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報仇
無量恢復了一些元氣后，終于將淮桑拉了上來，只是阿煙卻終究還是錯過了，或許這也是上蒼的不仁和公道。
無量和他的師兄無海斗了幾十年，今日也終于有了一個了結(jié)。他們此時也是兩敗俱傷，雖然無海害死了哉念掌門。
“師兄，今日我還愿意叫你一聲師兄，是因為師父他生前曾說過，他從未怪過你，他說每個人所求的道法是不同的，所以便放你下山，讓你尋求你自己心中的道法。但是這并不是你作惡的借口，師父他只是希望你能看清自己所求的道，看清你自己心中的欲。”
“呵呵，時至今日，師弟說這么多還有何意義呢。”
“我不會殺你的，你走吧，既然師父他都原諒你了，我又何故要去恨你呢。”
“哈哈哈，你放我走，你我斗了一輩子，你當真就不恨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哉念可是你師父，你想清楚了，你今日不殺我，日后便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p> 無量握緊拳頭，最終又松開手，看著無海，平靜道：“你走吧，好好教導你那三名弟子，他們資質(zhì)尚佳，日后定能為你光耀宗門?！?p> “想走，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不愉快的對話。
淮桑周身再一次聚集黑靈，靈氣之間隱隱約約能看見一絲金色的光，雖然金光很淡，但卻異常的耀眼。
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往常的純真，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陽光，十幾歲的臉上卻有著與之不符的成熟和冷漠，令人害怕。
無量害怕淮桑做傻事，想要跑去勸阻，誰知淮?；厥直銓⑺虺鰩渍蛇h，無量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道：“淮桑，你不可殺他，這是阿煙對你最后的囑托，不可，不可啊。”
淮桑懶得理會無量的話，雖然他提到了阿煙，不過非但沒能阻止他，反而還激怒了他，他知道這些道士都是滿嘴的仁義道德，到頭來還不是害死了阿煙。
“他會放過你，可我不會，因為我是妖啊，妖怎會通人性呢?！被瓷ｊ幚涞目粗鴳以诎肟盏臒o海，他覺得此時的無海特別的渺小，如同剛剛那個親眼看著阿煙落入深淵卻無計可施的自己，卑微又可憐。
他用冷漠的瞳孔看著無海那張痛苦扭曲的臉，想說話卻又叫不出來，他就這樣看著，就這樣看著無海再也動彈不得，最后從空中重重的落了下來。
“你可知，你殺了他，便是真正的墮入魔道，你便再也不能修煉成仙了?！?p> “成了仙能如何，不成仙又如何？你在還未見到我時，就想將我收了，怎么，現(xiàn)在你來告訴我，我堂堂一只妖類也可以修煉成仙了?！?p> “是，我承認我之前確實是做錯過很多事，但是只要肯回頭，一切都不晚。”
“回頭？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嗎？阿煙還能回來嗎？真是可笑，為什么你們的后悔，你們的回頭，都要讓別人付出代價，而你們只一句輕描淡寫的回頭，便可了了這一切的宿怨呢?！?p> “淮桑，阿煙她......”
“夠了，你別在說了，我不會殺你的。不過不是我不殺你，而是阿煙不會想看到我殺你?！?p> “在你昏迷的時候，阿煙說過，她希望你能永遠好好地活著，即使她知道你本會長生，但她還是希望你能永遠開心，她說即便有一天她死了，她希望她可以將自己最美好的年華留給你。她更希望你能永遠是那個純善的少年，她最不愿見的就是你墮入魔道啊。”
淮桑沉默了，許久之后......
