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篇 手指手指

　　左手拇指不知傷到了哪兒，用力不對就痛得整個人抽搐。清醒知道小心，痛一下就放手，不會痛得太嚴(yán)重。睡著了就忘，狠狠來一下，朦朧中反射似的把手指按到嘴上，像動物舔傷口。

　　受傷的拇指外觀看不出什么，不敢用力時候才像個病號，蔫頭蔫腦地縮著。小時候姥姥教數(shù)手指：大拇哥，二拇娘，三中子，四太陽，小妞妞。小妞妞是最后一個，最弱。那時候不知道以后會發(fā)明鍵盤，把小妞妞也派上用場。

　　小貓剛出生，常常捏著蘭花指。細(xì)看她的手，像是我的手的微縮景觀。她姥姥也要看，剛抓住小貓就躲開。以為她無意的，又去抓，又躲開。試了幾次，小貓把手插進(jìn)襁褓里藏起來了。我認(rèn)為是她姥姥的動作不像我那么輕柔，她姥姥堅信小貓就是不讓她看。

　　張愛玲說小時候一次過街她媽媽狠狠心抓住她的手，她媽媽瘦，加上母女不夠親密，感覺母親的手像一把竹筷子，過了街，兩個人都趕緊放手，如釋重負(fù)。小貓小時候手胖胖的，抓在手里滿滿一握。偶爾幫一個媽媽帶孩子，那孩子瘦小輕盈，拉著她的手走路，時而會覺得手里空無一物，要回頭看一下。

　　小貓的手指每一根都能向后彎很大幅度，我常掰著玩。有一次拉著外甥女的手，無意中扳了一下，輕輕地一下，外甥女一聲慘叫。捏著手指對跑過來的她媽告狀，說大姨差點就把她手指掰斷了。

　　聚會合照跟好友并肩而立，她的手指碰到了我的手指，熟悉的親密和安全，像回到從前。每次看照片，都重溫一下那往日還在手邊的感覺，踏實，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