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正月初三還有五天。
人間界的事情處理的很順利,基本所有祈愿都得到了解決,只是有些耽擱時日頗多的黑氣已經(jīng)不太容易消散了,若放任不理,那黑氣竟然會自行尋找下一個宿主。
斕鳶仙君索性將這些黑氣都引到了自己的體內(nèi),關(guān)上幾天也就將這些黑氣餓死了。
那些被噬情蠱寄生過的女孩似乎并沒有因?yàn)檫@東西留下什么后遺癥,也并沒有人因此喪生。
書上沒有記載這東西究竟能給人帶來什么傷害,小藤妖又描述不清,總之人間界再沒有類似事件發(fā)生,星河里也沒有了祈求心悸之癥痊愈的天燈。
事情解決得似乎特別圓滿,也特別順利,隨著那些女孩的痊愈,她與他也收獲了更多的信仰之力。那處人間界,如今幾乎到處都充斥著相信他們兩情相悅的信仰之力。
在噬情蠱這件事情上,斕鳶仙君總感覺還有哪個環(huán)節(jié)似乎有些問題,可她又實(shí)在找不出問題的所在。而眼下卻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需要她早做決斷了。
她還一直沒有同他說解除神之烙印的事情……
斕鳶仙君不確定閔落天后的辦法是否可行,但她很確定如果自己同閔岳實(shí)話實(shí)話,他絕對不會同意。不只不會同意,還會跟她大鬧一場,一時半會兒都哄不好的那種。
其實(shí)她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比閔落天后的法子高明一百倍不止……
隨著時間的流逝,斕鳶仙君能深切的體會到生命已經(jīng)快要燃燒殆盡了。
她已經(jīng)堅持了一年多,但她很清楚——她堅持不到下一個年關(guān)了。
明日就是年關(guān)了,他與她相識了一百多年,卻從沒有一起過過一個年。
大年三十會有合宮飲宴,屆時三十三天所有神君仙君都會齊聚凌霄殿。他們也不例外。
將今晚的星輝分配完,斕鳶仙君沒有照例去予虛島,明日就是年關(guān),他明早會從予虛島趕回來,待到正月初五,天君壽辰之后再返回予虛島。
空空的花盆里還是什么也沒有長出來,斕鳶仙君還是照例給它澆了澆水。隨即跑到披香殿后殿的梅花樹下挖出了兩壇酒,便去了一重天。
北辰仙君正在院子里清掃積雪,見斕鳶仙君來了,扔下掃把就迎了出來。
“阿鳶啊,你怎么來啦?”
“要過年了,幾百年都是咱們倆一起過的,今年肯定是不能陪你了,提前過來看看你?!?p> 斕鳶仙君說著便把酒壇和果品一并放到了桌子上,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送到唇邊哈了哈氣。
北辰仙君心下詫異,急忙上前抓住了斕鳶仙君的手,焦急的詢問道:“怎么回事?為何你的手會這么涼?”
斕鳶仙君輕輕抽回了手,拉了拉袍袖遮了遮。
“那個酒是我自己釀的,埋在土里了,我怕仙氣影響酒氣,挖的時候就刻意卸下了仙障,過來的時候也忘了。待會兒你可要多喝兩杯,也不枉我受這趟罪?!?p> 北辰仙君撫了撫胸口,嗔怪道:“下次可別這么干了,差點(diǎn)把我嚇?biāo)??!?p> 仙神哪里會怕冷的,除非那仙神已經(jīng)開始進(jìn)入天人五衰之境。
“嗯,一共也就釀了兩壇,都挖出來了?!?p> 北辰仙君看了看桌上的一壇子酒,不用問也知道另一壇是給誰的。
北辰仙君走過去,拍開酒封,用手來回扇著嗅了嗅,贊嘆道:“真是香飄十里,阿鳶你釀酒手藝又精進(jìn)了??!這酒叫什么名字?。俊?p> “塵緣過?!?p> “塵緣過……”北辰仙君喃喃地重復(fù)了一遍,頭也沒抬,埋在壇子那兒聞了又聞:“阿鳶,我去拿杯子,咱們?nèi)ソ^情殿外的石桌上,看著月亮賞著雪,喝著你釀的這塵緣過,如何?”
