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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fù)劍辭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君側(cè)難清

負(fù)劍辭 怒海蒼嵐 3019 2022-06-27 23:09:28

  云星宇此刻當(dāng)然不在此地,他這樣的人,此時正應(yīng)躲在帷幕之后冷眼旁觀,說不得還在笑秦雙是個蠢貨。

  秦雙也的確不怎么聰明。

  然而此刻裴忱卻覺著他比云星宇要可敬得多,雖也一樣做過小人,倒也比云星宇強了不少。

  其實秦雙這樣說話,是少有人能信他的。

  因為秦雙的名聲并不好聽。

  他師父是個叛徒,人們看著他,便總也不免帶上一點猜忌。況且在云星宇這些年的著意培養(yǎng)之下,這游云山上倒也不知都是些剩下些什么東西,只怕有些血性的都早被逼下山去了,就如當(dāng)年的方小七。

  果然,人群中漸漸起了些不大一樣的聲音。

  “秦師兄說話可當(dāng)不得真,誰知道他有沒有同他師父相勾結(jié),是要來動搖咱們的。”當(dāng)先一個搖頭晃腦道,神情似乎頗為自得,覺著自己能說出此話來定是大有智慧。

  裴忱聽著已經(jīng)冷笑,那弟子自以為聰明,殊不知在旁人眼里看來是蠢得可以。碧霄叛逃已經(jīng)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情,這許多年來,若是他真有心同自家弟子里應(yīng)外合,秦雙要反便也早反下山去了,哪里還用在山上受這許多年的白眼。

  秦雙果然也是一般的想法。

  他往前走了兩步,一雙眼睛死死盯住方才說話之人。倒是把那人生生看得心虛起來,退了兩步才道:“秦師兄,師弟我也不過是說了大家心聲罷了,你如何這樣看著我?”

  秦雙冷笑了兩聲,道:“往日旁人都說我才是個小人,如今看來,倒是不敢領(lǐng)了這二字?!?p>  他說旁人的時候,所看的也不過是裴忱,裴忱倒是不覺得這其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本也就是這么覺著的,即便是現(xiàn)下有所改觀,也不能一時間就把他真當(dāng)做至交兄弟來看。

  誰都不愿意叫旁人說做是小人,方才還顯得不夠硬氣之人,這會倒是都紛紛挺直了腰背,對著秦雙露出些不屑的神色來。

  當(dāng)下紛紛鼓噪起來。

  這一個口中道:“師兄,這便是你的不對了,如此看自家?guī)熜值埽趺茨懿唤腥诵暮???p>  那一個又說:“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惡至極!”

  秦雙似乎也沒料到自己這樣慷慨激昂的一番話竟會是如此效果,只震驚之余又覺得有些好笑。

  裴忱聽見了秦雙的笑聲。

  秦雙笑聲蒼涼,他道:“我早該知道如此!”

  裴忱注意到白棠望著秦雙的目光像是極為痛惜的模樣,他不知白棠同秦雙之間究竟有什么恩怨過往,不過倚清秋顯然是也注意到了,他瞧著秦雙很不屑地哼了一聲,這一聲落在旁人耳中,也不過是勝者對于敗者的嘲諷罷了。

  裴忱看見白棠的神色幾番變化。

  他心下一凜,有種極不好的預(yù)感,然而硬要分辨是什么感覺,卻又很難說得明白。

  白棠忽然上前了兩步。

  “不論你們是信還是不信,且都好好想一想,這山上究竟失蹤了多少人?”

  女子清越而略顯冷漠的聲音在一眾嘈雜的動靜之中分外明顯,竟也生生地將人們的紛紛議論給壓了下去。倚清秋幾乎是在她開口的第一時間,便已經(jīng)反手?jǐn)Q住了林三浪的胳膊,等白棠說完之后方才笑道:“忍這狗皇帝的鳥氣已經(jīng)很久了,阿棠,怎么到如今你才肯說兩句真話?倒叫我平白做了這么久的朝廷鷹犬!”

  饒是這樣緊張的時刻,裴忱也不禁倚清秋逗得一笑,心想這真是個妙人,也不知白棠是怎么能搜羅到自己麾下來的,想必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

  林三浪在倚清秋手中被提著,顯得黑的愈黑而白的愈白,林三浪就恍如慘白的一面幡,因著過于單薄像是下一刻就能被山風(fēng)吹得飄蕩而起,而倚清秋則宛如一座銅澆鐵鑄的通天之塔。

  然而林三浪卻并沒顯得有多么驚慌失措,下一刻倚清秋發(fā)出一聲痛哼,是蕭陌君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閃在了倚清秋身側(cè),看著輕飄飄的一掌印在他身上,卻叫倚清秋松手倒飛出去幾丈遠(yuǎn)。

  白棠一閃身,攔在了倚清秋倒飛而出的路上將之一手?jǐn)r下,此時兩人離山崖都不過尺余,蕭陌君這一掌便是沖著把人打落山崖而去的,雖說他們這樣的境界便是掉下去也不見得會怎樣,但蕭陌君方才用了旁人的身體得以轉(zhuǎn)生便有了這樣的力量,卻又叫人不得不防。

  倚清秋被白棠一手放下,卻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蕭陌君,咬牙笑道:“原來還是個高手!來,陪你爺爺再戰(zhàn)三百回合!”

