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抵星燁城,正是傍晚時分。落日余暉潑灑在沙灘上,真如黃金般璀璨綺麗。
黃金海岸的名頭直白又貼切,阿鳶忍不住捧起一把細(xì)沙,任由細(xì)沙從指縫中流淌而下,心里的陰霾一掃而空,想著若以后能在這么美好的地方渡過余生還有什么不滿意呢。
她從來不是個貪心的人,何況她自認(rèn)為自己非常的好命。衣食無憂、富貴榮華,甚至她還擁有其他皇族貴女夢寐以求的自由。
除了在彩鳳樓那一晚,她這十幾年的人生可謂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
抬頭看了看天邊的彩霞,想來這世上所有的便宜,不能都讓她一個人給占全了。這不——老天爺就派來那么個混蛋男人,把她當(dāng)成便宜給占了……
索性老天爺待她還不算太薄,至少那人模樣還不賴。起碼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英俊,但他睡完就跑的行為實在是令她大為光火!
乘車來到占了整個半島的閔斕王府時,已是戌時。
小刀奉皇命為閔斕王送歌姬,王府里的下人雖然疑惑,卻也不敢輕慢。
一行人進(jìn)了王府便被安排到了別苑,管家只說王爺此刻不在王府,讓眾人自便,有什么需要吩咐一聲就可以了。
“小刀,這閔斕王好不好說話兒?我貿(mào)然求他幫我找人,會不會太唐突了?”
阿鳶有些忐忑,對這位閔斕王她是早有耳聞,據(jù)說是銘帝陛下的嫡親叔父,修為精深,神通廣大,曾經(jīng)單槍匹馬血洗了永相國和東明國兩國王宮……
想到這兒,阿鳶心里有點打鼓,這閔斕王恐怕是個脾氣火爆、不好相與的。
“小刀,要不然咱們先去拜訪一下閔斕王王妃吧!”阿鳶正經(jīng)的提議道,她覺得說不定王爺會聽王妃的,而且她是女眷,拜會王妃更和規(guī)矩也更和情理。
豈料,聽了阿鳶的話,小刀臉都嚇白了。
“我滴縣主小祖宗??!您可千萬記住了,在閔斕王府絕對不能提王妃,犯了王爺?shù)拇蠹?!?p> “為何不能提?王爺被王妃甩了?王妃跟別人跑了?”阿鳶小聲兒八卦道。
“……”
小刀沒回話,只是看著阿鳶的眼神兒十分的無奈。
阿鳶也懶得猜,全當(dāng)小刀是默認(rèn)了。
她在心里對閔斕王有了一個大致的想象——必定是位中年油膩的禿頂男、脾氣火爆、大腹便便那種,而且估計還有那方面的隱疾,不然王妃怎么會跟人跑了呢!
