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斕王僵硬的抬手,輕輕的將阿鳶額前碎發(fā)撩開,溫柔至極地將鎖靈簪簪入阿鳶松散的發(fā)髻之上。
他想問她過得好不好,想問她有沒有如愿以償,有沒有同她心心念念的金雁翎長相知,長相守……
可是,喉嚨里像是堵了棉花,他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從她剛剛喚他那聲閔岳開始,閔斕王就知道,他什么也沒能改變。
該發(fā)生的依舊發(fā)生了,哪怕他使用了時空禁術(shù),還是沒能阻止阿鳶與自己相遇。
啪!啪!啪!
金雁翎突兀地?fù)羝鹆苏?,冷哼道:“真是感人……?p> 閔斕王漠然轉(zhuǎn)身,與阿鳶同時望向金雁翎。
金雁翎的衣襟被鮮血染得赤紅,嘴角勾著邪妄的笑。
“斕鳶啊斕鳶,跟一條蛇同床共枕究竟是什么感覺?”
金雁翎對阿鳶羞辱的話語,令閔斕王陡然握緊了雙拳……
“怎么?想殺我?”金雁翎踉蹌著朝閔斕王走來。
“別過來!”阿鳶突然擋到了閔斕王身前……
她擔(dān)心金雁翎會對閔斕王不利,然而阿鳶的舉動落在不明就里的閔斕王眼中,卻成了她在維護(hù)金雁翎。
“說啊!斕鳶!你還沒回答我,他跟我只能活一個,你究竟選誰?”
阿鳶突然覺得氣海翻騰,一口腥甜的鮮血噴薄而出……
“金雁翎!”閔斕王暴喝,他不明白金雁翎為何對阿鳶步步緊逼!
“你不選,那我來替你選!”
金雁翎話音未落,掌中突然結(jié)印,一身修為盡皆匯聚掌中,突然發(fā)難,擊向閔斕王……
閔斕王下意識還擊……
阿鳶心如死灰,她是這一切的禍端,是罪惡之源,該死的從來都只有她一個。幾乎沒有思考,阿鳶啟用了瞬移之術(shù),瞬間擋在了二人之間……
阿鳶絕望的閉上眼眸,她以為自己會灰飛煙滅……可她忘了,藍(lán)鱗軟甲從來不會讓她受一點點傷害……
“哈哈……哈哈……”
金雁翎癲狂的笑聲傳入耳中,阿鳶茫然的睜開眼,周身竟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阿鳶驚詫的轉(zhuǎn)身,只見閔斕王的身軀正在一點點變得虛無……
阿鳶腦海一片空白,疾步奔向閔斕王,想要接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
閔斕王心灰意冷,最后望向阿鳶的眼神里,盛滿了無盡的悲涼……
阿鳶來不及接住他倒下的身軀,她甚至來不及喚他一聲……
隨著閔斕王身軀的消散,一條巨大的銀藍(lán)色蟒蛇虛影繞著阿鳶輕輕的盤繞了一圈,最后化作點點光斑紛散而去……
與此同時,阿鳶身上的藍(lán)鱗軟甲也在這一瞬間化作齏粉……
“不!”
阿鳶尖叫著在空中胡亂的抓攬,可這世間再沒有閔斕王一絲一毫的氣息。
記憶如潮水般涌進(jìn)阿鳶的腦?!?p> “我不是個很好命的人,說不定會給你帶來厄運(yùn)?!?p> “可我是個福星高照的人,一定能給你帶來祥瑞,在我身邊一生一世,永生永世,我護(hù)你周全!”
