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外篇
七月流火,龍行未止
客至
請上水行澗
不問何來不問歸去
本店只歇腳不留客
酒菜十文茶水十兩
客官若需煩請自取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huì),求不得,五陰熾盛。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天分六界,四海八荒。
仙界,人界,魔界,魔界之下再分三界——妖,鬼,怪。
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算上今日,已是第十日了。
十日陰雨連綿,不見曦月,又正是陰氣正重的季節(jié),這……可不是好兆頭。
“叩!叩!”
“叩!叩!叩!”
“叩!叩!……”
終于,店中之人不耐其煩,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阿木,開門?!?p> “是,掌柜?!?p> 一直站在木柜前的灰衣少年明顯就是在等那人發(fā)話。這不,得了吩咐,便飛快地走到木門前,打開了門上的木栓。
沉重的木門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門被打開的那一刻,雨水伴著泥土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
“這位客官,小店今日閉業(yè)……”
阿木的聲音戛然而止,只因站在面前之人……
狹長的飛檐下,女子一身紅衣而立,身姿窈窕,眉眼含笑。一雙飛挑的鳳眸似盡收天色。阿木不禁心想:這該是哪里的小狐妖誤入了這陰雨連綿的臨江城。
“這位小哥,今日天色已晚,雨勢未停,奴家欲叨擾一晚??煞瘢俊?p> 女子巧笑著開口詢問。聲音溫軟至極,似是三月暖陽拂面,又似九月清風(fēng)過耳,不過在阿木聽來卻更似自家掌柜親手調(diào)制的香茗。
“抱歉客官,小店今日閉業(yè)……”
阿木清俊的面容上露出為難之色,實(shí)際上,就算今日非閉業(yè)之日,店中也是不留客的。
聞言,女子微微一笑,了然地點(diǎn)頭,卻無離去之意。她的目光落在頭頂上木刻的牌匾上。樸實(shí)無華的木匾,上書“水行澗”三個(gè)大字,竟是一手漂亮的行楷。
“既如此……”
女子話音未落,腳步一抬,身子竟在阿木關(guān)門前閃了進(jìn)來。速度之快,竟令身為異族的阿木都晃了一下眼。
“姑娘!”
阿木急切的呼喚并未阻止女子的腳步。他想拉住女子,卻在靠近的那一刻,被一股無名的力量震開數(shù)尺。這是……
這時(shí),那位一直端坐在窗前之人終于抬眸看來。竟是一位眉眼如畫的少年。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容貌甚佳,一襲白衣加身,不言不語,自有一股仙風(fēng)韻味在其中。
“阿木,不得無禮?!?p> 聲音也是極好聽的。
“是,掌柜?!?p> 阿木作罷,轉(zhuǎn)身回柜臺做事。
少年墨發(fā)半挽,手持書卷,那一身仙氣似乎驅(qū)散了這陰雨連綿下的陰熾。
女子收起手中的竹傘,緩緩走到少年身邊,她并不落座,只笑意盈盈地看他。
她不過雙十般的模樣,眼中卻深藏著滄桑,笑意一直未達(dá)眼底。那一身紅衣招搖,墨發(fā)以紅繩輕系。倒真像是阿木所想,恐是界下的小狐妖貪玩上界吧。
“這位掌柜,今日天色已晚,奴家欲叨擾一晚,可否?”
只聽少年回答:“年方幾何?”
“不過雙十?!?p> “姓名何為?”
“鄙姓木,名淺歆,小字……君影?!?p> “可是臨江城之人?”
“非也。”
無論少年問什么,女子都一一作答。
“阿木,取前塵來?!?p> “是,掌柜?!?p> 少年看著面前女子巧笑的嬌顏,目光中不由多了幾分探究之意。待阿木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只青瓷茶盞行至面前,他拂袖起身,將茶盞遞到女子面前。
“請?!?p> “酒菜十文,茶水十兩……掌柜倒也舍得。”
雖是調(diào)侃,但女子的動(dòng)作卻不帶一絲遲疑,接過茶盞,仰頭一飲而盡。
前塵,味甘。
凡人飲之,三魂失一,七魄失三。
仙魔兩界之人皆得永生,百萬余年歷劫而死,魂歸九天,魄墮九重,又何來前塵一說?
“多謝掌柜?!?p> 她依舊笑著,眉眼似月。
少年接過茶盞,隨手放在桌上,然后重新坐回桌前,執(zhí)起桌上的書卷。
“阿木,為木姑娘準(zhǔn)備房間,從今日起,她便是我水行澗的伙計(jì)?!?p> “是,掌柜?!?p> 從留客到收伙計(jì),似乎無人覺得匪夷所思。
阿木邊上樓邊心想,在這臨江城待久了,再匪夷所思的時(shí)也會(huì)變得很平常。
“敢問掌柜尊名?”
“不敢。在下湛空?!?p> 七月流火,龍行未止。
九天六界,臨江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