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寶跟在張文華身后,出了居室的門,還在納悶,剛才怎么就摔倒了呢?
“好點了嗎?”張文華問。
“沒事了?!?p> “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老是出幺蛾子,早晨撞車,姚氏鬧,現(xiàn)在你又發(fā)癔癥,真是撞了鬼了!”
“你別說鬼不鬼的,我怕?!标愋氈浦箯埼娜A再說下去。剛走了兩步,樓道內(nèi)的燈突然滅了,樓內(nèi)漆黑一團,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影像,“不叫你談鬼,不叫你談鬼,怎么樣,燈滅了吧?!?p> “沒停電吧?”
“沒有啊,你看外面,教堂的燈不是還亮著嗎?”
“可能是燈泡壞了?!?p> “不可能吧,這是我昨天剛換的新燈泡。”
“那是接觸不良,或者短路了,等明天我找電工修修。”
“黑燈瞎火的,也看不見路。”陳小寶抱怨道,她跟在張文華身后,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你別忘了,樓內(nèi)還堆著些醫(yī)療垃圾,別碰上了?!?p> “不會?!?p> “連燈也來給我們搗亂,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時候壞了。”陳小寶嘟囔著。在黑暗中,她突然看見漆黑的樓內(nèi)竟有兩上像眼睛的東西掛在前方,不禁尖叫了一聲,“呀,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俊?p> “你看前面。”
張文華揉了揉眼,努力地看過去。果然,在黑暗中,似有兩個閃光的東西,仿佛被懸掛在夜空中的人的眼睛,正在窺探著他。張文華也被嚇了一跳,那閃光的東西后面好象有一個巨大的猛獸的軀體,馬上就要撲過來,撕咬自己。
張文華想退回屋內(nèi),此時,那東西卻喵嗚一聲跑了。張文華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想起來,近來時常有一只野貓偷偷地跑進樓內(nèi)尋找食物,“沒什么,是那只貓?!?p> 陳小寶也記起來原來有一只貓,但還是有些不放心,“把它趕走。”
“它不是走了嗎?”
“它要是再出來怎么辦?”
“貓有什么可怕的。你看你那點膽?!?p> “它要是撓了我們怎么辦?”
“不會的,明天我就把它趕走?!?p> “看樣子,那貓可能懷孕了,還是別趕走了?!?p> “你還怪有同情心的?!?p> “那是。貓也是生命啊?!?p> “好了,好了,這些閑雜小事,明天再說吧,我們還是下去做手術吧?!闭f著話,張文華正要走,黑暗中,傳來“吱的”一聲,什么東西扇著翅膀飛過來,從張文華的臉上飛過去,好象是爪子爪到,張文華感到臉上一陣熱辣辣的,不覺驚叫了一聲。
“又怎么啦?”
“我被什么東西撓了一下,可能破了?!?p> “剛才聽那動靜,像是蝙蝠?!?p> “他媽的真是倒賣透頂?;胤块g吧,得處理下,這東西有毒,要是中了毒,可要了命了?!?p> 他們出了房門并沒有走幾步,倆人在黑暗中摸索著回到了室內(nèi)。
“哎,真破了。抓了這么長的血道子?!痹谑覂?nèi)的燈光下,陳小寶趴在張文華的臉上,用手摸了摸他臉上的傷口,張文華痛得咧了咧嘴。
“我去給你消毒水?!标愋氄f著,走到柜子旁,在里面一頓翻找,拿出一瓶藥水來,用棉棒醮了,在張文華臉的傷口處擦了擦。
“今天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張文華感慨道。
“反正我心里一直不踏實?!标愋氁脖硎举澩澳憧?,剛出門就出了這事,你說,世界上哪有這么巧的事,這是不是在暗示我們,今天什么事都不要做了?。俊?p> “你哪來的那么多的暗示?!睆埼娜A有些不耐煩,“現(xiàn)在幾點了?”
“九點四十分?!?p> “馬上就十點了,你趕緊先下去?!?p> “你還要動手術嗎?”
“不做怎么辦?難道還要等到明天?”
“今天老是出事,你不感覺這太不吉利了嗎?”
