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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fù)劍辭

第二百二十四章 隔墻有耳

負(fù)劍辭 怒海蒼嵐 3018 2022-04-30 20:00:00

  蒼楓晚低低笑了起來,他笑意譏誚,只像是聽見了一個不怎么好笑的笑話。

  “夜郎自大?!鄙n楓晚淡淡道?!八闶遣桓覛⒛?,也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怕我們要殺他?!?p>  裴忱卻無一絲惱怒的跡象。

  “不錯,但此刻你們便是我的屏障。我反倒成了那把劍,故而算是很有面子?!?p>  蒼楓晚目光微閃,道:“你很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若要我來說的話,你不過是一塊肥肉。”

  “那么洛塵寰就是被你比喻為惡犬。”裴忱淡淡一笑?!拔乙埠軡M意這個說法?!?p>  明珠淚聽著裴忱貶損洛塵寰,卻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她或許是有真心敬服洛塵寰的時候,但那已經(jīng)是過去了。很多事情她不記得,但很多事情她閉關(guān)時又再次想了起來,譬如說明月裳如何入夢而來把那過往告知。

  也有些很模糊的影子在她心頭一閃而過,她知道那是因為忘憂真正的效力不是抹除而是掩藏,若是她能有所突破,說不得真能想起來。故而出關(guān)去了北燕之后,顧忘川頭一眼看見她便說她與從前更像,反倒不像是用了忘憂。

  她當(dāng)時的回答是:“若是能以此嚇一嚇師父,也是一件好事?!?p>  所以她此刻很贊成裴忱的話。

  洛塵寰即便是不敢殺,也非得要出來殺他不可,不然便是永遠(yuǎn)失去逐鹿天下的機會。那對他而言是比死還難受的,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明珠淚跟在他身邊那樣久,又曾經(jīng)竭力要去了解洛塵寰的心思,便是忘記了許多,她依舊是這些人里最了解洛塵寰的那一個。

  “他一定會來,這是陽謀,謀算他的命?!泵髦闇I淡淡道?!爸皇沁€有一個人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他同我?guī)煾傅哪康氖且粯拥?,若是要為天下計,便得連他也一并除去?!?p>  阿爾曼沉聲道:“只要是想叫天下大亂的,我必奉明尊之命除去?!?p>  蒼楓晚發(fā)出一聲嗤笑。

  阿爾曼怒視著他,時至今日他與蒼楓晚分屬兩派,乃是地位不相上下的所在,他本該表達(dá)一點尊敬之情的,然而他喚蒼楓晚的時候依舊語氣輕蔑,他們之間的那些恩怨是聯(lián)盟消解不掉的,也從沒有人想要消解。

  “阿爾薩蘭,你如今雖奉的不是明尊命,卻到底還是要聽你那月神之命,你如此行徑,莫不是想破壞聯(lián)盟?”

  蒼楓晚最厭惡旁人提起他的西域名字來。

  尤其是當(dāng)著這許多靈月閣的教徒之面,他手背上綻出幾條青筋來,似乎很快就要沖著阿爾曼臉上揮一拳,然而到底是忍住了。他只是看著阿爾曼的臉,嘴角帶一點冷嘲的弧度。

  他們兄弟兩個,是如此不同。

  月神命?不。他不會甘于任何人的命令,就算是雪無塵也不能真正地命令他,月神便更不必說,那與其說是命令,更不如說是脅迫。月神早知道這兩個竊據(jù)使者之位的并非虔誠信徒,然而神明亦要審時度勢,為了叫自己還能在現(xiàn)世有些影響力,那位月神與雪無塵之間便更像是達(dá)成了一個交易。

  蒼楓晚愿意為了交易做些什么,卻絕不是因為信仰而愿意。

  然而當(dāng)著著許多人的面,他什么也不能說。末了,蒼楓晚低下頭去,語氣淡然。

  “我不會破壞聯(lián)盟,還請明姑娘告知我,要多殺一個什么人?!?p>  “九幽右使付長安,現(xiàn)下洛塵寰很想除他的名而不能成行,他人也并不在九幽,但如果洛塵寰被殺,甚至是有被殺的可能性,他都會出現(xiàn)?!泵髦闇I說起付長安的名字,要顯得比鼓動旁人去殺洛塵寰的時候艱難許多。

  因為洛塵寰與他有仇,而付長安沒有。

  只是若他已經(jīng)成為魔主的信徒,他們便終究是不死不休的。

  裴忱卻是對殺這兩個人一樣的熱衷。

  他與這兩人都見過面,按理說總是洛塵寰更危險些,畢竟是能憑借境界便橫壓他的人,付長安雖也是煉神境,但修行時日到底短了許多,還沒有那種令人毫無還手之力的本領(lǐng),只是現(xiàn)如今是付長安比洛塵寰更為可怕。洛塵寰只想要魔主的力量,他不會愿意將一個完整的魔主釋放出來為自己找一個上司,付長安卻是要不惜一切代價,讓魔主降臨世間。