他將自己的血滴了幾滴在無海的嘴里，不一會兒，無海便恢復了脈搏，只是卻依然昏迷。
“我殺了他，我又救了他?，F(xiàn)在我要你做個選擇，看你是選擇我這個你們口中所謂的妖邪，還是選擇這個欺師滅祖的同門師兄?！?p> 他將那把如同廢鐵的驅(qū)邪劍拿給了無量，又將無海懸空在深淵之上，只要他一松手，無海便會掉進萬丈淵底。
無量沒想到他竟會這般做，只覺得眼前的少年已不再是昨日那個陽光單純的少年了，他的心性已隨著阿煙的離去而掩埋了。
淮桑說完便放了無海，隨后他身后的黑靈便隨之追了上去，就在無?？煲涞脚c山頂形成水平線那刻，無量閉上了眼，終將那把驅(qū)邪劍向無海刺去，而且正中無海的心口之處。
無量知道這一切的罪孽皆因自己，若不是自己的執(zhí)悟，這一切或許也不會發(fā)生，只希望這一切能夠因自己而終結(jié)，至少淮桑沒墮入魔道，也算是圓了阿煙生前的心愿。
所以無量寧愿背負弒殺的罪名，也不愿淮桑從此入魔。
但無量哪里知道淮桑一心只想為阿煙報仇，自是不能容得旁人插手，他只是不想負了阿煙生前最后一個愿望罷了，可最終如何，這個秘密也只有他知道。
在驅(qū)邪劍刺進無海心臟的那一刻時，早有一道不易察覺的帶有一絲金光的黑靈進入了他的體內(nèi)，而那個時候的無海便已經(jīng)死了。
這一切也因淮桑不愿無量此后的每一天都背負著對阿煙的失信而懺悔。
淮桑將驅(qū)邪劍物歸原主拿給了無量，也算是還了他對阿煙先前的救命之恩。
兩日后！
淮桑在阿煙的墳前不知站了多久，他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似乎在等待著阿煙的出現(xiàn)。
無量什么都沒有說，他只是恨上蒼的不公道：淮桑本是修煉了幾百年的一株黑靈芝，雖修為人身，卻依然被視為妖邪，天道不仁，世人不公，人人都想要他性命，而他何曾做過危害蒼生之事，他只想一世在山中修煉，直到被世人認可的那一日，然而這也是他的錯嗎？阿煙，她心性純良，卻一生孤苦，但她依然笑對如世，唯他二人相依為伴，卻又落得尸骨無存的下場，難道她也錯了？是錯在她不該生于世上，還是說上蒼才是最大的錯。
無量在心中怒罵完后，來到一旁的山石旁，他前幾日還曾在這里參悟道法自然之道，只是短短幾日卻已物是人非，石壁上還有阿煙留下的冷冷血跡。
他提刀對著石壁刻了兩個字。
海量！
一是希望這兩個字能代替他和他的師兄以此來懺悔，二是希望淮桑的心能如同這兩個字一樣，放下心中的仇怨，擁有寬宏的度量去面對世間太多的不公。
這世間雖有太多的不公，太多的不可思議，但是這并不影響人們的生活。沐青峰剛經(jīng)歷過一場廝殺和人間的生離死別，可腳下的清風鎮(zhèn)卻依然是平日里的那個不問世事，自然淳樸的小鎮(zhèn)。
只是近日清風鎮(zhèn)比往日更加熱鬧了。
店鋪的老板站在攤位前整理著貨品，看著門前過往的行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雙殘了好些年卻糊里糊涂好了的腿。只是卻始終想不明白。
周邊的商販又開始用閑聊來打發(fā)漫長的一天，據(jù)說鎮(zhèn)子上的秦霸王一家不知是遇到什么怪事了，只是聽旁人說是都中了邪，瘋瘋癲癲的，他們恐怕這輩子都好不了了。周圍的人越說越起勁，甚至還有人說必須要大擺筵席好好慶祝個三天三夜才好。
老板在旁邊聽著，并不說話，小聲的喃喃道：“還真是人走茶涼。行好事得好命，這句話到底是誰說的。”
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那日他吃的那個帶血的饅頭，正是淮桑被無量的符咒所致而吐出的心尖之血，也正是那難能可貴、天地間難求的黑靈芝之血將他的腿疾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