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露均沾
“多稀罕，姐們兒又不是不通情達(dá)理的人?！?p> 王開的小嘴兒甜滋滋的，“姐們兒，你要把他放了，我讓人多給你燒點紙錢?！?p> “燒—雞——”
七舅姥爺嗓子沙啞，像信號不好的收音機，斷斷續(xù)續(xù)吐出兩個字。
王開覺得可以。
“燒香上供時讓他給我磕頭——”
七舅姥爺嬌滴滴的指著小矮個兒，“他昨兒往我臉上撒尿，我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七舅姥爺在地上羞答答的哭起來。
王開和邢捕頭一起用食指指著小矮個兒，“難怪要吃你。”
小矮個兒低聲爭辯，“我這是童子尿，辟邪的?！?p> 王開沒理他，讓女鬼繼續(xù)說。
“幫我把尸骨從井里撈出來，井里太冷了?！逼呔死褷?shù)穆曇羟逦饋?，半男半女?p> 王開看小矮個兒一眼，“可以?！?p> “給我燒一個男——”
砰！
王開一拳打在七舅姥爺臉上，“你別太過分，小心我再讓你喝香灰！”
“你——”
小矮個兒替他七舅姥爺心疼。
“這一拳比你那一茶壺輕多了?！蓖蹰_安慰小矮個兒。
七舅姥爺蒙了一會兒后才扭扭捏捏地問：“那剛才的還作數(shù)嗎？”
王開立時明白做虧本生意了，指不定幾只燒雞就搞定了，但虧得又不是他的，他很干脆地答應(yīng)了。
“好！”
七舅姥爺娘里娘氣的一笑，接著一蹬腿，又昏迷了過去。
“成了吧？”
邢捕頭收回要打出去的拳頭，這老頭兒要再這么娘下去，他都要打了。
“成了?！?p> 王開站起身輕舒一口氣。
這生平頭一單自己單獨做生意，在他的威逼利誘下算成了。
他讓小矮個兒把七舅姥爺放開，“回去到井臺燒三炷香，供只燒雞，再把尸首撈上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p> 小矮個兒呆呆地，他怎么也想不到，這驅(qū)邪還有這種操作。
不過這兩樁倒不算大事兒。
吃水的井里有了尸體，鄉(xiāng)親們肯定要撈上來的。
“那我七舅姥爺——”
小矮個兒剛想問他七舅姥爺為什么還沒醒，他七舅姥爺咳嗽一聲悠悠醒轉(zhuǎn)，“六兒，我在哪兒呢六兒？我頭暈乎乎的，怎么回事？？”
小矮個兒撓了撓頭，“那什么，您病剛好，頭有點兒暈也正常?！?p> 王開一聽不高興了，這是赤裸裸的污蔑他醫(yī)術(shù)不好，“明明是你一茶壺砸上去把老人家砸暈了，別找理由賴錢啊，這法子行不通，捕頭在這兒呢。”
“啊對，做人得厚道?！毙喜额^很厚道的說。
“砸我頭？”
七舅姥爺摸了摸后腦勺，一腳向小矮個兒踹過去，“好哇，你個小畜生，敢打你七舅姥爺了。”
小矮個兒挨了一腳后趕緊逃開，一臉委屈：“我也是為了救你?！?p> “你給我過來?！逼呔死褷斦泻?。
小矮個兒見他氣兒沒消，搖著頭，“我不過去?！?p> “好哇，七舅姥爺說話不管用了是吧！”七舅姥爺憤怒的說。
“管用。”小矮個人沒奈何的走過去。
啪！
又一記清脆的巴掌。
邢捕頭下意識的捂了捂臉頰，替小矮個兒覺得腮幫子疼。
小矮個兒一陣兒頭暈眼花，“你中邪了要吃人，我，我不砸你我砸誰。”
七舅姥爺憤怒的指著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兒夜里七舅姥爺喝你的尿，我打死你個小王八蛋?！?p> 小矮個兒更委屈了，“你要不喝尿，你安靜的下來嗎?！?p> 七舅姥爺氣的渾身直哆嗦，“就是喝，我也不喝你的！我，我自己有！”
他當(dāng)時都尿失禁了，找個碗兒取就行了。
“呃——”
屋內(nèi)安靜下來，只有外面滴滴答答落雨的聲音。
半晌后。
“咳咳，大爺你也不容易，我挺同情你的，就給你打個折吧，治病二十五文，茶壺十文，打個十折，你給我三十五文就行?！蓖蹰_打破了寧靜。
他本來挺擔(dān)心剛才那一劍把老爺子要害給毀了的。
現(xiàn)在一聽老爺子身懷利器而不用，估計也沒驗證的機會了，心里的負(fù)罪感少一些。
不過，王開一想到自己剛才也被老爺子追著撞在了桌子上，他胯下就隱隱作痛。
嘶！
剛才一撞不會讓他利器也銹了吧？
不行，他得找時間去用一用，磨一磨。
小矮個兒理虧，趕忙替七舅姥爺付了賬，然后攙扶著七舅姥爺在尷尬的氣氛中要離開，小矮個兒嘴里還不住爭辯，“我不知道您也童子尿啊——”
“慢著！”
在他們也嗷他們出去時，邢捕頭把他們攔住了。
“邢捕頭，你——”七舅姥爺認(rèn)識邢捕頭。
“撞我的賬咱們得算算?！?p> 邢捕頭笑瞇瞇的，“你們還一人撞我一下，還雨露均沾啊?！?p> “噗！”
王開一口茶水噴出去。
邢捕頭這成語用的，還挺雅致。
“打，打人親兄弟——”小矮個兒干笑。
“我兄弟你七舅姥爺！”
七舅姥爺給小矮個一腳后，一臉無辜，“邢捕頭，剛才那是鬼上身干的，不關(guān)我事。”
邢捕頭手一揮，讓七舅姥爺閃開，然后走到小矮個兒面前，上下端量著他，“你哪個村的？”
“北，北崗村?！?p> 小矮個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
“行，那你走吧，咱們的賬以后再算?！?p> 邢捕頭看起來已經(jīng)有了主意，卻不知怎的放過了小矮個兒。
小矮個兒莫名其妙卻求之不得，扶著七舅姥爺趕緊離開了。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后，邢捕頭終于忍不住的捂住腰，“親娘嘞，出門忘看黃歷了，今兒我也太倒霉了?！?p> 他讓王開在他被撞門框的腰上再來兩貼狗皮膏藥，順便問道：“老王，你什么時候練劍了？”
他比劃了一下，正是剛才王開刺出去的三招。
“我?guī)煾附痰摹！?p> 王開又拍兩貼狗皮膏藥在邢捕頭腰上，“三腳貓的功夫，不值一提。”
邢捕頭不奇怪。
王開的師父本就是一個專治邪門病，不邪門還治不好的怪郎中。
他教給王開三腳貓的功夫不足為奇。
邢捕頭衙門里還有事兒，他把賬付了后這才一瘸一拐離開醫(yī)館。
醫(yī)館又安靜下來。
王開望著狼藉的桌子和地面，心里犯懶不想收拾。
“必須得雇一個小廝了?！狈笐械耐蹰_想。
師父在世時，他就懶得讓師父氣的吹胡子瞪眼。
現(xiàn)在師父去世了，王開更是懶到了極點。
不過，看著屋內(nèi)的一片狼藉也確實不得勁兒，王開坐在椅子上為自己鼓了半天勁兒后才站起身向后門走去。
他剛踏出后門一步，一道白芒閃過。