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黃清二人分別,阿鳶坐上回宮的馬車。
已是掌燈時(shí)分,佳節(jié)將至,沿街商戶都掛起了紅燈籠。一時(shí)間整條街上被渲染的喜慶祥和。這萬家燈火,反襯得她孤零零的一個(gè)。
阿鳶蜷縮在馬車?yán)铮嬷目?,心口處不知怎么剜剜地疼像要裂開了一樣,疼得她快要窒息了。阿鳶也不知自己這是怎么了,想來是被那個(gè)混蛋給氣的!因?yàn)樗麆倓偟臉幼右恢痹谒X海里晃啊晃……
黃清推著金雁翎,目送著阿鳶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
“將軍,我們也走吧。到了星燁城還能再見到斕鳶縣主呢?!秉S清開口對著輪椅上的金雁翎柔聲說道。
“阿清,我不喜歡別人喚她縣主……”金雁翎閉上眼睛,像是要將什么悲憤的情緒斂去。
“阿鳶,阿鳶姑娘。我們?nèi)バ菬畛堑人!秉S清立即改口說道。
“我還能等到她么……”金雁翎沉沉的低語。
“阿鳶姑娘即便忘了前塵往事,可她第一次與將軍見面,還是贈以至寶。第一眼喜歡上的人,哪怕是隔了一百年、一千年也還是會喜歡的?!秉S清像是說給金雁翎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推著金雁翎朝著城門外行去……天空突然飄起了雪,雪越下越大,落了黃清與金雁翎滿身滿頭。
金雁翎靜默不語,看著掌中的兩只玉瓶怔怔出神……
閔斕王手中攥著從阿鳶發(fā)上摘下的銀色長流蘇,立在城門之上,看著黃清推著金雁翎出了陳倉城越走越遠(yuǎn)。
雪花落在他的臉上,竟一片也不曾融化。夜色掩去了他的表情,可落寞的身影就連寒風(fēng)也動了惻隱之心。
手中的長流蘇化作一條銀色光線鉆入了閔斕王掌心。這星河練是他借銘兒之手,送給阿鳶的法器。是母親在他化身成人時(shí)送給他的,母親說星河練是父親送她的定情之物,若自己以后有了心上人就送轉(zhuǎn)出去……
如今阿鳶既然又擁有了鎖靈簪,這星河練就顯得多余了。就像他一樣,金雁翎回來了,他就顯得多余了……
阿鳶回了宮中,叫了熱水,整個(gè)人浸泡在水里。溫?zé)岬那逅疀]過肩頭,緊抽的心終于得到了緩解。
浴桶旁放著一件輕薄的,泛著銀藍(lán)色光澤的貼身小衣。這件衣服從她記事起就一直跟隨她,她長它也跟著長。除了在那混蛋身上,她再沒見過這樣的料子。
想到那混蛋,阿鳶又惱怒了起來。他偷了她,現(xiàn)在竟然又搶走了她的法器!該死的小刀!干嘛攔著她不讓她追,現(xiàn)在不知道那混蛋用了什么手段,她竟完全感知不到她的星河練了!
小刀此刻正跪在銘帝的書房,像銘帝匯報(bào)工作,沒來由的打了好幾個(gè)噴嚏。
“你說阿鳶薅著皇叔的衣領(lǐng)子不放?”銘帝一臉的好奇。
“正是!王爺看起來十分的氣惱。還搶了縣主頭上的星河練?!毙〉度鐚?shí)匯報(bào)道。
“皇叔還說了什么?”
“還說縣主私會外男,說縣主光天化日動手搶男人?!?p> 銘帝用食指一下下彈著自己的嘴唇,不知道心里在盤算什么。
“小刀,過了年,你就同縣主一起出宮吧,記得時(shí)時(shí)像朕匯報(bào)斕鳶縣主的動向?!?p> 小刀領(lǐng)命退了出去,心下茫然,有時(shí)候吧,他覺得陛下一定是喜歡斕鳶縣主,要不然怎么會如此的厚待!可有時(shí)候他又覺得不可能,若真喜歡就收進(jìn)后宮了,沒道理放任縣主到處瘋跑?;蛟S陛下還沒長大成人?