  “不必了。”白棠淡淡說道?!澳悴皇撬膶κ帧!?p>  “阿棠,你不能去!”倚清秋自己要沖上去的時候顯著無所畏懼,可見白棠拔劍卻是慌了神,反手握住了白棠的腕子。

  “我也不是他的對手?!卑滋目嘈α艘幌?。“但人總要有所必為,當(dāng)年陛下要用我的命去換這人的命,如今我總該試一試他的斤兩?!?p>  林三浪從蕭陌君身邊轉(zhuǎn)過,居然對著白棠還笑得出來。

  “阿棠,原來你知道那是什么,居然還毀了它。朕本想著,要是你什么也不知道的話,這口氣便也忍下,如今再殺你,可就是你罪有應(yīng)得。”

  裴忱從未聽過如此厚顏無恥的言論,扭頭問道:“征天,你有多少把握萬軍之中殺他?”

  “如今殺他?”征天冷笑?!澳翘阋怂耍憧傇摻兴蕉囡h搖些日子?!?p>  “是,如此顧忘川才是天下萬民歸心?!迸岢览淅淇粗秩说纳碛啊!翱墒翘珢盒牧?,想到這么個人活在世上,我就想吐?!?p>  “阿棠,我陪你一起殺了這狗皇帝!”倚清秋一口牙咬得咯咯作響,他大喝一聲沖上前去,白棠則像是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空氣之中,裴忱運足目力也不過看見一股淡淡的煙塵混在風(fēng)中刮過,他此前可不知道白棠還有這樣的潛行本事。

  然而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卻又都是無用之功。

  蕭陌君不過一抬手。

  白棠忽然閃身在倚清秋身前,將他一把推開。

  蕭陌君的手便扼住了白棠的脖子。

  女子的脖頸是纖細(xì)的,那只原本屬于蕭遺音的手其實也是纖長秀弱的模樣,更像是女子的手。

  裴忱看見蕭陌君輕描淡寫地動了動手指。

  而后便在眾多嘈雜聲音中聽見咔嚓一聲,該是頸骨斷裂的聲音。

  蕭陌君松手,白棠落地,無力委頓。

  倚清秋又紅著眼沖了上去,裴忱卻也在這一刻沖了過去,他只覺得這兩人忠義肝膽,不該都折在這里,能不能敵或者該不該在此地敵已經(jīng)不重要了,裴忱一劍劈下,蕭陌君以肉掌來擋,兩個人轉(zhuǎn)瞬戰(zhàn)在一處,倚清秋要往上沖時卻叫一只手拉住了袍角。

  方小七冷冷道:“你除了送死之外還有更該做的事情,總該在她死前多同她說兩句話?!?p>  山上這一場變故叫所有人都傻了眼,方小七松開倚清秋的衣裳往前走了兩步,她同當(dāng)初憤而下山時相比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變化,但還是叫人認(rèn)了出來。

  “是玄霄長老!”

  “別瞎說,已經(jīng)被除名了!可她怎么會回來?”

  “諸位,你們還不明白嗎?讖言是真的,山中而今有什么樣的變化,你們心中也有數(shù)!難道真要讓他云星宇毀了宗門百年基業(yè)?我如今已經(jīng)不是宗門中人,除去賊子也無法插手門中,你們不信秦雙,難道還不信我?若還自認(rèn)是游云弟子時,都隨我動手,將這些隨意踏足山門的左道妖人打?qū)⒊鋈ィ ?p>  “妖人?”有個弟子躊躇道。“這些都是朝廷——”

  方小七殺氣騰騰一指洛塵寰。

  “洛塵寰的名字,你們總該聽過!皇帝被他蒙騙,他手下這些人之中定然也不知多少是千山中人,還不動手?”

  這當(dāng)然是托詞,但是這些被撩撥起怒火的弟子其實也就是需要這樣的托詞,好叫他們不會被皇帝秋后算賬。

  一時間喊殺聲四起,游云弟子紛紛同影衛(wèi)動起手來。

  影衛(wèi)之中不乏有把白棠素日忠心耿耿看在眼中的,雖也都笑她是肖想做皇帝的身邊人,可那到底不是什么錯,如今看她說出舊事,皇帝要拿這樣一個忠心臣子的命去換一個閹宦的命還引以為榮,他們心里也都涼了許多。

  雖然都是家有老小或是在應(yīng)京城中背景盤根錯節(jié)的不敢像白棠一樣明著反了,倒也對著這些游云弟子并無什么斗志,都是且戰(zhàn)且退,有意無意護著林三浪往山下去。

  至于洛塵寰,早就在這一場騷亂剛剛變?yōu)閬y戰(zhàn)的時候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不知所蹤,剩下一個蕭陌君被裴忱和顧忘川緊緊纏著,林三浪身邊人都是且戰(zhàn)且退,一步步往山門處去。

  裴忱一面打斗一面留心周遭動靜,不敢有絲毫放松。

  云星宇或許不會來,他剛剛中了顧忘川的術(shù),眼下腦海中應(yīng)該是一片混亂。

  但游云宗后山那些人卻不知如今都是什么立場,又在什么時候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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