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熟人,從認識的第一天起就致力于宣傳人心險惡,幾十年如一日,樂此不疲。宣傳也有效果,想到他,腦海里就浮現(xiàn)出一葉孤舟,行駛在滿是惡意的波濤之上,熟人坐在上面,孤零零怨憤滿腔,誰伸手拉都不肯下來。
信仰黑暗,宿命般走不出來,或許也是上帝的安排。上帝安排一些人跟隨他,一些人看不見他,一些人背離他,還允許藝術(shù)家與他平起平坐。
還有個熟人,幼年喪母,父親再婚,在父親處、親戚間流浪似的被趕來趕去到了十八歲參軍,轉(zhuǎn)業(yè)后工作沒兩年結(jié)婚生子,岳父母給帶孩子、做家務(wù)。他之外的家人都安靜平和,唯有他每天種種不如意,又說不出哪里不如意,借酒撒瘋,三天兩頭家里鬧得天翻地覆。岳父母晚年不得安生,幾個孩子童年陰影重重,硬把性格軟弱的妻子逼成了潑婦。臨終前他說這一輩子也沒過幾天好日子。不知道是怨恨別人,還是埋怨自己。
慈祥的老人,單純的孩子,通情達理的妻子,衣食無憂的生活,這些他都視而不見,看不見就等于沒有。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都不能相信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大約童年缺少溫暖,也不相信有溫暖這回事,人固執(zhí)起來,自誤誤人,任憑怎么叫也醒不過來。
據(jù)說如果遇到鬼,要迎面盯住它,瞪到它消失為止,如果扭頭就跑,心里總懷疑鬼跟著,疑心生暗鬼,沒有鬼也見鬼。要想遇不到鬼,就不要相信有鬼。如果不相信有善良、溫暖、正義、公平,那就是擺在眼前也看不見,看見了也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