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張極薄的紗巾,寶石藍色的,展開來蒙在臉上,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折成三角系在脖子上,只一會兒就皺成一綹,不止不美,還顯狼狽。這紗巾拿回來新鮮一陣,后來誰也看不上,團成一團到處扔來扔去。
家里新房才成,廚房一側(cè)有個預(yù)備做倉庫的房間,也算不上房間,大約一米寬、兩米半長。從未有過自己房間的我強占了那里,兩塊寬木板搭個簡單的鋪,一塊窄木板搭在窗下充書桌。半米寬的小窗外就是胡同的小道,沒有窗簾,把那條藍紗巾掛上去,至少晚上看出去小窗不再像個張開的黑洞了。菜園里的向日葵大頭旁邊長出個小頭兒,摘下來插在瓶子里擺在窗臺上,當桌子的木板上鋪一條洗得薄薄的恰好是藍色的舊枕巾,整個小房間瞬間雅致起來。
簡陋么?比之前夜里一個人拿個小板凳坐在灶旁,書本都攤在鍋沿上好太多了。
從小就聽姥姥講過去小姐們的繡樓,看戲劇電影對情節(jié)不感興趣,只盯著人物的服飾和布景,眼睛不夠使。多年后讀到劉姥姥進了巧姐睡覺的房間,一掀簾子就覺香氣撲鼻,身子如在云端,進了門到處耀眼爭光、頭暈?zāi)垦?,想起當年對著銀幕上的簾幕層疊、珠簾繡戶目瞪口呆的感覺。
見識貧乏,或者讓人喪失美的欣賞能力,或者過分夸大了美。從未想過入住哪一個豪華的場景,只想因陋就簡過屬于自己的生活。
現(xiàn)在銅臭綁架了一切,無論什么總是被衡量值多少錢,低調(diào)奢華成了對一件東西最有內(nèi)涵的評價,因為好歹還知道有低調(diào)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