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風(fēng)云際會金陵城
“這金陵城最近可熱鬧啊！”
望江樓二層小隔間。
一人半躺在座椅中，頭發(fā)束起成個高冠，卻又留著幾搓碎發(fā)散散耷在額前。
他身上的白衣似是云彩做的，看上去就軟絨絨的，摸上去不知道有多舒服。
衣服很大，穿在他身上顯得很空蕩，但又不會讓人感覺奇怪。
整個人的神態(tài)和動作都透著一股濃濃的慵懶之意。
青年捻起一盞上等翠玉制作的酒杯，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仰起頭端詳著酒杯。
也不知道他是在欣賞杯子精湛的工藝，還是杯中那在整個江南道都聲名遠(yuǎn)揚(yáng)的秋露白。
他放下手，淺斟一口，閉上眼細(xì)細(xì)品味酒入喉的感覺，許久才睜開眼。
他緩緩開口，聲線也盡顯慵懶，道：“不錯，不愧是能和長安晚來天欲雪的寒潭青齊名的美酒?！?p> 聽他的口吻和言詞。
似乎他來自長安。
他將杯子推回雅桌，杯中的秋露白他只喝了一口，看樣子并沒有喝第二口的打算。
白衣高冠青年一只腳踏在座椅上，一手輕撐著下顎，另一只手搭在膝蓋之上，長長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那個人釀的大夢清秋最是令人難忘啊。”
房間里安靜了很久。
冬日微煦的陽光從小窗口照進(jìn)來，落在酒杯上，秋露白立即變得一如琥珀般剔透。
白衣青年身后忽有人說話，他仿佛一直待在房間內(nèi)，可是他的站位和動作卻永遠(yuǎn)不會讓你注意到他。
這人是個奴才，還是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奴才。
老奴嗓音高細(xì)尖厲，似乎不是個完人：“殿……”
白衣青年慵懶的眼神瞬間變了，屋內(nèi)的氣氛都壓抑沉重了許多。
老奴身子弓得越發(fā)低了，神色惶恐，連忙改口繼續(xù)說：“公子，那勝境里的寶物是不是……”
后面的話他不敢說，但青年已聽懂，只見他眉毛微微挑起：“假作真時真亦假，管他是真是假，這江南我可是好久沒來過了?！?p> 白衣青年在扶手上撐了一下，走到窗邊，寬如斗的雙袖負(fù)在背后，里面仿佛能裝下整個世間。
他語氣不再慵懶，有些意氣風(fēng)發(fā)：“能不憶江南？畢竟在一個地方關(guān)太久了，出來透透氣總是好的，尤其是來這種風(fēng)景美如畫的好地方。”
窗外忽有黑影閃過。
那道影子仿佛燕雀一般動作輕盈而迅速，眨眼之間他人已在屋內(nèi)。
白衣青年和他身后不引人注目的老奴明顯早就看見了，卻沒有在意，任由其進(jìn)屋。
黑影半跪在地，雙手奉上一個信封，低著頭不敢亂看。
那疑似不是完人的老奴接過信封，檢查一番，然后恭敬地遞給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并沒有接，始終望著窗外沒有回頭看一眼。
過了片刻。
他終于嘆道：“明明風(fēng)景這么好，總有些俗不可耐的人過來煞風(fēng)景，直接說吧，都有哪些人來了？”
老奴拆開了信封，黑影早已退下不知去向，他照著紙上寫的一字字念道：
“大羅仙宮和寒山寺離得最近，來的也最早，大羅仙宮來的是這一代弟子中排行第三的羅三木；寒山寺來的是一個名為釋然的小和尚，據(jù)說空山大師對他極為看重，稱他三十年內(nèi)必成佛?！?p> 白衣青年閉起眼，好像在記憶里搜索這兩人相關(guān)的信息，過了一會兒，“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xù)往下念。
“第二波來的人倒是有趣了，居然是隴右道的瞎子門和天山劍派，還有一些同樣處于西邊的小宗派也來湊個熱鬧，兩個宗門來的都是首席弟子?！?p> 紙上其實(shí)還寫了那些小宗小派的名字和各自來的人。
老奴并沒有念出來，因?yàn)樗郎砬斑@位爺對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員沒有一絲絲的興趣。
這是老奴多年來積下的經(jīng)驗(yàn)。
白衣青年笑道：“這的確很有趣，倒像是他們早就知道了這里會有寶物出世一樣?！?p> 老奴知道對方并不是在提問，所以沒有出聲回應(yīng)，只是等了片刻繼續(xù)念：
“第三波來的人很多，有鑄劍山莊的少主游龍生，海外云臺山的白云生，武當(dāng)?shù)乃螘鴦?，還有一些無關(guān)緊要人員?！?p> 白衣青年笑得更大聲了，“游龍生這個家伙，上次我說請他來長安喝一壇天子笑，愣是沒有答應(yīng)，沒想到這次居然能見到他。”
他忽皺了皺眉，問道：“那三個地方還是和往常一樣沒人來？”
老奴答道：“他們是最后一波進(jìn)城的，少林來的是「了」字輩的了因和了果兩位小師父，靈隱是必空小師父，小圣賢莊來的是子路先生。”
佛門兩大祖庭少林和靈隱，加上小圣賢莊這三個地方在修行界可以說是不像修行中人的勢力了。
無論江湖上有什么事，他們總是無動于衷，管你什么天材地寶、功法神兵，他們都是念經(jīng)的念經(jīng)，讀書的讀書，從不參與。
可是這一次，連這三個地方也派了人來，足見此次靈山勝境中出現(xiàn)的寶物之珍貴。
白衣青年搖了搖頭，問老奴道：“老高，你覺得此物真的是真的嗎？”
被喚作老高的奴才沉吟了一會，才回道：“老奴認(rèn)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竟此物實(shí)在是事關(guān)重大?！?p> 白衣青年也陷入了深思。
不知過了多久。
他終于抬起眼，伸出手去握空中的太陽，仿佛那就是靈山勝境中出現(xiàn)的那件靈物，可惜抓了個空。
他笑道：“大羅仙宮、云臺山、武當(dāng)、寒山寺，加上少林、靈隱、小圣賢莊，再加上那些來湊熱鬧和看熱鬧的，以及藏在暗處的那些人……”
他呼了很長的一口氣，接著道：“這金陵城還真是風(fēng)云際會啊，只是不知道這場龍爭虎斗會是哪一家笑到最后呢？”
老高看著紙上最后一個名字，面色凝重道：“魔宗的蘇海棠也來了金陵。”
白衣青年愣了愣，縱聲笑道：“哈哈哈，這朝夕果的魅力實(shí)在比我想的還要大，居然連他都來了！”
朝夕果。
朝聞道，夕死可矣。
這是當(dāng)今唯一的圣人夫子曾說過的話。
難道這名為朝夕果的事物，竟能讓人立地聞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