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接受不了我嗎？

　　“你當(dāng)時是想殺了清誠嗎？”，在新找的賓館安穩(wěn)下來后，于聽問道。

　　臧馳坐在她旁邊，老老實(shí)實(shí)承認(rèn)，“是?！彼α似饋恚暗芸炀捅荒惆l(fā)現(xiàn)了?！?p>　　于聽無奈：“因?yàn)槲覍δ愕臍饷舾械牟荒茉倜舾辛?。不至于吧，對一個孩子。”

　　“我控制不住，后來也被你及時發(fā)現(xiàn)并且制止了，不是嗎？”

　　“什么叫控制不??？”于聽皺眉，把背包里的東西整了整，然后妥善放在桌上。

　　這個賓館的環(huán)境總體要比上一個好一些，但也差不了很多。

　　房間相對較大，臨近傍晚，夕陽的光從窗外照射進(jìn)來，在被褥和木質(zhì)地板的表面落下一片溫柔的影子。

　　很有溫馨氛圍。

　　臧馳倒也真的好好思考了下，“因?yàn)檫@是在末世。”

　　“嗯？”

　　“我殺過的喪尸太多了，就像你今天下午看到的那樣?！?p>　　于聽回憶起了當(dāng)時的場面，屬實(shí)是很恐怖了，雖然喪尸已經(jīng)算是非人物種，是敵人，但那樣在瞬間全軍覆沒壓成肉醬的畫面，也很有沖擊力。

　　她是強(qiáng)忍著胃酸的上涌才沒有嘔吐。

　　“所以……？”

　　臧馳看向她，目光溫柔，卻讓人想打寒顫，“所以，我對于生命的態(tài)度有些模糊了。最開始，我也殺了你很多次，你甚至沒有指責(zé)我。”

　　他修長的手指按在軟趴趴的被子上，聲音放的很輕，“我以為你可以接受?！?p>　　接受不了這樣的我嗎？

　　本來還想，要把這樣的自己隱藏起來不被她發(fā)現(xiàn)。但是于聽這樣敏銳細(xì)心的人，沒什么事發(fā)現(xiàn)不了的吧。

　　倒不如提早把自己剖開給她看。

　　血淋淋的自己。

　　于聽愣了下，偏過臉，很小聲說：“怎么可能接受。”

　　“嗯？”

　　于聽無奈，把話說的更清楚了一些，“我又不是什么有受虐傾向的人，怎么可能會接受你多次擊殺我這種行為呢?！?p>　　受虐……

　　臧馳的手指動了動，笑道：“如果有這種傾向倒也不錯?！?p>　　我會保護(hù)好你，你也只在我這里受虐而已。

　　于聽警告式地瞪了他一眼，“別有這種危險(xiǎn)想法?！?p>　　“好。”

　　話題被扯遠(yuǎn)了，她試圖把它拉回去，“你想殺了清誠的想法是不是都沒有經(jīng)過大腦？覺得像碾死一只螞蟻一般毫無意義但是又隨手可做?！?p>　　臧馳被她的話代入，身子往她那邊挪近了些，把她的手指拿在自己手中玩，“差不多。”

　　于聽嘆了一聲，也沒有把自己的手指抽回，反而是敲了敲他的手掌心，讓他抬頭看自己，

　　“我覺得。只是我認(rèn)為，即使這個末世殘酷、險(xiǎn)惡、道德混亂，但你是很強(qiáng)的人。如果連你這樣的人都隨心所欲、殺戮成性，那這個世界或許才真的到了末日?！?p>　　臧馳沒有反駁，也沒有拿末世七十年過來人的身份去教育她，只是溫柔應(yīng)道：“好。”