晃了晃不太夠用的腦瓜子,索性就不想了。貴人們的事兒哪里用得著他操心?!
除夕夜,銘帝邀阿鳶在宮內(nèi)飲宴吃頓團(tuán)圓飯。偌大的紫宸宮,除了內(nèi)官宮人,也就只他與阿鳶兩個(gè)主子了。
紫宸宮沒有太后,沒有皇后,沒有妃子,沒有皇子沒有公主……
從前,偌大的紫宸宮只有銘帝一個(gè)人,直到后來皇叔送來了小皇嬸。
銘帝端起酒盞,有些落寞的說道:“明天行過及笄禮后,你就要出宮別居了。這宮里又只剩我一個(gè)人了,真真的孤家寡人。”
“阿鳶會時(shí)常給陛下寫信,也會時(shí)常回來的。阿鳶心中十分感念陛下的養(yǎng)育之恩?!?p> 銘帝雖然模樣看起來像個(gè)小小少年,但阿鳶知道他其實(shí)已經(jīng)快兩百歲了。聽說陛下父母早逝,而他的年紀(jì)又不夠娶妻,近兩百年都孤孤單單一個(gè)人生活在這偌大的紫宸宮,這帝位即是榮耀也是囚牢……
“朕聽小刀說,縣主的星河練被人搶走了?”銘帝出聲兒打斷了阿鳶的離愁別緒。
“正是!被一個(gè)來歷不明,穿著藍(lán)袍的家伙!”阿鳶一提到那混蛋就憤憤不平。
“小刀說那人看著面熟,像是在閔斕王府見過?!便懙垩普T的說道。
阿鳶一聽這話兒,來了精神頭:“我也在閔斕王府見過他!說不定是王府暗衛(wèi)!”
“既如此,那阿鳶去了封地,就去拜會一下皇叔,跟他提上一提?!便懙厶嶙h道。
阿鳶嘆了口氣:“王爺好像不太愛見人。上次也沒能拜會王爺。”
阿鳶想著,這閔斕王不理朝政,也不見人,不就是媳婦跑了嫌丟人么。
“哎!說來也是,皇叔避世已久,確實(shí)不愛與人打交道。不過……”
“不過什么?”
“阿鳶真得很想找到那個(gè)人?”
“很想!”阿鳶篤定的回答。
“好吧!”銘帝一拍桌子,沉聲說道:“你在這兒等朕一下?!?p> 說完就回了書房,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抱著一堆圖紙回來了。
將圖紙一股腦兒得塞給了阿鳶。
“這是閔斕王府地形圖,尤其是這個(gè),這里面是我修繕王府的時(shí)候留的幾個(gè)暗道。若皇叔不肯見你,你也不用沮喪,直接從密道潛入就好了。就算被逮到了,朕也會給你撐腰的?!?p> 銘帝的一番話,給阿鳶感動壞了。陛下可真夠仗義的!
銘帝心想,當(dāng)時(shí)留那些暗道是為了方便自己以后有機(jī)會溜去王府玩的,連皇叔都不知道密道的存在。沒想到無心插柳,倒是成全了小皇嬸。
去吧!去吧!去鉆暗道吧!他就不信小皇嬸都自投羅網(wǎng)了,皇叔還能把持得住!
正月一過,阿鳶就踏上了去封地的行程。銘帝送阿鳶離宮,二人在宮門口道別,此刻二人的心境卻是截然不同的。
阿鳶因?yàn)橐x開自己從小生活的紫宸宮,踏上人生的新旅程,而心中忐忑,既有不舍又滿懷期待。
銘帝卻因?yàn)樾』蕥鹁鸵ニ适宓男菬畛?,這以后近水樓臺,干柴烈火的,保不齊很快就能就弄出來個(gè)孩子。他離退位讓賢又近了一步,心中雀躍極了。暗暗的給小皇嬸加油打氣,巴不得她到了星燁城第一件事就去鉆王府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