阿鳶跌坐在地,一口精血倏忽噴出,染紅了純白的寢衣……
天邊升起一輪圓月,夢中的銀藍(lán)色身影有了清晰的輪廓——是閔岳?。?p> 許多許多年前,她最后一次做那個夢。
夢里,她終于撥開迷霧靠近了那抹銀藍(lán)色的身影。她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那是一條巨蟒,身形足足有幾十丈的銀藍(lán)色巨蟒……
她在那個夢里,害怕得緊閉雙眸,她此刻清晰的記起了全部細(xì)節(jié)——他將她禁錮在懷中絕望的親吻……
或許是出現(xiàn)了幻聽……隨著藍(lán)色光斑的消散,阿鳶仿佛又聽到了那個夢境里,他對她說過的話。
“阿鳶,我從不后悔愛你,我只是后悔不該囚禁你,我此生怕是沒機(jī)會彌補(bǔ)了,若有來生……可是阿鳶,我沒有來生了。阿鳶,永別了……唯愿你此生歡愉,不再為情所累……”
他燃盡了最后的生命力,動用了最后一次時空之力……他至死都在試圖改變她可悲的命運(yùn)……
可是……誰又能真的逆天改命呢!
該發(fā)生的一件也不會少!恨也罷,愛也罷,誰也躲不掉,誰也逃不了……
阿鳶木然得站起身,機(jī)械得朝著鎮(zhèn)眼處走去。
“阿鳶!”金雁翎憤怒地嘶吼。
剛剛的一擊已然耗盡了他的全部,他想要阻止阿鳶卻已是不能。
阿鳶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金雁翎的呼喊,一步一步堅定不移的朝著鎮(zhèn)眼走去。
沒了藍(lán)鱗軟甲的庇護(hù),阿鳶的丹田已被肆虐的靈力沖擊得破敗不堪,可她仿佛渾不在意。
“阿鳶!你可知!我被困鎖靈簪百年,靈簪與我早就已經(jīng)是同為一體!你可是要將我一并封?。?!”
金雁翎的話沒有引起阿鳶一絲一毫的遲疑。
鮮血混合著內(nèi)臟碎片,成股成股地從阿鳶口中涌出,鮮血將寢衣染的鮮紅……
阿鳶好像感受不到疼痛,毅然決然地拔下發(fā)髻之上的鎖靈簪……
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周遭肆虐的靈力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滯了。
鎖靈簪沒入鎮(zhèn)眼的同時,阿鳶周身散發(fā)出萬道霞光,隨即身體逐漸虛化,化成一道金光穿入云海消失不見。
黃清跌跌撞撞的穿過一道水幕,她收到了金雁翎的召喚來阻止阿鳶,然而一切已經(jīng)太遲……
天地間最后一絲靈氣,隨著阿鳶的消失也散去了。
黃清奔向金雁翎……
“阿清……”
金雁翎一開口,大口大口的鮮血噴涌而出。
“雁翎,別說話……我?guī)慊厝?!?p> 黃清試圖扶起金雁翎,可金雁翎的身體卻異乎尋常的僵硬……
“別為我難過……不值得……”
“一定會沒事的!雁翎,我?guī)阕?!?p> 黃清說著,催動起控水手令。
然而,天地間的靈氣已然枯竭,控水手令也失了效力。
黃清不死心,想要再次催動。
“沒用的阿清……”金雁翎的聲音突然變得粗噶怪異。
黃清心下大驚!俯身望向被自己架在身側(cè)的金雁翎……
只見金雁翎的身軀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生著詭異的變化。
他的軀體變得僵硬,雙臂逐漸與身體融為一體……
“雁翎!雁翎!你這是怎么了!”
“阿……清……忘了……我……”
隨著金雁翎艱難的吐出最后一個字,他的周身皆被金屬所覆蓋。
黃清癲狂大喊:“不!不!”
黃清呆滯的跌在地上,懷中緊緊的抱著一把寶劍,歇斯底里的仰天長嘯……
“??!??!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金雁翎會變成一把劍!怎么會這樣!怎么會……
黃清抱著寶劍嚎啕大哭,隨即又癲狂的大笑……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的雁翎……我初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一支簪子呢……如今變成寶劍又有什么奇怪,寶劍可比簪子威風(fēng)多了……雁翎……你別怕,哪怕再用上一百年,我也不在乎,幾百年都沒關(guān)系……多久我都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