　　“你似乎經(jīng)常用‘好’這個字來回答我的各種意見。”于聽看著他。

　　“沒有很經(jīng)常，你夸大了次數(shù)?！?p>　　于聽面對這樣溫柔的態(tài)度，突然喪氣下來，問道：“不會很強(qiáng)迫你嗎……我有時候的一些話?！?p>　　“不會?！标榜Y說：“你持有美好的善心，很多想法都是正確的，只是在末世難以實(shí)施而已。但我也說過，我的力量為你所用，完全自愿。”

　　于聽沒說話。

　　“你可以把這當(dāng)做是我的實(shí)驗(yàn)。”臧馳仍然玩弄著她的手指，“我想看看，我的異能在你這樣bug的利用下，能做出些什么。”

　　每次在提到“我的力量”、“我的異能”時，他的讀音就會咬重一些，似乎是回憶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于聽想問，既然有這樣的想法，那為什么還要她來充當(dāng)介質(zhì)，他明明可以用自己的思維來控制自己的力量。

　　但最終還是沒問出口，因?yàn)樗肫鹆岁P(guān)星洲和余聞的話，也想起了在基地外面瞬間被壓死的大片喪尸。

　　她隱隱意識到，一個人很難在獲得超強(qiáng)能力的同時，擁有清明的心智和同樣強(qiáng)大的精神力。

　　人會被力量控制……她想。

　　臧馳說她是bug，什么bug呢？因?yàn)樗粚儆谶@個世界嗎？

　　她也用一個好字回應(yīng)了他，然后把手抽回來揉了揉被他捏疼的地方，笑著說：“那，多多指教?！?p>　　*

　　夜間，當(dāng)于聽安穩(wěn)睡去后，他們的門縫中伸進(jìn)來一枝植物的藤蔓，輕輕地前進(jìn)，然后停在臧馳那邊的床頭柜上，綠油油的葉子靜靜地待在那兒等他反應(yīng)。

　　臧馳一早就注意到它了，放任不管是想看看它有什么意圖。

　　纖細(xì)的藤蔓在床頭柜上晃了晃身子，所有的葉子都指向門外，意思很明顯，想讓他出去。

　　臧馳指尖掐住藤蔓尖尖，將它碾為塵土，嗅到了一股略熟悉的味道。

　　他出了房門，果然在走廊看到了谷清誠。

　　谷清誠摸著自己的手指，臉上有些吃痛的表情。

　　他們走到樓梯間。

　　“木系異能者？”臧馳居高臨下看著他。

　　于聽每次與他談話時都會照顧他這個小孩子的身高，蹲下來盡量平視。但臧馳并沒有那份意識。

　　谷清誠點(diǎn)頭，“木系異能可以幫姐姐治療，她就可以不用忍受像今天的傷口那些痛處了?！?p>　　“所以？”

　　“帶上我吧！”

　　臧馳將隨身帶著的小石塊兒放在手中把玩，纖白的手指觸碰著冰冷的石頭，莫名就有些曖昧的意味。

　　“為什么不告訴于聽，要來說給我聽?！?p>　　“姐姐不想帶我?！惫惹逭\垂下了小小的腦袋，“她很善良，溫柔得過分，但不會想帶著我的，我感受到了?！?p>　　他的感受很對。

　　于聽不覺得能在喪尸橫行的外界保護(hù)好一個孩子。

　　如果能保護(hù)的住呢……那她也不會自愿想帶。

　　于聽很好地用溫柔掩蓋住了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認(rèn)的困惑，但谷清誠作為一個孩子，在這種事情上格外敏銳，所以看出來了。

　　正因?yàn)樗撵`魂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所以情緒就更加復(fù)雜——救還是不救？同情還是視而不見？顧好自己還是保護(hù)大家？輕輕松松還是自找麻煩？

　　她都下意識做出了選擇，但偶爾也會冷漠疲憊地不想進(jìn)行選擇。

　　他不想讓于聽困擾，所以才來找臧馳了。

　　“我也不愿意帶著你?！标榜Y說。

　　“不?！惫惹逭\搖搖頭，“你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