上的犯人,眼中充滿咆哮后布滿的血絲。
淮桑眸中淡然如水,嘴角勾笑,薄唇微動著慢慢道:“這個問題倘若是茹煙姑娘問我,我可能會想起來一些。”
李獻君聞言,面露一絲尷尬和不悅。
“不過既然李兄都如此問我了,倒也沒什么不可說的?!?p> 淮桑心知自己身份從未暴露,而這份神秘感始終會引得他們懷疑,至少茹煙總不會看錯,所以眼下,他也只得承認確實聽聞過少年勇者靈山君的事跡。
自淮桑出現(xiàn)后,茹煙就一直未曾開口說話,此下見他口中提及自己,當(dāng)下便掃了一眼旁邊的苼煙。
只見笙煙情緒有些低落,為此茹煙心中難免又對淮桑生了不快。
“許久未見,沒想到你還是這么愛說笑?!闭f話期間茹煙還不忘將手放在李獻君的掌心中感受彼此的溫度,隨后他二人又四目相對,默契一笑。
見淮桑未曾回話,茹煙繼續(xù)玩笑道:“淮桑,當(dāng)初可是你死皮賴臉的跟著我,此下要我開口你才肯說,那如此一來,你可是承認了是我府中隨仆?!?p> “哈哈哈,沒想到過了這么久,你還記得?!被瓷Q鎏煲恍?,嘴角咧開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在篝火的照耀下散發(fā)著刺眼的光。
苼煙還是第一次看到淮桑這般高興,當(dāng)下便忘記了剛剛的郁悶,也跟著傻樂著,嘴角也高高翹起。雖不知道淮桑為何會仰天而笑,但她依然能感受到在那爽朗的笑聲下被竭力壓制在心中的隱隱疼痛。
而淮桑則是看到了茹煙在看向他時眼中的淡漠,嘴角的清冷,唇齒間的疏離。但只是他,也唯有他看見了,看得清楚,看得真切。
所以他笑了......
他笑幾千年后上蒼依舊的不公,笑千年守候終成空,更笑有些潤紅的眼角,而唯有仰天一笑才是他最好的偽裝。
“喵……”
阿煙似乎被笑聲吵醒了,它在淮桑懷中扭動了幾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后,又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而這時淮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阿煙竟長大了不少,還好他一直用靈力護腿,否則以阿煙現(xiàn)在的重量,他的腿應(yīng)該有些酸軟了。
阿煙就像看穿了淮桑心中所想一般,扭頭對著他又叫喚了幾下,便到別處覓食玩耍去了。
幾人順著阿煙的方向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知何時,星星已灑滿整個天空。
天盡頭是離天宮最近的地方,所以這兒的星星又大又亮,格外的耀眼奪目,就連月光都快要被星河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