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孩子的眼睛里色彩特別鮮明,小時候站在黃瓜架邊,一張一張葉子綠得晃眼,頂著黃花的黃瓜鈕兒藏在葉子底下。
姥姥摘黃瓜,一邊摘一邊叫:“瞅瞅這個多大!”
摘了黃瓜摘豆角,摘完豆角摘青青的小辣椒,摘茄子的時候順便把貼近地面的小葉子打掉。
我跟在后面在摘掉的葉子上掐花兒。
把葉子對折,用指甲在上面掐出各樣圖案,然后打開來對著太陽看那些花紋。
遠看、近看,透過來光亮像一個個彎彎的小月亮。
不小心捅破個洞,瞇上一只眼從洞里往外看,爬山虎、向日葵都鑲在綠框里。
玩的正高興,一陣風來差點把我刮倒。
“差點叫風刮走了!”兩個人越說越覺得可樂,天忽然暗下來。
“快進屋,黑風來了!”頂著風走兩步,又被風狠狠地推回來。
“趕緊趴下!”姥姥坐在地上,把我按在她腿上。
“閉眼、閉眼!”耳邊轟轟風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不響了,抬起頭來,姥姥的皺紋都被黑土填滿了。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呸呸地吐嘴里的砂子,走到菜園邊上半截埋在地里的水缸邊洗臉、洗眼睛。
晚上停電,暗紅的大炕桌上點著一支蠟燭。
姥姥說有一年也是刮黑風,過后人們都說是過妖精。
鄰居老馬婆子說她親眼看見那妖精了,雪白的臉兒,穿著青大布衫兒。
后來不知道在哪里人們看到那妖精,原來是不知誰家的黑衣服裹著個白鐵皮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