  聯(lián)盟總有一個弊端,便是消息很容易走露。沒人知道身邊到底哪一個人會成為那只隔墻的耳朵,又都只有管束自己人的份兒,要是彼此之間插手過多,總會引發(fā)新一輪的猜忌。殺生道人號稱是這聯(lián)盟的發(fā)起者,卻終究不過是一個資歷尚淺的散修,并不能完全叫人信服。明珠淚不過是個引路人,因著還有一層九幽的身份更叫人有所提防,至于裴忱,一個誘餌,當(dāng)然沒有什么號令三軍的能力。

  所以對他們來講,真真是夜長夢多。

  眾人都很清楚這一點,面上的不和固然很多,卻是在這爭端之間毫不耽擱地拔營前行去尋九幽。

  消息有時候卻傳得比人的行動要迅速許多。

  “大人,聯(lián)軍那邊有動靜了。”有人為付長安呈上一卷密報。

  那人穿著一身黑衣,連同面目也在袍服中辨不清楚,然而風(fēng)起時吹動著衣裳將那張臉堪堪露出來,竟是多年前隨九幽倉皇而去的碧霄。

  他竟是沒有留在九幽,而是跟在付長安身邊。

  “他們果然去了。”付長安接了密報來掃視兩眼,冷笑一聲?!耙彩?,時候快到了,我們當(dāng)然等得起,他們卻等不了許久。”

  他的話像是在譏嘲,又像是在嘆息。

  “我主蘇醒乃是大勢所趨,這些人不過螳臂當(dāng)車,必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我本以為世上該有些聰明人,可惜,有是有,終歸太少了?!?p>  他放下手里的東西,神色依舊是悠然自得的,甚至還繼續(xù)對著一面銅鏡檢視自己那些身上猙獰的圖騰,那些東西不知是什么時候被繪上去的,鐵青的顏色反倒是成了這具身體的基調(diào),顯得偶爾顯露出來的皮膚本色愈白,他緩緩把手放在了自己左胸處,那里摸上去有些凹凸不平,是一道陳年傷口,被一把劍橫斬而開的。

  他知道裴忱此刻就在那支隊伍里。

  他也知道那些人防著的是他的師父,他如果去,很有可能報這一劍之仇。

  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付長安知道自己已經(jīng)讓那位大人等了太久,好在不完全算作白等,那位大人的某些力量還是透了出來,現(xiàn)在師父大概依舊以為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若是再相遇,便是再多的復(fù)活手段也擋不住他將之毀滅。

  只現(xiàn)在看來,他不必親手弒師。

  那畢竟是個不大好聽的名頭,人總要活得聰明一些,就算新的時代將要到來也是一樣的。

  “我們要跟去嗎?”

  付長安搖了搖頭。

  “不,我們要北上了?!彼姹倍ⅲ恢肫鹆耸裁?,笑意竟有些愉悅。

  “比起師父來,我現(xiàn)在更想見著自己的師兄,只是不知他見到我,又會作何感想。我只希望他也是個聰明人,可現(xiàn)如今他是北燕之主,大概也要為所謂天下蒼生計......真是可惜。”

  手下人皆屏氣凝神,不敢說話。

  誰都知道大人在提起自家?guī)熼T的時候最好是什么也不必說,便是他問話也最好別答復(fù),否則大抵便是個死的下場。

  付長安轉(zhuǎn)眼,看見手下人噤若寒蟬的模樣,不由得笑意更深了些。他從一旁招來一件玄黑大氅將自己遮得嚴(yán)實,于是總算有膽大的敢抬起頭來看他一眼。付長安身上新得的那些東西像是脫胎于南疆秘術(shù),然而比秘術(shù)更可怕,似乎真能懾人魂魄,但付長安總說它真正的用途不在于此,誰也不知那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他走上前兩步,將手覆在當(dāng)先一人的頭頂。

  周圍人的頭都埋得更深了些。

  他們似乎是在跟著一個瘋子做事,但實際上這些人在旁人眼里大概都是瘋子,他們本是修者,是人族的頂峰,在當(dāng)今世上本有至強的力量,可以做許多旁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他們卻不甘愿這樣的一生,覺得人世不該如此,天道不該當(dāng)頭。

  故而他們是那樣熱忱地希望能有一個全新的時代到來,現(xiàn)在曙光似乎已經(jīng)顯現(xiàn),若大人所說非虛,眼下的一兩條人命的確算不得什么,旁人都說人生苦短,他們到如今卻只恨生命太過漫長,若是真以一死而撼天道分毫,則算死而無怨。

  付長安的笑意收斂了起來,他此刻顯著分外的嚴(yán)肅,不像是個攪弄風(fēng)云的陰謀家野心家,更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雖說沒有人知道他究竟信著什么。

  付長安的手在那人顱頂上虛點了幾下,像是凌空畫出一個古怪的符號來。眾人似乎有所覺一般當(dāng)即跪伏而下,像是一片迎了風(fēng)的麥田,只不過目之所及盡是黑色的,像看不見一絲光亮的夜幕。

  只有付長安還站在原地,他的身影竟顯出一點孤涼。

  他低聲道:“天道不仁,魔渡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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