“要不還是算了,不找了。”
想著要去求一位這樣的人,阿鳶就打起了退堂鼓。
“明天咱們?nèi)バ菬畛抢镛D(zhuǎn)轉(zhuǎn)就回宮吧。”阿鳶提議道。
小刀心想,這縣主還真是轉(zhuǎn)了性,穩(wěn)重了不是一點點。
“就去城里最大的賭坊,最熱鬧的花樓?!卑ⅧS補(bǔ)充道。
小刀真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虧自己剛剛還以為她轉(zhuǎn)了性子,合著他算看出來了,陳漢國第一紈绔——斕鳶縣主,這是又緩過來了。
閔斕王此刻卻不在星燁城。
永相國與陳漢國比鄰的流云城,近日來發(fā)生了異動。
自他與阿鳶避世起,大陸戰(zhàn)火逐漸平息。
陳漢國鳴金收兵,主動歸還被攻占的城池,退回邊境以內(nèi)。然而東明國和永相國還是元氣大傷。
永相國國君顏西死于非命,皇后失蹤。被貶永州的八王爺顏承即位,永相國得以喘息。
直到三十年前顏承駕崩,由其皇長子顏棲梧繼承皇位。棲梧君沿襲其父治國理念,重視農(nóng)耕,輕徭薄賦。百年間永相國已然從滿目瘡痍中逐漸緩了過來。
反觀東明國,自澤地谷戰(zhàn)役后就一蹶不振。修士橫行作亂,朝內(nèi)權(quán)臣結(jié)黨營私,藩王割據(jù)自立門戶,漸漸的政權(quán)解體。
東明國在百年間,出現(xiàn)了眾多的修仙門派,泛大陸的修士大半都流入了東明。如今以幻月宗為首的宗門勢力儼然成了東明國的最高統(tǒng)治機(jī)構(gòu)。
陳漢國與其他兩國接壤的地帶十分的少。漓煞湖鵝毛漂不起,毒瘴繞千里;又有烏拉善山脈作為天然屏障。故而三國之間又恢復(fù)了微妙的平衡。
流云城隸屬永相國,地理位置十分特殊,是唯一與陳漢國接壤的城池,兩國以浣紗河為界。
當(dāng)年閔斕王也是在這里,為了阿鳶,第一次動了刀兵。
流云城此次異動,據(jù)傳是城主府失竊。城主府失竊本不算什么大事,可讓閔斕王覺得異常的是,這件事兒竟然鬧了半月有余。
先是流云城全城戒嚴(yán),挨家挨戶的搜尋,可城主府到底丟了什么,卻沒有露出一點消息。
閔斕王不知怎地,連日來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頗為不安,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故而非得親自走一趟流云城不可。
閔斕王閃身出現(xiàn)在城主府議事堂屋頂。子夜十分,城主府此刻卻依舊燈火通明。
“稟大人,五天之內(nèi)全境所有新墳皆以挖掘出來,并無線索。也并沒有任何尸體被運(yùn)出城?!?p> 閔斕王聽得真切,卻眉頭微蹙。流云城城主府遺失的難不成是一具尸體?
什么人的尸體值得如此大費(fèi)周章?
城主是位年近五旬的中年人,身材中等,穩(wěn)重干練。
“你在這兒稍后?!背侵髡f完,起身離開了。
一盞茶的功夫,手里拿著一只錦盒回來了。城主打開錦盒,取出一張符紙遞了過去。
“這符紙乃是金雁翎將軍所繪,你將這符紙貼于城門之下,既然死人堆兒里沒有,恐怕……”城主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挨家挨戶排查,排查最近新來城里的人口,若有發(fā)現(xiàn),符紙會有反應(yīng)。明日便開放城門吧……”
“屬下遵命?!?p> 來人接過符紙貼身收好,轉(zhuǎn)身離開了。
城主孤身一人,又在堂內(nèi)坐了半刻,面上愁云慘淡。四更天剛過,城主終于起身離開了。
閔斕王落入院中,走近內(nèi)堂,伸手摸了摸城主剛剛拿過的茶盞,一閃身消失不見。
下一刻,閔斕王出現(xiàn)在一處密室,密室里透不進(jìn)半點光亮,伸手不見五指。
閔斕王撫了撫白玉扳指,一顆李子大小的夜明珠落在掌中。手執(zhí)夜明珠照向四周。
密室不過一丈見方,四周盡是青石打造,沒有任何地方可做出口。想來那城主必定是通過什么機(jī)關(guān)才進(jìn)來此地。
密室內(nèi)一具完完全全用靈石打造的透明棺材,吸引了閔斕王的全部注意。
棺材內(nèi)此刻已是空空如也,原來,這城主府丟了的還真是一具尸體!什么樣的尸體需要用這樣的棺槨裝殮?
疑竇叢生,閔斕王覺得他必須去一探究竟。伸手扶住靈棺,仔細(xì)感知……
神力源源不斷的注入靈棺,卻如同泥牛入海!他接受不到半點反饋也感知不到任何氣息,他定位不了這棺材里的遺失之物!
