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適合無下限娛樂的時代,這是個瘋狂浮躁的時代,這是個只要你敢就怕你不敢的時代,這是個錢能夠買斷所有看得見的實體的時代,整個城市都在狂歡,娛樂選秀此起彼伏,花邊緋聞鋪天蓋地,媒體新聞大肆宣揚,街頭巷尾竊竊私語。
有人一夜成名,有人黯然退場,成名的人也只是街坊巷尾的歡愉,很快就會有另一顆璀璨的明星一飛沖天。觀眾最是無情,轉(zhuǎn)眼名利都成空。
四年后的重逢,我們隔了一個屏幕的距離。
如果不是提前預知,我們很難認出站在舞臺中央迷離燈光中的女孩就是蘭茵。她披散著如瀑長發(fā),左鬢角處貼一朵碩大的淺金色山茶花,淺紫色細吊帶束腰曳地長裙,貓眼粉的玉石戒指和同色系手鏈,走動時赤裸的腳踝隱隱約約。
“這首歌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特意寫給我的,他一直以來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著我站在光輝耀眼的舞臺上,唱他專門為我寫的歌,他對我說:你的生命你的靈魂你的夢想都只屬于舞臺屬于喜歡你的觀眾,好好唱歌,不要辜負明天的自己。”臺下掌聲雷動,鏡頭飄過,觀眾們交頭接耳,都在猜測這個為歌手填詞譜曲的人是什么神秘人物。我看了看漱石,漱石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事實上,我也不知道他應該有什么樣的反應才正確。
蘭茵繼續(xù)在迷離的燈光里娓娓道來:“遺憾的是”說到這里,蘭茵深深吸了口氣,揚起臉,鏡頭拉進,是她臉部乃至眼睛的特寫,帶著藍紫色美瞳的眼睛波光瀲滟,一滴淚珠墜在又長又翹的睫毛上,盈盈欲滴。她仿佛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露出來,又是一陣陣如雷的掌聲觀眾是那么天真的善良,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很容易被聚光燈下的眼淚蠱惑,頓生慈悲。
“遺憾的是,他今天不能來到現(xiàn)場聽我唱這首歌。”
“你能告訴我們,原因嗎?”
評委席上的老師很配合地發(fā)問。
“他得了不治之癥,將不久于人世。”
“我在冒昧的問一句,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初戀,也是迄今為止我唯一這戀人。”
我愣得連杯子砸到腳都完全沒有知覺,我沒有勇氣去看漱石的臉,連彎腰去把杯子撿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雖然我們都知道這只是公關(guān)手段,但是我們?nèi)匀怀聊苏麄€晚上。
“蘭茵跟你說了些什么?”其實我是想問關(guān)于蘭茵面對媒體大眾所說的那個患了絕癥的初戀,是怎么跟漱石解釋的。
蘭茵的回歸很高調(diào),脫胎換骨般華麗地站在本市選秀的最高舞臺,幾乎所有媒體都擠滿了關(guān)于這場選秀的流言蜚語。蘭茵的回歸又很低調(diào),她沒有見任何一個曾經(jīng)知道她名字的人,她只愿意見漱石,我沒有執(zhí)意要個不見我的理由,一早我就知道,除了漱石,她什么都不在乎。
“沒有解釋,我們之間一直都不需要解釋。”漱石平淡地說,我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事實上我們都不需要解釋,四年前一直都這樣,只是突然,他們就把我撇下了。秋雨漸涼,我抱緊自己裸露在驟然變涼的空氣中,背靠著墻壁緩緩的,緩緩的,蹲下來,像只突然被淘汰出局的流浪貓,望向窗外灰藍色的天空,眼神疲憊得有幾分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