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篇:鳴錚
七情看到了他腰間的玉牌,頓時神情大變,伸手就去奪,卻被湛空一掌震開。
湛空怎么可能讓他碰到玉牌,眸光一冽,身形瞬間掠出數(shù)步之外,七情緊逼在前。
“自然是君影大人所贈,怎么?少司命大人識得此物?”
衣袂翻飛間,金色與紫色的靈力翻涌不休,相繼在其主人身后化出了完全形態(tài)。
威風(fēng)凜凜的金身白虎輕而易舉地接下了對面紫霄騰蛟來勢洶洶的攻勢,金色的虎瞳中燃起熊熊烈火,不怒自威。
靈力幻化而成的形態(tài)斗得難舍難分,湛空與七情之間也不遑多讓,眾人只見一白一紫兩道身影經(jīng)略數(shù)里,轉(zhuǎn)眼間便是百招已過。
“以下犯上,無故冒犯本君,少司命想好會有什么后果嗎?”
湛空一改往日冷心冷情的模樣,唇角微微勾起,深邃的眸光極具壓迫性。
他的修為自然高出七情不少,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壓著他打。
而事實上,不知出于什么樣的心理,他確實也這樣做了。
“本尊做事,從來不計后果!湛空,你是個什么東西,也配肖像她?”
七情眼中升騰起黑氣,再配上他已然被嫉恨完全扭曲了的面容,竟是顯出了幾分猙獰之意。
“呵!本君配不配,何時輪得到你來置喙?嗯?”
湛空掌心聚靈,狠狠地將面前的人擊開,眼中已是寒意迸現(xiàn)。
“鳴錚!”
掌心一翻,那是一個召喚本命靈劍的手勢。
天遠(yuǎn)山河闊,吾輩自鳴錚。
遠(yuǎn)處的金身白虎已經(jīng)將紫霄騰蛟踩在虎爪下,它看著騰蛟扭動著巨大的身軀在自己腳下掙扎,眼神冰冷,就如同看著一只卑微的螻蟻一樣。
得到了主人的召喚,威嚴(yán)的虎頭微微一側(cè),瞬間化作一柄鋒利的銀色長劍朝著湛空所在的方向飛去。
劍身如虹,迸發(fā)出駭人的寒意,銀色的劍柄處刻著古體的“鳴錚”二字。
而另一邊,七情臉色慘白地站在原地,甚是來不及召出自己的靈劍,便覺徹骨的痛楚從左肩傳來,下一瞬,整個人便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被擊落在地。
與此同時,紫霄騰蛟瞬間消散,重新作為本源靈力護(hù)住他的心脈,讓他不至于被這一劍直接刺死。
“疼……”
被擊落在地上的男子已經(jīng)是滿頭冷汗,肩側(cè)傳來的痛苦讓他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被冷汗浸濕的一雙眸子中卻仍然充滿陰翳。
湛空!我一定要殺了你!
另一邊,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依舊纖塵不染,便是連衣角都沒有被弄臟。
在一眾面露驚恐的仙君神君面前,他拂袖落下,慢慢朝著狼狽不堪七情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他們的心上扎上了一把尖刀。
尖刀刺入血肉,鮮血涌出,留下了永遠(yuǎn)無法愈合的傷口,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們,眼前這個青年的地位。
他是上尊,仙界唯一的半神之身,他的強(qiáng)大無人能及!
這么多年來,湛空一直深陋簡出,給旁人的印象除了淡然清冷的樣貌外便只有他那并算不上高貴的出生,鮮少有人見過他今日這般極具侵略性的強(qiáng)勢模樣。
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這個人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他是神,是高貴的神。
“少司命大人,你看起來很不甘心?”
插在七情左肩的鳴錚剛被那修長的手指觸到,便自覺化成了精細(xì)的靈力沿著男子白皙的指尖回到了丹田處。
然而躺在地上的七情卻因為這一動作碰到了傷口,發(fā)出了一聲隱忍的悶哼,眼中血光乍現(xiàn),狠厲一閃而逝。
湛空在他面前蹲下身,平靜的眸光細(xì)細(xì)端詳著他狼狽的模樣,忽而勾唇一笑,笑意卻半分不達(dá)眼底。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不急不緩,甚至帶著幾分少有的悠閑。
“本君之前就覺得,大人對本君的恨意來得莫名其妙且毫無由頭,今日才發(fā)現(xiàn),倒也不是那般不可思議。君影大人給本君的這方玉牌,少司命大人怕是早已覬覦多時了吧?”
“……湛空!你別得意的太早!不就是一塊王君命牌嗎?那又能代表得了什么,本尊與她七萬年的情分,比你這小兒的道齡都要長!你呢????哈哈哈……”
他像是瘋了一樣狂笑,渾身都在發(fā)抖。
湛空看著他發(fā)瘋,看著他笑得流出下了眼淚,眼神諷刺。
原來,那是王君命牌。
“來人,送少司命大人會千瓊殿?!?p> 他拂袖起身,神情漠然地轉(zhuǎn)身離開。
“傳本君命令,少司命七情枉顧尊卑,以下犯上,于千瓊殿禁足三載,任何人不得探視?!?p> “是!”
很快就有宮衛(wèi)過來將仍在瘋狂大笑的七情帶走。
神臺前又恢復(fù)如常,只是在場所有人的心境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三界鏡前,剛剛看完好戲的顏灼看著那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不由無奈一笑。
說好了送他呢,這就又走了!真是個無情的男人吶。
清澗君與少司命大人在神臺上大打出手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傳遍了四海八荒。
消息傳到朱雀宮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天以后了。
彼時湛空正坐在飲鳶的身邊為她傳送靈力,以此為她加固本體。
她的身體已然是燈盡油枯之狀,過不了多久便會隕落。
靠在床頭的飲鳶穿著素凈的單衣,溫婉的面容異常蒼白,隱隱帶著些許灰敗之氣。
翟鸞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滿眼痛惜。
“空兒,不必了……該來的總是躲不過,與其這般茍延殘喘地活著,倒不如安靜地去了,也不累著誰。”
忽然,飲鳶輕輕推開湛空的手,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殿下……”
湛空皺起了眉頭,想要說什么卻又忍下了。
“這么說,您是不打算見天樞將軍最后一面了?”
翟鸞站在一邊冷言諷刺道。
他就像一個刻薄的不孝子一樣,一字一句都往飲鳶心窩子上戳。
“我前兩日才給極北送去銀蝶書信,天樞將軍這會兒想必已經(jīng)在趕回來的途中了,你倒是真忍心讓他撲空一場。”
床榻上的人在初聽到天樞這兩個字的時候身體僵了僵,放在錦被上的手指微微一顫,神情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如此,也好?!?p> 撲空一場,也好過眼睜睜地看著她神魂俱散,行將木就。
她舍不得。
翟鸞氣極,眼睛紅的厲害,幾次開口想要刺她兩句,對上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便泄了氣,索性甩袖轉(zhuǎn)身離開內(nèi)殿,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