這讓他頗為沮喪,那種不好的預(yù)感更強(qiáng)烈了,那種脫離他掌控的感覺糟糕透了!
上一次出現(xiàn)這種心血來潮的預(yù)感,還是在烏拉善擊殺暴動妖獸的時候,也是那一次,阿鳶逃離了王府,轉(zhuǎn)眼成了永相國皇后!
思及此處,閔斕王再也沒法穩(wěn)住心神。他要見她,立刻!馬上!
一個閃身消失在密室之內(nèi),密室內(nèi)再次陷入死寂。角落里一張毫不起眼的符紙自燃了起來,悄無聲息,轉(zhuǎn)瞬間化為飛灰。
阿鳶此刻正躺在閔斕王府客房的床上,不知怎么,睡得很不踏實。盡是做一些光怪離奇的夢,一會兒她是販賣點心的小販,與人因為一文錢討價還價;轉(zhuǎn)眼又成了一國皇后受百官朝拜;下一瞬,她又被人壓在身下褻玩,她想要掙扎,鼻間又浮現(xiàn)了那陣異香……
阿鳶一下子睜開眼睛,只見床邊正立著一個頎長的身影,逆著月光,阿鳶看不清他的樣貌,她甚至有點分不清此刻是夢是醒。
眼睛很快適應(yīng)了黑暗,阿鳶膽怯地悄悄挪向床里,伸手去摸藏在枕頭下的匕首……
暗香浮動,是那股她既熟悉又恐懼的味道。
“你是誰?”
沒防備阿鳶會突然醒過來,也沒想到阿鳶竟然會出現(xiàn)在王府。銘兒說阿鳶最近很好,所以他也沒去打擾,沒想到她卻悄悄來了王府。
閔斕王被阿鳶問的有些措手不及,他實在沒想好要怎么面對她。
那一天在彩鳳樓也是事出無奈,若不是她太胡鬧,他也斷然不會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淺淺的嘆息了一聲,閔斕王點起了燭火:“你怎么睡在這兒?”
燭火點亮,阿鳶看清來人面容,瞬間炸了毛。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撲向閔斕王。雙手死死地掐住閔斕王咽喉,使出使出全身力氣將他狠狠按在地上。
閔斕王本來躲得開,可是見她撲過來的勢頭太猛,怕她摔地上,也就生生的受了。
狠狠瞪著閔斕王,阿鳶咬牙切齒的說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閔斕王一怔,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若說阿鳶是想起來了前塵往事,可這架勢看起來又不太像。
依他對她得了解,她若是真的記起來了,最大的可能性會是自殺,而不是殺他。
閔斕王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也許是即便在那被他凌虐囚禁的三年里,阿鳶也沒有一次嘗試過想殺了他,哪怕是殺他的念頭他都沒從她身上感受過……
想到這兒,閔斕王不知怎地,心狠狠得抽痛了一下。是啊,她自盡過那么多次,試過不下百種死法,卻獨獨從未想過要了他的命。
旁人殺不了他,可阿鳶與他肌膚相親了那么多次,怎會不知道他的破綻,她若想殺他,其實是易如反掌的……
見藍(lán)袍男子被她掐住脖子,按在地上,卻還在那兒神游天外,根本沒看她,阿鳶更是火冒三丈。
一拳打在對方門面上,閔斕王吃痛,回過神,伸手捂住被阿鳶打得酸痛的鼻子,甕聲甕氣的說道:“要扒我的皮?”
阿鳶還在氣鼓鼓的怒視著他。
閔斕王心下悵然,他的皮,不早就給了她么……
拉開阿鳶掐著他脖子的手,閔斕王坐起身,一手扣住自己的腰帶。
咔噠!
腰帶彈了開來……
“要從哪兒開始?”閔斕王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袍。
三下兩下,就將衣袍解散了開來,露出一副堅實的胸膛……阿鳶從前最是喜歡吻他的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