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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你家魔主帶球跑

愛別離篇(陸)

  安娘憤怒至極,滿腔的憤怒與怨恨無處發(fā)泄,只恨不得直接掐死手中的人。

  此刻的她,雙目通紅,面部表情猙獰無比,仿佛真的是一只充滿怨憤之氣的女鬼,毀天滅地,在所不惜。

  “楚若漓……陸家,可曾虧待于你?阿離自小將你視作兄長,爹娘亦視你為己出……可你又做了什么!”

  聲聲詰問,卻絲毫撼動不了男子那顆早已被嫉恨侵蝕的心。

  他看著安娘猩紅的雙眸,竟是笑了起來,滿含諷刺。

  “楚若漓,你好狠毒……五年前害死了爹娘和阿離,卻將自己摘了個干干凈凈,讓我為你承了世人的唾罵,而今,你又毀了阿離的尸身,讓他死了都不得安寧!……”

  安娘的眼中留下了眼淚,忽然撤手,踉蹌著退后幾步,削瘦的身形愈發(fā)單薄無助。

  “呵!……”

  失去了女子的鉗制,楚若漓竟是虛弱得滑坐在樹下。他仰頭看著前方目中含恨的女子,唇角溢出一絲殷紅的血跡。

  “安娘,我也想讓他好好死的,可你非要召他回來。為何就算他死了,你依舊不曾正眼看我?你為他披麻戴孝,為他做未亡人,為他守孝三年,這些我都允了……可你不該在你我的婚宴上,召他回來……”

  安娘啊,這個他愛到骨子里的女人,卻偏偏是陸離的童養(yǎng)媳。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陸父陸母確實(shí)視他如己出,可就因?yàn)樗材镆话隳昙o(jì),長陸離五歲,便需事事相讓!

  陸離病弱,他便沒日沒夜地為陸家酒坊跑上跑下。陸離喜歡安娘,他便只得將愛意藏于心底,不敢吐露半分。

  憑什么!

  “安娘,陸家確實(shí)待我不薄?!?p>  楚若漓的臉上帶著笑意,臉色卻不太好,帶著灰白的死氣,聲音越發(fā)虛弱。

  安娘的情緒漸漸平復(fù)了下來,她的面容隱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可我呢?我為陸家做了多少?他們憑什么將你嫁于陸離?童養(yǎng)媳又如何?陸離只是一個孩子,他是陸家獨(dú)子,臨江城有多少名門閨秀眼巴巴地想嫁入陸家……

  我呢?我呢!我只是陸家的一個養(yǎng)子,我只有你!……”

  這是一個被嫉恨蒙蔽了雙眼的男子,枉顧養(yǎng)育之恩,枉顧手足之情,始終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越行越遠(yuǎn)……

  那大概是一種錯覺,木淺歆竟然在眼前男子的身上,看到了她父王的影子。

  多年來,她一直無法理解,父王當(dāng)年明知道自己死后終要身歸混沌,仍然將母后帶回魔界時,究竟懷著何種心情。

  想來大概就如同楚若漓一般,哪怕明知會為世人所唾棄,會為所愛之人厭惡,也要逆了這天,碎了這地!

  當(dāng)那個女人被逼得差點(diǎn)瘋癲,她也曾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百世輪回,多的是人魔仙趨之若鶩,可他,只有你,可我,只有你……”

  所以啊,母后,您陪著阿影可好?陪著父王,陪著阿影,我們一家人,永遠(yuǎn)不分開。

  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

  安娘看著眼前神色瘋狂的男子,忽而凄然一笑,輕聲道。

  “阿漓,離情……嘗來如何?”

