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荒唐的歲月,我們揮霍青春,揮霍光陰,揮霍~愛情,這些都與錢沒有關(guān)系。所幸我們只是揮霍,卻并沒有虛度,在花漾年華遇見了愛情,遇見了少年漱石。
那年,漱石大約十五六歲的模樣。頭發(fā)微卷,長長的斜劉海蓋住額頭,穿白的襯衣,騎冰藍(lán)色的自行車。
我時常會在街角遇見漱石,有時安靜地??吭诼愤吙粗易哌^去,有時候從我身后鉆出來奮力地朝前蹬,有的時候嗖的一下從某個角落竄出來,直沖到我眼前突然立起后輪停住,幾秒之后180度旋轉(zhuǎn)又嗖的一下消失了。
我只是背著雙肩包無聲地看著他,然而并不似尋常小女孩般對年少的美好的男孩子有諸多的表情。那年我只十歲,剛從戈壁沙灘來到川南小鎮(zhèn),齊眉的劉海,一左一右兩束馬尾,兩只紅色的蝴蝶結(jié),穿白色公主袖的蓬蓬裙。不跟任何人說話,只跟我的日記本說話,我聽不懂別人在說什么,我只是沉默,沒有朋友沒有過去也沒有現(xiàn)在,我知道漱石是同校的學(xué)長,吉他社的學(xué)生,幸好他也不說話,直到一個學(xué)期之后。
“嗨,我叫漱石”
我繼續(xù)朝前走,初秋午后的陽光明艷地透過細(xì)葉榕繁密的枝葉,撒在少年烏黑微卷的頭發(fā)上,我低下頭踩著腳下枝葉匝出的碎陽光。
“你為什么這么喜歡穿白色的裙子呢?”
“不過說實話,雖然你還是個小毛丫頭,但是穿白裙子還滿像個少女了,王家有女初長成咯?!?p> “是有想要遺忘的往事嗎?聽說酷愛白色裙子的女孩,是有潔癖的,喂,喂,你說話呀”
“不搭理人是很沒有禮貌的,老師沒有告訴你嗎?”
我大踏步地沖前幾步,再猛然一個轉(zhuǎn)身沖到少年眼前,一如他總是玩的把戲只不過這次近了很多,近到我都能看到漱石上唇剛長出的軟軟的絨毛,我抬起頭瞪視著他,少年愕然止住,有些不知所措,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踩我腳了……”
我冷冷地一笑“我故意的!”說完踮起腳尖碾了兩下,漱石夸張地將整張臉都皺起來大叫“痛吖~~~原來你會說話呀,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啞巴……”
這是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很快,少年就知道我不但會說話,我還會唱歌。
那段時間我總是做夢,有人說夢是黑白的,沒有顏色,但是我在描述我的夢境時,總是能很準(zhǔn)確的還原碎片一樣的情景。比如我給少年說,我夢見我養(yǎng)的那條名叫七月的小金毛,它在路邊等我放學(xué),夕陽在它身后緩緩的墜落,直落在地平線上,一棟樓一樣大,金燦燦的,七月融在那片金色里,連影子都沒有了。然后夕陽不見了,變成青石鋪就的川南小巷,灰籬灰瓦灰色的煙霾,一株梔子花樹,開滿了鵝黃色的花,我抱著七月站在樹梢上蕩秋千,一陣風(fēng)吹過來,滿樹的花撲漱漱的落了一地,在夕陽里像碰碎了池水般蕩漾開來。
少年訝異地看著我,伸出手指拂過我的眼簾,指尖上有按弦按出的繭,我的睫毛輕輕地顫動,少年說:王玥,你是睜著眼睛看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