“還是在屋里圍著火爐喝吧?!?p> “別呀!去外面喝,那才叫真正的風(fēng)花雪月??!多風(fēng)雅??!圍著火爐喝干嘛?又不吃涮羊肉?!?p> 斕鳶仙君抿了抿唇,也沒再反駁。
一彎殘月掛在天空,如美人的峨眉輕輕淺淺。
“今晚的月色好雅致??!”北辰仙君輕抿了一口,愜意得舉著酒盞對月詠嘆。
“似乎太瘦了,看著有些福薄了?!睌跳S仙君轉(zhuǎn)了轉(zhuǎn)指間的酒盞一飲而盡,輕咳了兩聲兒。
“阿鳶,這不像你啊?!?p> “怎么……”
“忒多愁善感了點(diǎn)兒?!?p> “這叫多愁善感???”
北辰仙君認(rèn)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又說道:“阿鳶,這要是從前的你,我若是說這樣的月色雅致,你大抵會說,雅致什么?鋒利得像個銀鉤子,恨不能戳死個人……”
斕鳶仙君噗嗤一聲兒笑了出來:“我真的會那么說啊?”
“當(dāng)然!”北辰仙君一本正經(jīng)的開始了回憶:“有一次我說春日的桃花兒真像美人的臉,你怎么說的?你說長個花瓣樣的臉型還能叫美人?”
“哈哈哈……我真是那么說的???”斕鳶仙君笑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是??!你不只說了,還用陶土捏了朵桃花,在花上畫了鼻子眼睛……還非逼著我承認(rèn)桃花面不好看。”
“真是難為你了……”自己從前大概真的很沒心沒肺。
“阿鳶,這怪不得你,誰能指望你會解風(fēng)情呢?!?p> “有的……”閔岳他一直指望著她能解風(fēng)情呢……
北辰仙君沉默了,她也想到了,鐘山神君可不就是那個指望阿鳶能解風(fēng)情的人。
想起上一次阿鳶說的那句——不過是個嫖客。北辰仙君就有些不自在了。
“阿鳶,你們兩個還好嗎?”
“不吵不鬧的,大概應(yīng)該算作還好吧?!?p> 北辰仙君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酒:“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對他有情。很荒唐是吧?”
“哦……”
“哦!阿鳶你說哦是什么意思???”
“我那些陶泥你沒給我都扔了吧?”斕鳶仙君沒再接北辰仙君的話題,問起了別的事情。
“都在呢,沒扔啊?!?p> “北辰,謝謝你?!?p> “這有什么好謝的?!?p> “待會兒我就回去了,你把陶泥都給我拿出來吧,三十三天太無聊了?!?p> “行啊,但你干嘛急著回去呢,住一晚唄,你的寢殿我一下都沒動過呢?!?p> “謝謝你啊北辰,不過你不用給我留著了,絕情殿是你的了,你按自己的心意使用吧,別等著我了?!?p> “誒,阿鳶,你再給我釀幾壇塵緣過唄!這酒真好喝,優(yōu)雅細(xì)膩,綿長回甘,真如名字一樣讓人柔腸百轉(zhuǎn)啊?!?p> “五谷糧,天泉水,配著蟾宮的桂花,唯一的秘方就是我過去所轄那處人間界北境的萬年霜華。很簡單的,你這么閑,自己學(xué)著釀一釀?!?p> “說你小氣吧……你把方子都告訴我了。說你大方吧……你卻不肯自己釀好了送給我。真不知道說你點(diǎn)什么好……”北辰仙君一邊抱怨著,一邊又飲了一盞。
“就說我懶吧,我就是太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