  離情……

  女子的聲音異常輕柔,卻無端令人生寒。

  楚若漓抬頭緊緊盯著女子隱在黑暗中的面容,想要看清她臉上的神色,卻只覺眼前一陣陣眩暈。

  “安娘……”

  楚若漓忽然吐出一口鮮血,臉色愈發(fā)蒼白。木淺歆看著莫名揪心,而安娘卻無動于衷。

  “阿漓,我從未將你當(dāng)作任何人。你可知,自兩年前你我大婚,我日日為你調(diào)制離情,里面的赤練毒乃我親手所煉,你早就被毒性侵入五臟六腑?!⒗欤愫显摓殛懠覂斆??!?p>  明明是異常驚悚的事,在安娘說來,語氣卻異常平淡,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赤練毒是何物,木淺歆再清楚不過。赤練是一種生活在古墓中,常年以尸體為食的蛇科類妖物,從它身上提煉出來的毒最為催命,即使以酒精相融,亦毒性不減。楚若漓居然食之兩年而不絕命,看來安娘真的是仁慈了。

  “安娘……”

  男子身上的白衣被鮮血染紅,他的氣息漸漸變得微弱,但那雙深沉的墨眸中卻不見任何怨恨乞求,只有隱忍不發(fā)的深情。

  他不怨她,只是心疼她日后將獨(dú)自生存于這世上。

  “阿離,在……在陸府……”

  那似乎微不可聞的呢喃,卻清晰地傳入在場之人的耳中。

  楚若漓死了。

  黑暗中,似乎有人垂淚,卻未聞泣聲。

  ——

  那夜,湛空他們從陸府的暗室中找到了陸離的尸身。尸身完好無損,只是被加了幾道符咒。

  次日,安娘自行到衙門自首,自言殺害楚若漓乃是為了復(fù)仇。但是楚若漓謀害陸家的證據(jù)無從查起,便直接定了安娘的死罪,三日后問斬。

  對于這個結(jié)果,安娘平靜地接受了。

  臨刑前,木淺歆前往牢獄探望她。

  “多謝獄卒大哥?!?p>  木淺歆將一錠銀子塞到了獄卒的手里,人高馬大的獄卒笑著收下,兩人互相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姑娘客氣?!?p>  獄卒會意離開?;璋档睦为z中只余木淺歆和一邊身著囚服的女子。

  安娘長發(fā)披散臉色雖憔悴的些許,卻并無面對死亡的恐懼。她看著木淺歆,輕聲道謝。

  “多謝姑娘?!?p>  木淺歆無奈搖頭,笑了笑。將手中的木盒放在簡易的桌子上,然后一件一件地往外拿東西。

  木梳,衣服,胭脂,銅鏡……

  “安姑娘,梳妝吧?!?p>  “是?!?p>  美人三嫁,非卿多情。

  自是情深,奈何緣淺。

  ……

  那串骨珠同陸離的尸身重新下葬。陸離魂歸地府,踏黃泉路,入輪回門。

  行刑當(dāng)日,陰云密布。

  午時三刻,女子紅裝加身,眉眼如玉。她緩緩走上邢臺,縱使手腳被鐐銬束縛,也無法削減那通身的氣勢。

  在眾人的目光下,安娘唇角含笑,今日的她不是將死之人,而是一位新嫁娘。

  她面北而跪,身姿挺拔。

  無人阻攔她,就連臺上的監(jiān)斬官都眼觀鼻鼻觀手,擺明了不予理會。

  臺下,木淺歆躲在人群中,目光注視著邢臺上的女子,微微一沉,緩緩開口。

  “一拜,天地?!?p>  與此同時,安娘深深俯首。

  而后,她起身,面南而跪。

  “二拜,高堂?!?p>  安娘再次叩首。

  最后,面東而跪。

  “夫妻,對拜?!?p>  禮成。

  那仿佛是一個人的大婚,眾人目光所及,只有臺上那始終面帶笑容的紅衣女子。

  可是木淺歆知道,在安娘眼中,從始至終都有一人陪著她完成這一場臨刑前的大婚。

  這是她欠那人的。

  這時,天空中的烏云散開,陽光又暖暖地灑了下來。

  “時辰已到,行刑!”

  監(jiān)斬官這才像是剛剛找回了魂兒,高聲喝道,將手中的令牌扔到了地上。

  ……

  人群中的木淺歆閉上了雙眼,在百姓的唏噓聲中,眼角滑下一滴清淚。

  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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