“就你女人多事,迷信。這有什么,我偏不信這個邪了。”張文說道,“走,下去,你先給她打了麻醉針?!?p> “我的眼皮老是跳?!标愋氝€是有些猶豫。
“行了,行了,這是累的,一會兒就好了。你忘了到手的三十五元錢了嗎?快去?!睆埼娜A在陳小寶背上輕輕拍了一巴掌,“我做過這么多手術,從來沒有出過事,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你的缺點就是太自負了?!?p> “哈,這叫自負嗎?這叫自信?!?p> “屁。自信,你哪來的自信?就你這水平,還自信?也對。只有低水平的人,才到處說自己自信。說自信,其實是一點都不自信?!?p> “哪來的這么多歪道理。好了,快去吧。要不,手術更晚了?!?p> “隨你吧?!标愋毻饬?,她知道,張文華決定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是會走到底的。甚至有時,她覺得張文華有些偏執(zhí)狂。
陳小寶打開門,她發(fā)現(xiàn),樓道里燈又亮了,就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一切都是那樣平靜,貓不見了蹤影,蝙蝠也不知飛到哪里去了。想必,它們都是怕光的,見了光,都躲了起來。
“奇怪,燈又亮了。”陳小寶朝屋內(nèi)喊了一聲。
“我說了嗎,沒事?!睆埼娜A說,“打好麻醉針之后,我就下去?!?p> 室內(nèi)只剩下了張文華一個人,他站在鏡子前,看到剛才被抓的一道子,有些沮喪,不知道這傷幾天才能好,恐怕要留下一個長印,那實在太難看了,讓人以為是自己老婆抓的呢。想起姚氏,張文華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一個罪惡的念頭早已在他心中醞釀了很久,他要讓這個給自己帶來痛苦的女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人不知鬼不覺,不會讓人發(fā)現(xiàn)破綻,以為是一場意外。他會利用自己學過一點醫(yī)學知識,輕松搞定。從此再也不受這個女人的氣。想到此,張文華不禁猙獰地笑了一下,并在鏡子中欣賞著這個表情,他對自己的這個表情感到滿意,他感覺自己變得愈發(fā)強大。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是,鏡子的自己正在發(fā)生改變,臉上的肌肉如雪融化一般地往下滴淌,從上往下,眼、耳朵、鼻子、嘴一個個地消失了,只剩下一顆骷髏頭。張文華不覺大驚失色,怎么會這樣?他連忙用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臉,臉依舊是肉乎乎的,并不缺乏任何東西。
“你肯定感到奇怪吧?自己怎么變成了這樣?”那個骷髏頭竟然開口說話了,一張一合,那聲音也分明是自己的。
“這是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
“你不應該感到奇怪。鏡中的你與鏡外中的你是同一個人,鏡中的你才是真實的你,而鏡外中的你卻是虛假的,你只不過是頂著一個軀殼而已,褪掉軀殼就是這樣了?!摈俭t頭是在回答他的問題,又似在自言自語,“很快,就就將鏡外消失,變成鏡中的你?!?p> “不會的,不會的?!?p> “會不會由你說了不算。每一個都會化成鏡中的模樣,只不過是早晚問題。知道嗎?你現(xiàn)在正在面臨一劫,躲過去,就會云消霧散;躲不過去,你就會成現(xiàn)在的樣子。哈哈哈。”
“什么劫?”
“就是下面躺著的這個病人。在接下來的手術中,你會把她的子宮弄破,讓她命喪黃泉。”
“不會的,不會的。我從來沒有出過事故?!?p> “傷害就來自于你的盲目。作為真實的你,我也要提醒你,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分辨不清真的你與假的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還真的把自己當成醫(yī)生了。你知道嗎,這樣做,遲早會付出代價的?!?p> “我付出的代價就是開了幾個醫(yī)院,可以有兩個女人……”
“你真是鬼迷心竅,迷途知返,猶未為晚。否則,一切晚矣?!?p> “那你給我指條光明大道?!?p> “停止手術,關閉醫(yī)院、診所,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你想讓我放棄這一切?”
“有時放棄了是獲得。”
“你別給我講這些不著際的道理了。眼前的一切,都是靠我辛苦打拼才掙得的。讓我放棄,還不如殺了我。”
“殺了你,其實很容易的?!贝藭r,只見那骷髏頭從鏡中伸出一只手來,緊緊地扼住張文華的喉嚨,把他拎的雙腳離了地。張文華頓時喘不過氣來,臉脹得通紅,感覺馬上就要窒息了。他掙扎著,試圖擺脫那骷髏頭的手,卻無濟于事。張文華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叮呤呤……”房間內(nèi)突然傳出來一陣電話的鈴聲。張文華知道,這應該是陳小寶打上來的,是要催自己下去做手術了。
念頭閃過,張文華突然清醒了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鏡子邊,竟然睡著了。身邊沒有并沒有其他人,鏡子也沒有骷髏頭,一切都是夢。張文華苦笑了一下,看來,這幾天自己實在太累了,總是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